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如果一切真实（上）

节日之所以被称为节日，是因为人们赋予了这一天特殊的含义。如果没有这层含义，那么节日也不过是日历上的一个平凡的数字而已。节日里或许不用工作，但人们和工作时几乎一样忙碌。每个节日都有着特别的活动，为此，人们需要花上大量的时间去准备。节日总是富有仪式感的。

新年前夜的晚餐就是“新年”这个节日的特别活动之一。在俄罗斯的南邻，人们叫它年夜饭，无论如何，这都是个和家人团聚的时间。对于米尔诺夫一家来说，在两位主厨忙碌了两个多小时后，她们的成果终于得以呈现在餐桌上。难得一见的一整只烤鹅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作为配菜的土豆泥和蔬菜沙拉则被摆放在两边。

多利亚早就坐在餐桌旁了。他直勾勾地盯着餐桌上的烤鹅，但没有母亲的指令，他不敢乱动，只能看着。安德烈开了一瓶红酒，摆在了餐桌上，但没有坐下，而是等待着他的妻子和女儿收拾好厨房。

叶卡捷琳娜落座时显得很是平静。“谢谢款待。”她朝所有人打了一句手语，尽管斯维塔并不在这里。

“我现在都能认出来了。”柳德米拉微笑着坐了下来，“现在是新年嘛——斯维塔！”

“来了来了！”斯维塔端着一盆蘑菇汤从厨房走了过来，完成了餐桌上的最后一块拼图，“现在可以开饭了！”

新年晚宴比平日里要丰盛，主菜前要喝的汤自然是必不可少。蘑菇汤是柳德米拉的拿手菜，每个人都要喝上一碗。待盛汤的盆空掉后，柳德米拉把盆送回厨房，同时宣布可以开始吃主菜了。她的话音刚落，多利亚立即把手伸向了面前的烤鹅。

“还没切呢，急什么！”柳德米拉拿起一把餐刀来，切下一条鹅腿，“多利亚，吃这个。”

斯维塔为自己挖了几勺土豆泥，叶卡捷琳娜还在喝碗里的汤。安德烈为小多利亚以外的所有人倒上红酒，而柳德米拉是最忙碌的那个，她需要把烤鹅切成较大的块，以便大家取食。

“在吃主菜之前，我们先来喝一杯酒。”安德烈举起了酒杯，“今年真是不平凡的一年，不过万幸的是现在一切都走上了正轨。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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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人很快就把鹅吃得只剩下骨架了。所有人都吃得很饱，尤其是小多利亚，因此作为甜点的蛋糕没有人碰了。不过，茶还是要喝的，柳德米拉从电茶炊里倒出五杯茶，然后为自己加了些糖，缓慢地朝着茶杯吹气。

斯维塔依然习惯于喝不加糖的红茶，叶卡捷琳娜也偷偷尝试过，但觉得十分难喝。她仍旧不明白斯维塔为什么不在茶里加糖，在这个新年前夜，她终于向斯维塔提问了。

“很简单，不放糖的茶才是它本来的味道。”斯维塔随意地回答道，“这种东西，每个人的口味不同，就像你不喜欢吃辣椒一样。”

为了活跃气氛，柳德米拉还搬出了家里的手风琴。“可惜这里没有钢琴，”她遗憾地说，“不然我和斯维塔都可以弹的。”

安德烈喝了不少酒，但他也能看出来这架手风琴是为他准备的，于是即兴演奏起他还能记得比较清楚的曲子来。

“如果你知道，在这道路旁，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注1）柳德米拉很快跟着唱了起来，多利亚坐在沙发上，兴奋地打着节拍。

叶卡捷琳娜和斯维塔相视一笑。“你会唱歌吗？”

“不，我没怎么唱过歌。”斯维塔同样使用了手语，这样就不会受到家人的“无情揭露”了。

“如果可能的话，我倒是很想听你唱歌。”叶卡捷琳娜似乎仍然没有放弃。

“唱歌就算了，如果可以弹琴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弹琴。”斯维塔和曾经的他都学过一段时间的钢琴，水平马马虎虎，应付那种有准备的表演问题不大——而且他确实表演过。

欢声笑语持续了整个晚上。柳德米拉打开了电视，俄罗斯电视一台正在播放每年的保留节目——电影《命运的捉弄》。这部长达三个小时的电影是新年前夜每个俄罗斯家庭的选择之一，温馨而浪漫的风格很适合全家共同观看。斯维塔并不想看电影，她的记忆里已经能背下这部电影的剧情了，但小孩子总是很喜欢这样的环节，尽管多利亚再过一会儿就应该去睡觉了。

“对了，斯维塔，你们今天开车过来的？”柳德米拉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斯维塔和叶卡捷琳娜所在的小沙发。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斯维塔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对。

“你开的？”柳德米拉的语气有些诧异。

“是啊，我开的车。”斯维塔理所当然地回答道，然后突然想到她是无照驾驶，“是的，我没驾照，但是卡佳是有驾照的，她早就18岁了，所以没什么问题。”

叶卡捷琳娜自然是不怎么会开车的，她大概只能分得清油门、离合器和刹车，但这并不影响她获得驾照——驾照只需要交上一笔钱就能获得。

“好。”柳德米拉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注意安全。”

叶卡捷琳娜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在座的所有人都不是她的家人，甚至在这其中与她关系最近的人也只是个“保镖”，但他们用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让她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她有一种错觉，仿佛她也拥有一个和斯维塔一样的家庭，但她连这里的人都不甚了解。

为什么我连个电话都没接到啊。在这样的夜晚，她居然也有了这样的愿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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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出自名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写着写着我就饿了……我要吃夜宵去了2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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