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牢狱

巴士堡监狱的地牢湿漉漉的，杰森轻声地挨个寻找。

奇怪的是，这里面没有什么其它的囚犯，空荡荡的牢房里只有一张铁床与一张小桌子和一个小坑。

“主教大人！”

杰森终于在一个单人牢房里找到侧躺在地上的乔恩，轻声唤道。

躺在地上的乔恩虚弱地爬起来，顺着声音的方向爬过去。

“是谁……”乔恩只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

“主教大人，是我啊！”杰森看着低矮的牢门洞口，干脆蹲下来才能让她看到自己的模样。“我来救你出去。”

“杰森？你怎么在这里！这里很危险，你快走啊……”

“不行，我得救你出去！没关系的，守卫都昏迷了。”

杰森从口袋之中拿出之前在骑士身上偷走的一串钥匙，一个一个地往锁上试。

“杰森……”

“稍等，马上就好。主教大人。”

“杰森！”

“……”试了许多把钥匙之后，他还是没有成功，他焦急地把下一把钥匙用力捅进锁口，手上因为用力变得通红。

“杰森，放弃吧，不用了。我不值得你去救。”乔恩伸手无力地抓住杰森的手腕，“这是我应得的下场。”

“不会的！主教大人，您不是……”

“我是。”乔恩打断他的话，“不用再叫我主教了。”

“那您那么做一定是有什么苦衷的对不对？”

看着杰森布满血丝的双眼，本想隐瞒下去的她终于说出来了。

“还记得那个瘟疫害死了多少人吗？”

“尸横遍野……”

“是的，所以我想研究‘药’，来让人摆脱疾疫带来的痛苦。”

杰森也和大多数人一样，认为这种病是不可治愈的，除非有奇迹发生。现在乔恩又说有药可治，难道——

他终于明白了，主教大人口口声声的奇迹是什么。

“然而在研制‘药’的实验过程中，我把信任我的孩子们变成了实验品。”

“……”杰森不知该如何回答，用许多条生命去换大多数人生还的奇迹，这对于那些牺牲的生命是十分不公平的。最后才艰难地回道，“我们……会感谢他们的付出和牺牲的。”

“可是他们死了啊，不能再和其它人一样健康生活在世上。这一切，都是我害的。”

“不会有人怪您的，您也是为了治病……我去把这件事告诉教会，让他们释放您！”

“没用的，杰森。我也不需要他们的原谅。”乔恩低头，突然想起什么，急切的问，“教堂里其它的人呢？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都平安地在‘净土’里生活着，等您回去。”

“平安就好。还好是洛可阻止了我。”乔恩想到当时的自己，使用魔术杀害了那么多的人，竟然还能愉悦的笑出来，想到这里就一阵恶寒。

自己身体里出现的另一个灵魂，也许就是魔女的证明。

“对了……洛可！洛可怎么样了？”

“她也在那里。”杰森回答。

“洛可……她早就知道了我的事，她因为我承受了很多苦，身体不好，你要好好照顾她。”

乔恩的眼眶有些湿润，愧疚地说，“我应该早点把真相告诉她，也许她就没有那么痛苦了。你说她会相信我，杀人是为了救人吗？”

“她不会的。她那么善良，重情重义，一定不希望任何一个人死去。对了，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一定很好吧？”

“都怪我过于沉迷实验，没有能早点发现。洛可是一直爱你的人，你要好好和她在一起。未来的家，就要靠你们开扩了。”

杰森恼怒地大力摇晃门锁，没有一点松动。没有一把钥匙能够开门。

“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了，你不用在这样做了。”

“不，我一定可以救您！乔恩主教！”

“杰森！这是命令！如果你还把我当作主教的话，就离开这里！”乔恩忍不住吼出声，她盯着杰森的脸。“这是命令！”

这是杰森第一次看到乔恩大声吼人的样子，平时的她，就算生气也会保持矜持的姿态。

杰森的手不受真实想法的控制，停了下来。

“蓝玫瑰的另外一个意义是，纯净永恒的爱与真挚的承诺。”乔恩把头上的蓝玫瑰花饰摘下，轻轻地放在杰森的左手心。“祝你和洛可，能长久与幸福地生活下去。”

她用脏兮兮的袖子擦掉夺眶而出的眼泪，从宽大的袖口中拿出一本小小的、精致的牛皮书，放到他的右手。

“这本《Spiritual grace》，记载了我至今所有的魔术成果，还有那可以治疗疫病的‘药’……现在交给你保管了，一定不要……让教会的人发现啊！”

从远处传来越来越响的整齐脚步声，还未等杰森反应过来，她用尽气力地推了他一把。

“往入口的另一面跑，那里有一个后门！快走！别回来了，走啊！”

杰森的牙齿狠狠地咬住嘴唇，在主教的命令之下，他终于迈开腿，朝乔恩所说的后门跑去。

“永别了……杰森。”

……

“那小子跑得还挺快，影子都没有。”一个卫兵用力踢了一脚乔恩的牢门。

“要是早点赶回到骑士大人的身边早点发现的话，他就死定了！”

身披盔甲的骑士一言不发，显然他也难以忍受有人能在自己眼皮底下逃跑这件事。

“开门。”双手背在身后的神父开口。

卫兵哐哐两下将牢门打开，所有人看着趴倒在地上的乔恩与地上爬动过的灰尘痕迹。

“挑断手脚的人，居然还可以爬啊。也是，比起心脏被刺穿的人还能恢复这点，这不算什么。”

“你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或者什么魔术能维持到现在的呢？罪人乔恩？”

“……”乔恩面无表情地把脸转过一边。

“还挺骄傲啊？刚才是谁迷晕了守卫，偷偷闯进来的？回答我。”

“是我，全是我做的。没有人进来过。”乔恩小声地回答。

“真的吗？你以为你是谁？能够有这样的能力？”

“你们不是说我是魔女么？那我就可以这么做，反正都能用魔术杀了不少人了，刚才去远处迷晕几个人不算什么。”

“你……”神父无可奈何地笑了。“算了，今夜是审讯的最后一夜，对于一个明天就要上火刑架的人没什么好计较的。你最好今晚把所有罪证说清楚，明天我们说起来就好听一些。”

乔恩紧闭双唇，一言不发。她闭上了眼睛。

“好吧，那只能用刑了。”神父挥动了一个手势。“留一条命。”

乔恩感到无数的手或脚践踏在她几天前的伤口上，嘴里的腥甜味更加浓郁。她艰难地睁开双眼，在眼花缭乱的视线里，她看到有人像是拿着火把，嘲笑自己。

“我……是个罪孽深重的魔女。如同枯萎蛀虫的花一般丑陋，不能长存于世界，或化灰烬，或化尘土。”

“活着的你们啊，愿你们长久绽放，成为未来的希望。”

“最伟大的不是神，是人类。”

她的嘴唇嗡动着，尝到了自己冰冷的泪水。

枯萎希望的魔女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