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并非她

“各位乘客，花间镇，到了。请本站下车的乘客带上您的物品按顺序从右门有序下车，感谢您的乘坐。”

跃出车门，站在人影稀疏的走廊，黑色长马尾少女酒红色的眼睛越发紧盯着手机屏幕。

半晌，她气愤地跺了跺脚：“该死的祈月，都说了放学以后来教学楼后面找我，结果竟敢放我鸽子，害我还不得不躲着保安的追杀翻墙逃出来！”

她抬起头，地铁站里白昼的灯光一点点照亮了那副漂亮到与没有血脉觉醒前的小林祈月几乎不相上下的脸蛋。

“不过，以为逃到这里就完事了吗？我早就在你手机里安装了360度无死角定位监控器！”

自信的大步向前中，略有些冷冽的夜风昂扬着漆黑如墨的马尾辫。

……

……

走过忽明忽暗的路灯，穿过越渐冷清的祭奠，鼻尖缭绕四溢的酒香，鼓膜震荡凄微的虫鸣。

黑色马尾少女来到祭奠某个角落里的酒屋，疑惑地又望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地图与红色标记，目光最终穿过互相交错的举杯喧哗和低沉小酌的人，望向了躲在角落里独自斟酌的少女。

少女自顾自的举杯小酌，将杯中仅存的清酒饮尽，任由莹润的杯沿闪过暖光。

清水琉衣面色有些发冷，她没有立即过去，而是转身走到柜台一把拉住正在对账的酒坊老板的衣领，指着少女的方向责备道：

“老板，你居然卖酒给未成年人！？”

她的心里涌起后怕。如果不是她及时赶到，酒醉后的少女万一出了什么事……

“未成年人…？”

“她带着帽子，我、我看不到她的脸啊……”

望了眼其他凑过疑惑眼神的熏醉顾客，老板面色难看地朝着眼前学生打扮的黑色马尾少女慌忙摆手。

虽然少女的确是因为站在门口看了店里半天，然后被他招呼进来，不过他本身并没有什么坏想法，只是觉得少女想喝酒的话自然应当招待，毕竟他可是从顾客口中得知了这个少女刚刚才挑翻了一群肥鱼。

“而且她看上去一点也不好惹，气质也很成熟，酒量也还不错…”

“气质成熟？我看你分明就是想赚钱想疯了！”

清水琉衣不再管暗叹麻烦的老板，因为少女已经喝完最后一杯，站起来朝她走来。

后者穿着宽松的粉色外套，大大的猫耳连衣帽遮住了大半张脸，浑身布满了不良打完架后留下的伤口和灰尘，再加上略有些摇摆不定的步伐，的确有些阴郁难惹，完全看不出学生的样子。

不过，先不说这件衣服还是清水琉衣和她一起逛街时买的，光是她那纤瘦熟悉的身姿，也足以让琉衣一眼就认出来人。

琉衣稍微安下心，在心疼中上前就要去抱住少女。

然而，少女却熟视无睹地错让开，把愣住的黑色马尾摆在原地，朝着摊外走去。

“小林祈月，你站住！”

清水琉衣连忙转过身，拉住了祈月后摆的手腕。

祈月发现手被拉住，便试图甩开，却差点把醉醺醺的自己甩倒在地上。她杵着木桌稳定身体后，偏回的帽子里闪过一丝恼怒。

“你是谁？放开我。”

“？？？我是谁你不知道吗？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为什么要打架？为什么下课了不等我？你知道你这样有多危险吗？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琉衣用另一只手掀开了少女的帽子，紧紧地盯着她如同黑宝石一样美丽却带着熏醉的眼睛。

发丝随着静电的拉扯飞舞，而在这散乱的青丝中，是一张熏红迷人的脸。

祈月偏了偏脑袋，有些发愣，又有些困惑，她没想到，来人竟然这么强势。

然而，这毫无防备的迷离困惑的样子却让琉衣心中同样有些气恼，她有些生气地一把把祈月拉近怀里，像是报复似的就要去咬祈月那折射灯光的嘴唇。

近在咫尺的脸庞上勾勒着与琉衣不相上下的五官。虽然是与琉衣的活泼热情截然相反的柔和文雅，但仔细观察，又会发现眉目之间两者有着许许多多很相似的地方。

琉衣有些失神。

而当她回神时，酒醒几分的祈月已经扭着头在慌乱中想要从琉衣怀里挣开。

但是还是晚了，在抽身之前，琉衣还是成功咬了一口她的上唇。

周围的环境安静了那么一瞬间，一个个勾肩搭背的酒鬼也忍不住为眼前的景象排起了干巴巴的掌声。

“姑娘，干得好！对待矫情的人，就是要强势一点！”

他们那被酒精麻木的大脑似乎忘记了些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对此没有生起丝毫古怪，反而搅动着氛围。

祈月一连退后了好多步，她一只手捂着嘴巴，本就熏红的脸蛋上满是藏不住的慌乱，眼睛更是在些许的清明中恶狠狠地瞪了过来。

“你在干什么！？”

琉衣抿了抿唇上的莹润，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捉弄。

“干什么？跟你亲热呢，我的女朋友。你的身体不也挺享受的吗？”

“你……”

祈月有些愤怒地想要上前，却又退后了两步，捂住了发胀的脑袋。

女朋友？

似有似无的记忆再次让她意识到这幅身体不属于她。

如今的一切，包括这个自称女朋友的女人，认识的都是“另一个她”。

琉衣则看着少女此刻从醉意中逐渐冷静下来的脸，只得收起内心的其他小九九。

“走吧。”

她越发握紧后者略微挣扎的手，不容质疑地拉着她朝祭奠外走去。

“大晚上地早该回家洗洗睡了。”

今天的少女和平常相比十分反常，但，琉衣的心却在告诉自己：

这个少女，反而才是她真正在等待的那个她。

而感受着手里传来的挣扎的减弱，琉衣的嘴角勾起了期待。

然而下一刻，她红宝石的瞳孔却猛然收缩了。

“家？”

在她的身后，酒醒的少女阴沉着脸，而原本牵连在一起的手，此刻正印着几道红印，孤独地低垂着。

“对不起，你最近还是不要，太过靠近我才好。”

“因为……”

然而下一刻，少女黑宝石般的瞳孔不自觉地颤了颤。

“我靠近谁，是我自己的自由。”

“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你的女朋友！”

将她紧紧按进怀里的这个人，身上传来着暖暖的、让少女眷恋的味道。就好像死去的前一夜，被另一个自己抱住时得到的温暖的慰藉。

少女抬了抬想要挽留拥抱的手，最后又放下了。

这份相拥时的温暖，并不是给她的。

她本身，不过是一个受人唾弃的恶魔。

【身体里的“另一个我”，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还有些事情，还没有去做……】

【做完一切，我会按照约定永远的离去，把一切都还给你。】

然后将她曾经放下的错误，随着自己主动退居为第二人格之后。

永远的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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