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与底线

“巫女大人，巫女大人！不好啦！山妖进村啦！！”

一个人连滚带爬的趴倒在神社外..

樱走出神社时精神有些萎靡，那个女孩被选为了祭品，可她与曾经那个人那么的相像，她努力不去想那些上了年头的伤心事，可曾经与那个修女相处的一段段记忆不受控制的挤出，萦绕不绝，樱沉浸在回忆里，有时还会抚着自己的脸轻笑出声，每一件琐事本来都将逐渐遗忘，可看到那个女孩的脸后，一切都像是在昨天才发生..

而且她感到头晕目眩，在恍惚中，她仿佛觉得凛陪在自己的身边，不由得轻声唤着妹妹的名字..

一声，两声..直到抱紧双膝，直到泪流满面...

然后天就亮了...

她不知道的是，凛真的在陪着她，一边哭，一边笑..

议事间，所有的人都在等她...

他们分成了三个党派..

“一定是有山鬼邪秽进了村子...”

“一定是神明大人对我们的惩罚，我们得尽早献上祭品..”

“可祭祀准备的贡品全都毁了，一定是最近来村子的外乡人，除了那个白头发裹了一层皮的女的，还有人发现有一个武士模样的黑发女孩的踪迹...她们肯定是同伙..”

最后他们看向了低头犯困的樱..

“八重巫女..八重巫女？！”

“碰！哗啦~”

本来好好的捧在手心的热茶被家主攥在手心，整杯扔向了樱...

滚烫的触感与难忍的疼痛使她尖叫出声...

“这么重大的事情你居然还能睡着，哼！你这是对神明的不敬！八重樱...”

不洁的水渍顺着她的樱色长发流淌，她捂住烫红的额角，杯子的棱甚至在无暇的脸上划出了浅浅的刮痕..

“现在家家户户都遭到了迫害，你身为巫女不去追查实情，居然还如此安逸心稳的睡觉..我看，就应该关在净心间里好好反省一下..”

“八重巫女需要今天主持祭祀，怎么能就这样关起来？还是等祭祀结束再从长计议..”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赶紧查出贼人给村子的大家一个交代吗？巫女大人要考虑考虑大家的感受啊！什么都被毁了，摊子，工具农具，什么摆在外面的物件，连路和台阶都被掀了..这次让大家怎么生活？巫女大人！...”

樱尽可能的压下了烫伤和疼痛的不适感，向着大家微微低头躬身...

“这件事情，在下会尽快彻查的，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还请诸位安心...”

“哼！说的头头是道，昨天还想要私放祭品，若不是派人把守..你记住！八重樱，这是我们八重村存亡的根本，不献祭品，村子就活不下去...等今天祭祀过后再议处置你的事，好了！就这么多，准备派人押送祭品...只要心诚，即便没了伴生酒酿，神大人也会原谅我们的不敬..”

家主首先站了起来，会议结束..

他们嘈杂的解散了，只留下愣神的樱...

“你还愣着干什么？一身水沾着茶叶去主持祭祀？想把神明的威严都丢尽么？还不赶紧滚去洗净换身衣服？！”

樱的身体顿了一下，点头躬身退了出去...

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家主看着门外远去的倩影..

“今天之后...”

“哈..哈哈哈哈......”

“那个女孩是你最后的光么？这次亲手献上祭品时..”

“八重樱....你就完全是我的东西了....”

“.........”

山路颠簸，德莉莎被关进了一个笼子，囚车般被四个村民抬着，跪坐在里面，小脸上有着压抑不住的痛苦..

“喂！！你们就不能慢点走？硌的脚疼啊！！”

“啪~”

一棵根系带着土块的野菜被甩在了娇俏的脸上，留下了晕痕和污迹...

那个女人用力的扔向德莉莎，自己却先哭了出来..

“你这个妖女！我的丈夫被你带来的妖怪杀了，你还我的丈夫！”

眼看着她从地上捡起了尖锐的石块，押运的几个汉子连忙扯住劝说..

“这是献给神明大人的祭品，不能脏了....”

一桶水被用力泼在了德莉莎的身上，将脸上的土迹刷去，身为s级的女武神，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她本来有实力屠了整个村子，但显然不是现在，她有种眼角湿润流泪想哭的冲动，这一刻她甚至觉得这里的人不需要也不配得到拯救，明明自己在昨天的会议上条理分明的讲了抗旱灾的应对方式与技术，一个简单的调水工程就能解决的事，他们非得靠天吃饭，还这样对待自己..

“你们会糟报应哒！”

这句话刚脱口而出，德莉莎就被转过身的十数道目光刺的后背冰寒，只好闷闷的安静了下去...

“姨妈.....”

这句熟悉的呼唤让刚刚准备不见为静的德莉莎陡然睁开了双眼...

她别扭的背过身去，对上了那双同样湛蓝的瞳...

“琪亚娜酱？！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呀？”

“我来救你啊..然后也被抓住了，芽衣也...”

两个笼子相隔不远，可突然一根木柄撞到了琪亚娜纤细的腰间，她痛哼一声，对那个人怒目而视...

“妖女的同党！别那么多废话，老实点！要不是需要交给神大人来审判，早就得活活打死...”

“喂！你敢对我的侄女动手动脚？我一定要...”

德莉莎用力的想要挣脱绳子，可她现在只有普通小女孩的实力...

“姨妈..你的脚怎么啦？”

琪亚娜对细节的观察总是和智商不符...

“啊？呃..这个，不小心摔了一跤就这样了...”

村民们也没有再管这两个拉家常的外乡人..

“这，这台阶怎么回事？村里进鬼了？！”

他们来到了村口，看着这个垂直两米的平滑断面...

石阶不见了...

他们最终用绳子吊了上去，一路看着沿街的破败...

“这才一晚上没回来，村里进贼了，还是闹鬼了？！我家的门呢？”

“这，我家的石舂...”

“我家的磨盘两半了！！”

“这是我的摊子？！”

“我的谷堆，我的梯子啊....”

除了刚进村的那口锅之外，摆在外面的东西，没有一件是好的...

“这个痕迹是....”

琪亚娜看着熟悉的平滑断口，有些怪异，随即她用力摇头...

“芽衣做的到，可她绝对不会这么做！一定不会..虽然很爽就对了...”

想到这里，琪亚娜觉得出了口恶气，终于平衡了..

轻松舒畅的表情挂在了脸上，一旁的德莉莎也是如此..

这种被装进笼子里被人们指指点点的感觉十分难受，脸皮本来就薄的小姑娘被言语刺的红红的...

本来平整的路处理后用了以往三倍的时间，沿途又用绳子绞下笼子度过台阶终于是抬到了樱花树下的被我修剪过的祭台..

村民们因为村子遭到破坏惊惶不安，最后将责任转移到两位祭品少女的身上..

他们在谩骂诅咒，有人往她们身上扔脏东西...

我看在眼里...

“1.2.3.4....”

“喂，你在干什么...”

“数数待会要宰了的人数，点个名...”

“喂！你不会是想...”

“啊...这不是忍不忍的事，姑娘们需要一个交代....”

神主走上了祭台，他双臂高举唱诵圣词...

“果真是邪门..难怪...”

染血的月亮出现在了头顶的天空，猩红，圆满，狰狞...

百尺高楼就能探手揽住的感觉印在心底..

明明是白天，那个家主就是律者的本尊意识吧？我能看出这只是他创造出的幻像，一个巨大的血色罩子扣在了八重村的上方...

然而村民们早已因神迹而下跪，我看到了远处人群中的芽衣，在我眼中，她有着与其他人总是一眼就能辨出的格格不入，她跟随跪下的村民们作势下蹲压低了身形....

我看到那个家主捏住德莉莎的脸时，感到莫名的烦躁和杀意...他将脸凑的很近，若不是带着面具，我现在就能将他捅个对穿，十个血洞...

德莉莎狠狠咬了他一口..

“呸！你的愿望是不会实现的！”

她吐掉了沾染血的唾沫，恶狠狠的瞪着向她坦白自己身份的恶魔...

家主轻抚着被咬出血印的手，毫不在意..

“如果你的意识在这个空间中死去..那么...”

他轻松的笑着，将位置让出留给了走上祭台的樱...

樱注视着她，看着面前跪着的女孩，目无表情..

凛就跟在一旁，看着姐姐向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一点点的白发女孩缓缓举起了刀...她想要阻止，凛张开双臂站在了樱的面前，她拦不住，从姐姐的身上一透而过，地藏将她保护的太好了，连恶魔都没有发觉她的存在..

“不可以伤害她啊！姐姐，看看我，我是凛啊，姐姐...”

“姐姐！！”

樱没有听到，可她扔下了高举后下落的刀，钉进了德莉莎身旁的木板..

“不...我做不到！”

她又想起了凛，这个情景真的好像，她下不了手，痛苦的捂着头跪在了地上...

“切，看来最后还是得帮你一把啊...”

家主这么说着，便缓缓向着德莉莎走去..

我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阻拦下樱的刀刃，已经蓄势待发，现在看来好像不....

一瞬间的放松后，我的精神就在那一刻凝固静止下来...

“德..莉..莎？”

他用小刀刺入了她的手腕，直到那细嫩莹白的手臂上有狰狞的血蛇舞动，直到德莉莎跪在那里无力的被提着手腕，双瞳放大，痛苦的闷哼...直到我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用力地揉着眼睛，都没有任何变化...

“嗬....嗬.....”

即使我身子颤抖的再厉害也能看的清清楚楚..是真的..

樱花树顺着我的手衍生大片的崩坏能紫光裂痕，利刃和甲壳瞬间爬满手臂和半边身子，然后这树冠向着人群倒伏而去，他们在惊呼中有人被花雨和枝干掩埋送走..

我走了下去，走向人群...

他们高喊着“妖怪”一边恐惧的后退，纷纷去找寻防身保命的武器，有一根铁叉狠狠抵在了我的后心上，丝毫无损，和崩坏兽一般莹白的石肤已经覆盖了衣物遮掩下的身体，我不愿解放它的力量，白羽和琪亚娜她们不喜欢变得没有人样的我，有人说女武神就是人形崩坏兽...

我才是....

我接手将其调转过头，抽在了那个人的腿上，木棍断裂声和他的腿骨断裂声一样清脆，这让他们恐惧之余掀起了更大的惊怒...

我知道以他们的实力对于这样的我而言就像一块水豆腐，即使没有感觉到用力，就能够用利爪稍加触碰就会不小心捏碎...

我先前觉得杀人是件煎熬心灵的痛苦事...

可那把小刀如此轻松的刺入了德莉莎的手臂，那么轻松...轻松...我明白这一点就足够了..

我没有冲进人堆，最后的理性告诉我，她们在看着...琪亚娜和芽衣还在看着我，她们还是单纯善良的女孩...

“啪~”

一块泥巴飞到了我的脸上，土腥味渗入了嘴唇...

“妖怪！滚出村子！”

那个小小的英雄在人群中那么的不起眼，我对上了他惊惧却鼓起了勇气的明亮双目...

他的母亲飞速的来到他的身边拥护住了他，母爱是伟大的，即使面对我这种怪物时都能挺身而出..我看到她颤抖却寸步不让的坚定身影..母子两人周围空出了一大圈，人们舍弃了她，不敢来招惹我这个灾祸...

我看了她们一眼，便缓步向祭台上走去，直直的对上了家主那双假面遮掩下惊骇的眼睛..

我的出现，超出了他的认知，打破了他的计划，脱离了他的掌控，他不认识我，可我却永远不会忘了他，至少在他被撕碎前不会！

“呼~”

人群再次涌起了浪潮，那个孩子燃起了火，仿佛浑身浇了烈酒...

我没有在意，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在意...

白羽脱离了我的肩膀，看着痛苦挣扎的孩子目无表情..

清脆的响指，像是随手为之，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化为灰烬..

看到被火焰折磨的死去活来的儿子，他的母亲最终向着我的方向下跪祈命...

“魔神大人...魔神大人...”

她这么说着讨饶的话，火焰熄灭了..

我憋了一眼，除了衣物和身体轻微烧焦外并没有什么惊心的伤痕..

“嘛~星火，除了疼，不致命...”

白羽向我摊手解释...

“记住小鬼，你有一个好母亲....”

她向着丢了魂的孩子淡然补充一句，也不管他听不听得到，孩子只剩下了呆滞和惊惧，缩在母亲怀里大哭失声..

“白羽，孩子是无辜的...”

“啪~”

“你觉得是为了谁啊？！”

我来到了祭台，樱缓缓爬起，握紧了灵刀面向我...

我从她的身边走过，她认出了我的眼睛..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我站在了她的面前，她也没有向我拔出刀刃...

“为了你的心愿...”

“我的心愿？”

我在琪亚娜面前蹲下身砍断绳子，她躲闪着我的目光...

“那，那个..本小姐只是，只是失手而已...”

我注意到了什么，将她的一条麻花辫拖到身前，落满了灰尘，连同月光一样洁白的发丝全都落满了灰尘，那段脏兮兮的泥痕在向我无声的斥诉不平，伤口没有及时处理，虽然以这个家族的体质不会感染，但胸腹那里凝固和未凝固的血痕依旧触目惊心，至今没能愈合...

“呀！！舰，舰长..你干嘛？不许摸！！”

她跪坐了太久，双腿没了知觉，猛然站起使得头部阵阵发昏，眼前短暂的黑屏使琪亚娜不由得倒向了我的怀中，我尽可能收起倒刺以免伤到她，她像只受惊的兔子，想要推搡挣脱，没能如愿，只能红着脸垂下头去..

“喂喂喂！！舰~长~”

“我不是人吗？”

德莉莎依旧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双臂软软的搭在腿上，乖巧可人...

“呀！姨妈？！”

“德莉莎！”

琪亚娜借助我愣神的空隙一个转身从爪子的禁锢中滑了出去...

琪亚娜用力的扳住我的一根手指划开了绑住德莉莎的绳子，可她依旧没有起身...

我移开遮掩的绯袴露出了伤痕，那是像是被利齿咬了一口的伤痕，血痂甚至与衣服产生了粘连...

“这是谁干的？小德莉莎...”

“就他！唔..不对！！不许加小字！除了爷爷没人敢这样叫我！！”

她现在轻松的表情甚至像没有伤痕一般，德莉莎的意志力，终归还是s级女武神...

“八重樱？！你在做什么！那个怪物肆意的破坏村子伤害村民，你为什么还在看着？！”

我听到了那个不难听，但是惹人生厌的声音..

“你好！尊敬的狗王八蛋神主，在下是那些丫头的监护人..请多指教！”

我友好的问候他，并伸出了一只右手向他致意...

他向后退去，很显然，在脱离对这副身体的掌控前他不具备强大的实力，可他的计划必须维持，否则就会失败从而无法抢占得到樱..

“八重樱！！你还不快点杀了这个毁坏村子的妖魔？你难道忘了你的妹妹凛她..噗..”

一步瞬身踏前，用正常的左手狠狠扇在他的脸上，狐狸假面连带着口水和一颗牙齿飞了出去，他险些没摔倒，我踢在脚踝帮了他一把，悦耳的闷响声..

“她怎么啦？！”

又踩在了他的脚跟上将身体的重量放了上去，他痛的嚎叫出声，我听到了脚骨断裂的声音..

“舰长打他！！那个家伙敢捏我的脸！打死他，呃..半死...”

德莉莎正舒适的躺在芽衣的怀抱中，举起了卖萌的可爱猫爪手势，可我知道那是断了手筋无法活动手指，只能软软的垂着..

“阁下...”

我看向没有任何动作的樱，弯下身用右爪在他的两个脚后肌腱上划了几下..

“叫的跟杀猪似的，真是丢人，你挑断德莉莎的脚筋时的伤口不止一刀吧？挑人筋骨很舒服吧？便宜你了...”

“阁下！！”

我站起身面向呼唤我的樱...

“阁下先前说是为了我的心愿而来，在下...不懂...”

我看了看努力撑起身子的家主透以鄙视的神情，在他的震怒目光下比了个拇指下压的通用手势，不再理会他..

“对！应承你的心愿而来，毁灭这个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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