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知道的，人生总是试炼

陆侍卿，一个身不由己被快急疯的老爷子派出来“催债”的矜矜业业事业型好男人，在与艾尔芬等人周旋近一周后，终于肯配合工作，吐露些许秘闻。

其实他也不是想开了打算加入正义的队伍，只是单纯的时间太长，必须回去交差，否则下一批来骚扰艾尔芬的可能就是荷枪实弹的武装部队了。如果真的出现那个局面，较好的情况是艾尔芬活着回家，较差的情况大概就是她的脑袋回去。

陆侍卿推了一下眼镜，坐在谈判桌前，还在斟酌如何开始。此时，艾尔芬一脸疑惑地走进谈判屋，便见左边一排人——格格力、萨尔加和弗雷，右边仅一人——她那便宜堂兄，眼镜男陆侍卿。

见此分布，艾尔芬很自觉地往左一迈，欲要加入正义的一方。陆侍卿一声咳嗽，两眼一瞪，艾尔芬便下意识地埋下脸往右走去，乖乖坐在他旁边。

“很好，既然都到场了，那我就开始。”

陆侍卿将手摆在桌上，两手握拳。

“一个是假情报，一个是真情报。选中哪个我说哪个。”

弗雷眉头一皱，感到有些不满。格格力则很淡定地选了陆侍卿左手内的情报，左手旁是艾尔芬，这大概是眼镜男耍的小心思。

“艾尔芬是知情人。”

陆侍卿摊开左手，空无一物，似乎示意着他的发言如同这虚无缥缈的空气。

“恭喜你们。”

格格力默默地盯着眼镜男，说:“你不必挑拨离间，我们一直相信艾尔芬。”

陆侍卿耸耸肩，侧脸对艾尔芬说:“你可以坐过去了。”

艾尔芬后知后觉刚才的一闪而过的交锋，神情恍惚，她低垂着头，不看任何人，也不做任何事，只是坐着，安安静静地坐在陆侍卿旁边。

陆侍卿也不理她，将左手再次握拳。

“一个是真情报，一个是假情报。”

格格力仍旧选了左手。

“艾尔芬知道你需要的情报。”

陆侍卿再次摊开左手，什么都没有。

“恭喜你们。”

弗雷十分不满眼镜男的这一行为，正要发火，格格力抬手示意她禁言。等陆侍卿再次将左手握拢，格格力依然选择那只靠近艾尔芬的左手。

“明天不是艾尔芬的生日。”

一言落下在艾尔芬心里激起千层浪，她睁大了眼睛去看身侧的那个面色冷酷的男人，内心五味杂陈……

陆侍卿这次没有去看她，直接冷淡地说:“你可以出去了。”

“等等……”艾尔芬正想说些什么，陆侍卿直直看来，一道极冷淡的眼神让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弗雷，带艾尔芬去休息一下。”格格力表情淡然。

但弗雷却神情复杂，强行抱起艾尔芬就往外走。

待寂静归来，格格力才说:“话说完了吗？”

陆侍卿点点头，将手放回桌上，只有右手。

“她是个傻子。脑瓜不好使，偏偏又乖得像条狗。她认为表现出弱者姿态可以活的更好。”陆侍卿仰手看那屋顶昏光的灯，“但我不是傻子。我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我只负责指路，除非你能顺着指引找到线索，否则我认为告诉你答案无用，且只会让艾尔芬傻愣愣地和你去送死。等你们完成一个小目标，我会给你们下一条提示。”

格格力点头，“可以。在我们建立起信任之前，这是一个很好的方案。”

陆侍卿摊开右手，手里是一枚徽章，教廷的徽章。

“第一条线索，神圣国度的剑之圣女是知情人之一。你们要获取圣女的信任，将她拉拢至你们的阵营，让她保护艾尔芬的人身安全。”

格格力从他手里接过教廷徽章，沉思片刻，说:“只有贤者有资格觐见圣女。”

陆侍卿摆摆手，说:“我知道，所以你们需要创造机会让她看见这枚徽章，她自然明白。只不过，这只会让你们获取她的信任，你们需要想办法，无论是任何办法，要让世人皆知，剑之圣女加入了你们工会。我再强调一次，让世人皆知，剑之圣女加入你们的工会。还要有相应的文件资料，不只是工会文件，还有教廷的退教文件，一式三份，教廷，工会，剑之圣女。”

萨尔加在一旁边听边记录，但一听到眼镜男所谓的“拉拢”竟然是如此明目张胆，不由得吞了好几次口水。

让剑之圣女与教廷解除关系加入冒险者工会？！

你不如说让我们把别人的老婆抢了！

格格力很直白地说道:“你这无异于NTR，就是所谓的横刀夺爱。”

陆侍卿摆手耸肩，说:“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那我还是劝你们别去找幕后黑手送死了。跟艾尔芬一样乖乖当个傻子有什么不好？”

萨尔加小心翼翼地问:“还有别的提示吗？说实在的，这有点超出我的业务能力。给圣女办理入会手续，我怕我会受不了这种刺激。”

陆侍卿沉默片刻，叹气道:“好吧。再给你们一条线索。”

萨尔加全神贯注地等提示，就连格格力都有点犯难，期待眼镜男能给出强有力的线索。

“唔，家丑不可外扬，不准外传，特别是艾尔芬。”

家丑？家丑……家丑？！

“剑之圣女本应该叫做剑之勇者，只不过因为加入教廷改了称谓。而她穿越前……”

剑之勇者？！穿越前？！剑之圣女原来是勇者？！

“她穿越前……是我未婚妻。”

“……”

现场沉默片刻。

等萨尔加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在口录上记了这一条——“她穿越前是我未婚妻”。四舍五入就是……

“剑之圣女是我未婚妻”。

格格力除了假装冷静没有别的办法，点点头，说:“好的，了解了。”

但萨尔加显然不冷静，他一拳捶在桌子上，刚想说话，眼镜男就站起身，甩了一句话就要走出去。

“记得明天艾尔芬生日。”

“等等。”格格力出声挽留，“你知道我们的目的，但没说你的。”

陆侍卿回身，推了一下眼镜，说。

“树枝有资格知道树干有多高吗？”

干净利落一句话说完，陆侍卿直接走出谈判屋。要说谈判，陆侍卿可谓是此中老手，与格格力相比，他又拥有太多优势。

其一，只要他们还想保证艾尔芬留在工会，那就不能对陆侍卿做太出格的事情。更何况他们是“正义的伙伴”，无论是艾尔芬还是其他人，之所以选择信任，无非是在信任“正义”与“友善”。格格力他们不能自毁人设。

其二，两方信息不对等，陆侍卿注定成为主导者。就像是连载小说的作者，格格力等人必须一章节一小段的等待，且很难有机会提出要求。至于信息的保真度，有艾尔芬作为“人质”，陆侍卿也不能做太多手脚。

其三，陆侍卿所属阵营拥有的能力不是格格力他们可以抗衡的，如果操作不慎，引起不必要的关注，格格力一方会寸步难行。他们必须让步。

陆侍卿只需要表达出必要的善意，就足以安抚这些“地下组织”的焦虑。艾尔芬就是他传达的善意，就算是作为“人质”，哪怕格格力等人或许并不认同，但陆侍卿就是将艾尔芬当做“质子”，初步信任的凭证。

“是祸也是福呢……”

陆侍卿心里思索着，没走几步，就看到藏在阴影中的艾尔芬。

“你很过分。”艾尔芬的眼睛红红的，她的眼里悲伤与愤怒共存，声音颤抖，“你为什么要说明天是我的生日……你明明是在让他们证明！让他们证明是怎么把我当同伴吗？！”

陆侍卿并不正面回答，“过了明天，我就回去跟董事长汇报你的事情。”

“回答我！”艾尔芬冲上来撞在陆侍卿身上，她满腔怒火，但一体现在脸上却满是委屈和泪水，“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来破坏我的生活……明明谁都不需要证明……明明根本没有任何事需要证明……无条件地相信彼此就够了啊……只要相信就够了啊……”

陆侍卿不说话，任由艾尔芬在他身上乱捶哭闹。这个傻子，尽心竭力地想做个傻子，不肯去想本应该思考的问题，不愿意让问题的答案拥有其他可能……傻子哪需要那么多答案呢？

真是脆弱的信任。

陆侍卿觉得艾尔芬很可悲，他只是半真心半假意地抛出一个“生日”，就能把这个浑身上下都是伪装的可怜虫给揪出原型。

可是，陆侍卿要怎么说，才能证明他确实付出了半分真情呢？

难道告诉她，明天是你生日，原定要带你回去，提前置办的生日礼物只能积灰？

要说名为“艾尔芬”的傻子到底想要什么，估计是还债吧。但一经挑拨，陆侍卿反倒觉得如果跟她说所谓的债务根本无所谓，恐怕这个可怜的傻子会立马崩溃。

那个债务已经不仅是债务了，还是艾尔芬对格格力的信任，也是她在此的“原因”，成为偶像艾尔芬的“原因”。失去债务，无论是信任还是在工会里的位置，大概都会烟消云散，艾尔芬恢复自由，艾尔芬失去归属，艾尔芬失去一切。

真是可悲。

用债务来让别人证明信任，这才是艾尔芬擅自提出却未能察觉的试炼。格格力他们是被迫先付出信任的那一方。

这场试炼，是她那虚无缥缈的友谊，脆弱不堪的另一面。却偏偏众人乐于其中。

陆侍卿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群病态的疯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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