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如果一切真实（中）

叶卡捷琳娜的愿望似乎注定要无法实现了。在新年前夜，“扎伊察”的一小部分成员正在举行自助餐会，而布尔卡洛夫作为首领需要全程出席。他需要和这里的每个人打个照面，说上两句话，或是喝上一口酒，因为他是这里的主宰者。

参加餐会的人基本上都是不需要或无法回家的人。在这个团圆夜里，也只有这几十个漂泊的人会这么做了。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有着复杂的经历，有的进过监狱，有的曾经是劳改犯，然而最后生活让他们走到了一起。

以犯罪为生并不是什么容易的活计，但许多人别无选择。下层的枪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死于火并，而上层人物则更多地死于暗杀。在这一点上，布尔卡洛夫就非常重视自己的安全，在宴会进行的时候，有两个小组的警卫在别墅周围进行巡逻。所有人都需要在进门的时候交出自己的热武器，尽管大家都知道这无济于事，但必要的流程还是要走一走的。

既然是新年宴会，丰盛的食物和无限量供应的酒水自然就成为了主题。牛排是最受欢迎的食物，啤酒则是最广泛的饮料，反正可以喝个够，因此几乎所有人都在喝酒，但没有人敢喝得酩酊大醉，因为——

“大家安静一下。”布尔卡洛夫站在了台上，大厅中时钟的时针已经非常靠近12了，“安静。”

大厅中纷杂的交谈声逐渐消失，所有人都看向布尔卡洛夫。

“今天是1993年的最后一天。”布尔卡洛夫朝台下扫视了一圈，面无表情地说道，“对于在座的各位来说，有一些人是第一次参加新年宴会，而有些人则从十几年前就开始追随我了。既然是新年，首要任务一定是好好吃上一顿，再喝个尽兴。这一点从十几年前开始就没有变过。”

“那么现在，想必各位也吃得差不多了，该说点正事了。”布尔卡洛夫从西服的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来，然后对着稿纸念到，“在这一年里，我们‘扎伊察’不断发展壮大，已经基本控制了贝加尔周围地区，并在许多城市建立了据点。不断有新的兄弟加入我们——顺便说一句，现在的‘扎伊察’能有充足的装备，这都是伊尔维斯的功劳。”

伊尔维斯坐在前面，而谢尔盖·乌季里科夫则坐在他的一旁。从格鲁吉亚回来后，乌季里科夫就名正言顺地接管了伊尔维斯的部分工作，现在他们共同成为了“扎伊察”的武器把持者，权力不小。

“不过。”布尔卡洛夫继续说道，“这样就够了吗？不，远远不够。放眼整个俄罗斯，我们也只是个小帮派，甚至无法和新西伯利亚的“鹰”帮相互较量。我们要把目光放长远一些，我们在许多东西上都有自己独立的渠道，因此货物和武器不会制约我们的发展。我们可以大胆一点，但我不想说太多，各位可以自己去体会。”

布尔卡洛夫向旁边的伊西多尔使了个眼色，后者很快走了过来，递上了一杯红酒。

“祝我们新的一年事业顺利。”布尔卡洛夫高举着酒杯，然后痛快地一饮而尽。台下的众人也纷纷为自己倒上一杯，然后向着台上敬酒。布尔卡洛夫满意地点点头，大步离开了大厅。伊西多尔跟在他的身后，而大厅内则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嘈杂。首领走了，但只有一小部分人会产生疑问，绝大多数人都在继续喝酒。

“您……怎么突然离开大厅了？”跟在身后的伊西多尔显然是产生疑问的那部分人，但他会服从布尔卡洛夫的任何安排。他知道他正在被当作继任者培养，而在成为领导者之前，他还需要不断地学习。

“没什么，虽然还没到12点，但再留在那里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布尔卡洛夫掏出口袋里的稿子，随手扔进了垃圾桶，“我本来准备了很长的稿子，但最后也不过只想念上两句而已。算了，没什么意义了。”

“那您现在要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了，伊达，送我回捷尔任斯克。”布尔卡洛夫从口袋里掏出烟盒，伊西多尔立即拿出了打火机准备为他点烟，“我今晚就住在那里了。”

“好的。”伊西多尔为布尔卡洛夫点了烟，然后和他一起走到了别墅的门口。伊西多尔把车钥匙交给一名警卫，示意后者把属于布尔卡洛夫的车开过来。又过了几分钟，一辆高级“伏尔加”轿车出现在了别墅的门口。伊西多尔忠实地旅行着司机的职责，他先是为布尔卡洛夫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然后自己再进入驾驶室。

“夜路开车，小心一点。”

举行宴会所用的别墅在伊尔库茨克城西，这意味着两人需要花大量的时间才能到达捷尔任斯克。手表的秒针不断转动着，他们在汽车里迎来了新的一年。

“新年快乐，教父。”

“新年快乐，伊达。”

两人在凌晨一点才到达了坐落在捷尔任斯克郊区的房子。布尔卡洛夫连衣服也没换，径直走向了书房，随后立即拿起了其中一部电话的听筒。

布尔卡洛夫的电话都是特殊线路电话，在书房里共有两部，而其中一部在转接后可以当作一般的电话使用，因此，他必须先转接一次，才能拨打普通的长途电话。他想了想，朝着接线员报出了几个号码。又过了一会儿，电话终于被接通。他很熟悉来自莫斯科的那个声音，在他的计划里，她是重要的一环。

“喂？好的，我马上让她来接电话。”

电话另一端的气息声突然消失，过了一会儿又重新出现。

布尔卡洛夫显得非常平静。伊西多尔恭敬地站在书房门口，他已经猜到了面前的人想做什么。

“新年快乐，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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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大概都有难忘的新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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