31.二次茶会

控制台也是一个封闭而压抑的环境；压根没有任何能看到外界的设备。一些奇形怪状的仪表和重型机械设备——谢天谢地，总归不是铁链——统治着这个小地方。“顺带一说——在那个结界上钻孔的时候，这些大家伙可晃了好一会儿。”艾莉丝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盯着海娜看。

随后，艾莉丝走到一台最为高大的、上面分布了最多按钮的仪器。“我已经提前设计好了路线。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分钟就能出发。”她按下几个按钮；地面上顿时升起一道光幕。江柘看见，光幕有一个显眼的大红点；还有不少绿点点缀其间。光幕的中央是一个不算太大的黄点，此时正靠在一个绿点旁边。

“红的是墨索外尼，绿的就是切片蛋糕；黄色的点是我们。现在墨索外尼离我们远着呢。”艾莉丝解说道。此时，大红点朝旁边移动；最近的一个绿点便消失了——也就是说，又一块蛋糕被吃掉了。

海娜看上去气色好了一点。“真不错，”她评价道，“终末旅行①是两个人，现在我们有三个人了。”

“可不止三个，”艾莉丝狡黠地对海娜眨了眨眼，说道，“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有成千上万的人为我们的流浪切糕添砖加瓦呢。”

“添砖加瓦”？江柘盯着光幕上的大红点。大概，和“在发电站当工具人”是同义词吧。

这下，有关的糟糕场面就栩栩如生了。暗无天日的地下牢房，被强迫着劳动的众人（也许必要的时候还要排队跳进一道能够把自己瞬间分解成亚原子粒子的魔法屏障来为发动机提供能量）；为了某个远大的目标，他们不得不每天接受插管，以产生数量足够的战士……

这一切，甚至只是为了逃亡，逃到墨索外尼找不到的地方！

不不不，这不可能，艾莉丝不会做这种事情。江柘使劲地摇头，以让自己摆脱这种基于经历而产生的可怕错觉。

“啊，希望那不是为了你的大小姐生活。”海娜略带嘲讽地回答道。

如果只是为了大小姐生活，倒也不会疯狂到哪里去。江柘心想。大概，所有的大目标都会有很多的牺牲者；而这些牺牲者的死去往往不会换来目标的实现。

如果没有墨索外尼该多好啊！

地面轻轻摇晃了几下，这足够让海娜失去平衡了；她一“手”（当然，是那个奇形怪状的灰色“零部件”）抓住旁边的仪器，一手抓着江柘，才没有摔倒。随后，一切重归稳定；所有的绿点和红点都朝一个方向移动起来——当然，那是因为黄点是参考系。

“那么，我们出发了。”艾莉丝宣布道。

可是，什么也看不见。只是黄点在移动而已。江柘怔怔地看着这个单调无趣的点。

“这个啊，还是请大家脑补一下吧。一块切片蛋糕寂静无声地在夜空中飞行，飞过仍滞留在托盘上的其他蛋糕和只属于夜晚的妖魔鬼怪；无知无觉的墨索外尼仍旧在托盘的空地上游荡……”

不，它才不是无知无觉的东西。它起码会说“好玩”呢。江柘盯着地图，不觉间有些犯困；于是把注意力放到海娜身上。说到底，她对海娜的感情也很复杂。同伴吗？如果一直是一方依赖另一方的话，那……不如说，是臣属关系吧。当然，现在的情势给了她一个机会，让她能够让海娜依赖自己。

可是，这样不就是单纯的“报恩”吗？同伴好像更不一样的吧？

“顺带一提，莱伊拉大人打算永远关掉大吊灯。”艾莉丝转回身来，说道，“不过，我们还是可以在这里开个小茶会。”

“莱伊拉大人考虑得可真周全。不靠谱的结界，现在还有不会开的吊灯。”海娜冷笑道。

江柘却在想着茶会的事情。摆脱了墨索外尼之后，她们大概没有安全方面的忧患了。所以，在这个压抑、封闭、狭窄，不是仪表就是铁链的地方开个悠闲的茶会也不是没有问题……？

地图上突然出现一条曲率极小的弧线——如果不仔细看，几乎会觉得它是笔直的了。这弧线还在逼近黄点。“哎呀，看起来我们要超过托盘了。”艾莉丝说。

“那还真是恭喜。所以，我们就在这块地方开茶会吗？”海娜看向四周，问道。

艾莉丝轻轻一跳，坐在一台稍矮点的机器上。“那可没办法。”她本来想轻松地伸展双腿，却被另一台仪器阻挡了。“这里毕竟不是童话。”

如果能在童话里的话……好吧。江柘尝试着去幻想那个场景，但很快遗憾地发现自己没有什么记忆了。与“童话”最接近的，大概是一个能够二十四小时不受打扰不间断学习的地方。不不不，不是这样，应该是一个完全没有墨索外尼存在，并且能够二十四小时不受打扰不间断学习的地方……

“如果能在童话里倒好。那样的话，我就到处去旅游了。”海娜说道。她似乎又感到疲劳了；于是索性靠在了江柘身上。

“哎呀，那我就继续当大小姐好了——”艾莉丝打了个哈欠，忽然提高了语速说道，“顺带一提，如果有哪位自愿成为女仆并且愿意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和我玩一些足够写一份十万字限制级百合同人文的游戏的话，我绝对乐意奉陪。”她露出那种神秘的微笑，仿佛现在已经在那个地下室里了。

“你的癖好也太明显啦。”海娜上下眼皮的间距越来越小，眼看就要完全合上了。

江柘看看海娜，再看看艾莉丝——她发现艾莉丝也在看着自己，似乎在提示“该到你啦”。可是，即使是关于这种事情，她也缺乏想象力。在墨索外尼的问题结束之后，该做什么呢？她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不过这也怪不了谁，墨索外尼问题看起来是永远不会得解的——不不不，现在她们没有必要再担心了，的确也要考虑之后该做什么了……不不不，问题应该是“在童话世界里该做什么”才对。好吧。

……这可比想象什么魔杖难多了。

“我，我的话……”江柘忽然觉得，艾莉丝的眼神也会阻碍她的思考。“也许，什么都不能做吧……”她避开了艾莉丝的凝视，可脑子还是一片空白。“大概，大概也会去旅行什么的……？”最后，她只能想起海娜的话来。

海娜听到这话，顿时又清醒过来。“那太好了，”她说道，“以后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呢。”她的笑意一时盖过了疲惫。

“呜唔……”江柘被海娜的发言弄得晕头转向。正当她寻找合适的措辞（一种理论上应该比较暧昧又不像直接表白的措辞）的时候，艾莉丝一句“你脸红啦”又让她不知所措。

现在，黄点已经越过那条弧线。弧线之外没有绿点，也没有红点；似乎只是一片虚空而已。“顺便一提，我打算把切片蛋糕开到边境墙上，然后固定在高处——墨索外尼跳起来也抓不到的地方。”艾莉丝说道。

“这个计划真不错，”海娜评论道，“不过，大吊灯关了的话，也许能量来源会少掉一大块呢……”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这回，她略微一转身，倒在了江柘的怀中——又一次睡着了。

“没关系，我们还能够用爱发电。”艾莉丝舔了舔嘴唇，说道。

“用……爱？”江柘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①见《少女终末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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