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心意

“波尔诺，现在到圣都还要多久？”

“大概还有两天吧。”

我不安地坐在马车里。一天前，我在尤加利城的郊外遇到这个叫波尔诺的男人。那时他正打算搬离尤加利城，前往圣都。我与他谈好价格之后，他才决定顺便捎上我一同乘车。

不知道乔恩主教现在怎么样了……也许已经被押入牢狱等候处刑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原本厚厚的云层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本来白天里无法穿透的阳光，在此刻太阳下山之际，把所有云层染得火红。

这是第二个令我印象深刻的夕阳，明明是如此明亮艳丽，却给我带来不好我预感。

红色……也是鲜血的颜色。我似乎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错误，但是因为这两日的焦急与担忧把它忘记了。

“杰森兄弟，天快黑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吧。”波尔诺大喊着对我说。

“……好吧。今天辛苦你了。”我这样回答道。即使我恨不得连夜赶路，但是又不能把波尔诺置入危险的处境。

夜晚的郊外，不知会遇到怎样的危险。我与波尔诺都是普通的人，是无法轻易应对的。

“就在这里附近休息吧。”波尔诺道，“这附近刚好是荒地平原，应该不会有大型野兽出现，比较安全一点。”

我点头表示赞同。波尔诺从马后跳下，走到车厢后面，弯着腰看车厢下面，然后对我说：

“嘿——嘿哟！杰森兄弟，快来帮我一下！我捆了些木柴在车底下，太紧了有点抽不出来！”

“好——的！”我跳下车厢，趴在车底下，帮他松了一下捆柴的绳子。

“好嘞！我抽出来了！可以再帮我重新捆紧吗？”

我把松了的绳抽紧，打了一个新的结。波尔诺在荒地上拔了几根枯草，用火石点燃后，丢到刚刚搭好的柴堆上面。

我们两个，围着火堆，拿着各自的干粮塞进嘴里，当作晚餐。

“杰森兄弟，你为什么要去圣都啊？”

“我去找人。”

“哈哈！我也是！我有个阿叔在那边住，现在在尤加利待不下去就想着去投靠他了！”

“嗯……我也差不多吧。”

“听说圣都比这些小城镇好，没有这么多病人，也没有这么穷这么荒凉。”

“也许吧。”

“要是我女人和孩子也能带去就好了。”

“他们怎么了吗？”

“唉！还不是得了瘟疫病死了！可怜啊我好不容易和她有了孩子。”

“……”

“你呢？你的亲人与爱人呢？”

“……我没有。”

“看你长得文质彬彬的样子，应该会有女孩子喜欢你吧！”

“……没有。”

除了某个经常在他身边欢跳的紫发女孩，聒噪得像清晨的小鸟。

“还是有的吧！你这一脸回忆的表情。”波尔诺大笑，“年轻人这么羞涩怎么行，我像你这个年纪可大胆了。”

“艾丽卡是对我最好的女人，从小时候我们就在一起玩了。我有一天发现了她偷偷写下的情书，我才知道她喜欢我。”

“之后我对她也产生了感情，但是之后谁也没说出来，直到即将她搬走的那一天……”

“她说，她永远也不会回来了。我意识到我将会失去一个很重要的人，想好好珍惜却来不及。”

“着急的我终于鼓起勇气把我的想法告诉她，她当时脸刷一下就红了，我没想到的是，她能够不顾家人反对和我在一起。”

“杰森兄弟，你的身边是不是也有为你付出了很多的女孩呢？你可要好好珍惜她呀，像我一样，组建一个家庭。”

“家庭吗……”我喃喃地念着，“可我只把她当成妹妹看待，我喜欢的是别人。”

“嗯……这就难办了。不是两情相悦啊……”波尔诺捏着胡子，低头看着火堆。

“不过，我已经决定了。”我看着波尔诺的眼睛，说：“谢谢你的话。我会好好珍惜与她再次相见的机会，把我的想法……告诉她。”

波尔诺疑惑地看着我，应该没有听明白我的话，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抬头看夜空的点点星星，看月亮洒下的宁静月光。

“虽然不太明白你说的话，不过——”波尔诺把手搭在我的肩上，豪爽地笑道：“祝你好运。”

“嗯。”我点头接受。

“好啦！吃完了就上车休息啦！明天我们还要赶路呢！”波尔诺拍拍裤子上的灰，起身进入车厢。

“杰森兄弟，先麻烦你守夜啦！”

“好的，你早点休息，祝你好梦。”

“早点休息，明天就早点出发，今天的晚霞……嗯！明天一定会是个好天气！”

“说不定呢。”

“杰森兄弟，凡事要抱着点希望嘛！”

“……”

我拿出波尔诺车上的地图，用手比划了一下，地图上的距离大概只有半截拇指长。

再过两天，就可以见到乔恩主教了。我开始计划着到达圣都后的行动与及救出她的方式，希望上帝可以庇佑我的真心。

从乔恩主教刚到教堂的时候开始，我就仰慕着她，也只是仰慕。

她是那样的光彩夺目，如同童话中的金色妖精一样。

她的善行造福着所有城民，被大家称为“圣女”，也变得遥不可及，无人比拟。

所以，我不相信她是传说邪恶的魔女，她也一定是有什么苦因才会去牺牲她爱的人民。

即使是洛可的哭诉，我也不相信，不愿意去看她说的所谓的真相。

哪怕被揭露事实，被众人唾弃的那天，我也不愿相信。

我也许只是在自欺罢了。我害怕她的形象，在我的面前崩塌。

——现在，应该只有我愿意相信她了。

近在咫尺的机会在我的面前。她不是众人敬仰的圣女和主教，我也不是背后低头的侍从。

我要向她表达我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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