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在火车上（上）

斯维塔坐在火车的下铺上，看着窗外的一条河徐徐远去。

这列火车由伊尔库茨克开往莫斯科，一共要走上三天半的时间。它一路上会经过数不清的河，同样的还有数不清的森林、农田和村庄。

如果是一家四口人，那么刚好可以占据一个二等车厢的包厢（注1），但安德烈显然不会有坐三天半火车的时间，他已经提前乘飞机到了莫斯科，同时也带走了多利亚。

火车票没花钱，是安德烈从朋友手里搞到的，不然也没人会坐火车——三天半的时间确实有些长了。票还不错，是女士车厢的二等票，车厢内全是女性，避免可能造成的一些困扰。包厢内的另外两人也是一对母女，两位母亲很快就攀谈起来，但两个女儿却只是坐在一边，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斯维塔不是很想听两个母亲进行“育儿交流”，索性走出了包厢，而柳德米拉也习惯了女儿经常性的奇怪举动，没有说什么。

火车上不是一个适合散步的地方，走出包厢的斯维塔没几步路就到了另一个车厢。这是一个三等车厢，走廊两侧都是铺位，因此显得拥挤一些，也比较混乱。很快，斯维塔就感受到几股不太友善的目光，但她没有在意，只是径直走了过去。

走廊被一个伸出腿侧着坐的男青年堵住了。

“姑娘，我们认识一下吧。”

斯维塔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堵路搭讪的家伙。“没有这个必要。”她带上了一点愤怒的语气。

她原地站了几秒，瞪了男青年一眼，见他依然没有让开路的意思，只好转身便走。

二等车票的价格大约是三等票的1.5倍，现在看来这样的差距还是有意义的，至少，能省去不少麻烦。斯维塔轻哼了一声，加快脚步回到了自己的包厢。

两位母亲看来已经混得很熟了。

“斯维塔，”柳德米拉转头看向刚进门的女儿，“你知道这位姐姐考上了什么学校吗？是莫斯科大学！”

斯维塔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坐了下来。

两位母亲的话题从大学变成了化妆品，随后又变成男人。

“我和丈夫是别人介绍认识的，”柳德米拉打开了话匣子，“后来在一个舞会上，我们碰巧又遇见了，然后他邀请我跳一支舞……”

斯维塔微微摇了摇头，同样的故事她已经不想再听了。借着眼角的余光，她开始打量起面前的女孩。女孩和她差不多大，金色的头发披散开来，穿着以蓝黑色为主的连衣裙，披着白色的羊毛披肩。斯维塔总有一种感觉，他和这个女孩在哪见过。

女孩很快也注意到了斯维塔的目光，作为回应，斯维塔对着她微微笑了笑。

“一起出去透透气吗？”女孩出乎意料地率先发出邀请。

“乐意之至。”斯维塔起身开门。

包厢墙壁的隔音效果似乎还不错，站在外面就很难听清里面的声音了。斯维塔带着女孩走到了接近车厢连接处的位置，然后停下来倚在墙边。

两人相视而笑。火车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依旧富有节奏。

“您叫什么名字？”

“斯维特拉娜·米尔诺娃。”斯维塔依然微笑着，“那么，您呢？”

“伊拉·萨哈洛娃。”

“她们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我们就在这儿这么站着吗？”

“或许我们可以去餐车，不过那儿的东西可能太贵了……”女孩略有些抱怨地说道。

“没关系，我们可以只点很少的东西，然后在那一直坐着。”斯维塔摸了摸口袋，“我有一些新卢布。我想我可以请你吃点什么？”

斯维塔相信自己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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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克疗法让这个国家的经济完全崩溃了。卢布飞速贬值，美元才是人们更希望拥有的东西。就在接近一个月之前，央行宣布发行新的卢布，同时旧卢布作废。所有人必须去银行兑换新的卢布。斯维塔还记得那天她排了四个小时的队，换到了35000新卢布——这是个人兑换的上限。

“斯维塔，你喝啤酒吗？”伊拉看着餐车的菜单，这里的东西确实有些贵了。

“啤酒？为什么？”

“你瞧啊，这里一道菜就要接近1000卢布，怪不得没有多少人。”伊拉把菜单递给坐在对面的斯维塔，“但一瓶啤酒只需要400卢布。”

“没关系，还是吃点东西吧。”斯维塔审视着菜单，然后做出了决定，“请来两块草莓蛋糕，谢谢。”

“不，斯维塔，那太贵了。”伊拉想要阻止。

“不，我说过了，我请客。”斯维塔微笑着，“就这样吧。”

斯维塔一家不缺钱，但那些都是美元，他们不可能把很快就会变成废纸的卢布留在手里，因此新卢布中的绝大多数会被直接花出去，因此她的口袋里只有几张1000卢布的纸币。两块蛋糕的价格大约是1500卢布，还在斯维塔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其实他们一定也不会拒绝美元。斯维塔不想表露太多东西，但她还是想交个朋友。曾经的杀手没有朋友，现在的斯维塔也没有朋友，她只是看着女孩觉得顺眼和熟悉而已。

餐车的人不多，算上两位女孩也不过是四桌客人，蛋糕很快就被端了上来。斯维塔并不善于言谈，她只能找点话题。

“伊拉，你被莫斯科大学的什么系录取了啊？”

“我？化学系。”

“天啊，化学系。”斯维塔小小地惊叹了下。“我还要两年才能上大学呢。”

“你去莫斯科读高中？”

“我们是全家搬去莫斯科。”

两位女孩的话题很简单。她们很快约好了有时间一起出来玩，不过——

“现在的莫斯科可有些乱。”斯维塔用餐刀切下一小块蛋糕，“你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但还没把蛋糕放进嘴里，她就不得不回过头去，因为有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了。

“两位女士，能认识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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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俄罗斯的长途火车只有卧铺车厢，分三个等级，等级越高相对的空间就越大/环境越舒适，当然，也越贵。

PS：一个小伏笔：卷一还没结束，咳咳。今天发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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