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终点

魔女是什么呢？

传闻说，她们会使用黑暗魔法，为人们散播绝望。

她们荒荡无耻，邪恶如地狱的恶魔……

她们是与恶魔签定契约的奴隶，亵渎我们的神灵。

她们也是青春艳丽的魅魔，食人精气饮人鲜血。

……

圣利希亚大教堂前面的市中央广场，那里早就聚了许许多多的人。他们早就听闻大事发生，好奇地来这里凑热闹。

连续下了很久的雨，今天的天气终于放晴了，但是高大教堂的影子使广场中间大部分地方都是阴的。不过，这样往东方大教堂方向看时，刚升起的太阳就没有那么刺眼。

教堂的圆顶小高塔上的钟声准时地响起，惊到旁边落脚的小鸟。广场上的人停止了喧哗，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在教堂正大门。

一个中年男人在身边卫兵与骑士的簇拥下缓缓走出来。他头戴高冠，身着金色与白色相间的服饰，长长的后摆拖在地上，神情严肃地拿着那沉重的金色教皇权杖“初迹”。在他身后的是，曾经去过尤加利的元老与神父。当然，也有其它的神父也跟随着见证审判时刻。

随后，教堂左侧道路上的人让出一条道来，又是一队卫兵。队伍中间的两匹马，正拖着一名用锁链紧紧禁锢的犯人。

她的全身瘫软在地上，身后的锁链拴在马尾后，被拖在地上任由尘土灰石摩擦。她的衣衫褴褛，裸露出的大量皮肤上也是青紫色或血红色的伤痕，满是污垢的枯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

一些垃圾从旁边丢到她的身上，他们厌恶她，摒弃她，嘲笑她。

“好长啊……”

这条路好长啊，仿佛走了几个年华。她一路上承受着来自所有人的辱骂，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救人的意义。

终于，这一队人马到达广场中央，那个早就架好木柴与大十字架的地方。卫兵们大气地扯起她，带到大十字架，再用粗绳紧勒着。有了十字架的“依靠”，她的身体没有倒下。

一颗、两颗……卫兵把钉子透过她的骨肉钉在十字架上。几日来受过太多的伤已经使她麻木了，这点痛苦对于她来说也许也不算什么。

教皇开始宣读审判词。

“……魔女是邪恶的存在！必须消灭！教会接受神喻，在此判决——”

“罪人乔恩，来自尤加利的邪恶魔女，带来疾疫，带来痛苦。她的灾厄已经使数千民众流离失所，妻离子散。”

“她任意使用黑暗魔术，让我们失去了太阳，只有无尽的雨水；她的术法沾污了我们的土地，我们失去了丰收的成果；她诱惑城里的无辜城民，让他们在迷惑下对她崇拜与献身；她放荡不堪，整日夜在与恶魔做疯狂的交易，这会使她愉悦欢欣……”

“每一位儿童是纯净天使的化身，她甚至将他们折磨致死，来满足自己的野心，换来最可怕的黑魔药！”

下面的群众窃窃私语，忍不住把她与最近的瘟疫，干旱等灾难与她联系在一起。

一旁教父做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安静。

教皇继续道：“庆幸的是，神下达旨意后，经过我们教会的神职者的追捕与审判，终于成功捉拿邪恶魔女！我们的太阳才终于升起！”

“在此宣判，罪人乔恩，已被认定为传说的魔女，是为异端！在神的注视之下，在这神圣教堂的广场上，施以火刑！她的罪孽永远不被宽恕，她的灵魂永远天法升入天堂！”

下面的群众开始跟着起哄与欢呼，无不叫好。

他们没有人想去了解之前她的事迹，她也没有把真相告诉他们。

就算是这样，真的没有一个人，不是盲从，真正的思考这些审判词的人吗？

乔恩从他们的眼里只看到了厌恶与好奇。

比起这些，他们应该更想看一个人是如何化为灰烬的吧？

“行刑！”教皇结束审判词，示意身后全体神父。神父们翻开一个词本，齐声诵唱上面的诗歌。

这是教会的特殊仪式魔术，用于净化“灵魂”。

乔恩只觉头痛无比，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卫兵拿着火把，点燃脚下的柴堆。滔天的热浪开始榨干身体的水分，火焰疯狂地舔噬着自己的皮肤。

在弥留之际，她费劲地抬头，没有焦点地目光随意停在一处，对着他努力咧开一个笑容。

……

今天是乔恩行刑的日子。

杰森把自己的外貌掩得严实，他也来到大教堂中央广场，只为了能见她最后一面。

明明是十分残酷的场面，他应该会躲起来不去面对，现在却忍不住还是来到这里。

乔恩主教告诉他，这是她自己要去承担的罪责，她对自己的事也十分愧疚。也许这样的结局才能让她安心。

远处火中的乔恩向是察觉一般，把头抬起来，尽力地展现出她的微笑。

这是最后一次了。她的干唇缓缓启动，模糊地念出几个词。没有声音，杰森也能立马理解出了她的话。

“好，好，活，着。”

杰森的心头一酸，很久没有出现过的泪滴落下来，脆弱的像从前那个倔强孤僻的自己。

他抚摸着口袋里的乔恩的书与发饰，这是她最后留下的。

书上的“药”是希望治愈的种子，蓝玫瑰发饰是对他与洛可的祝福。

杰森终于想起自己所忘的重要的不可挽回的事。

洛可，已经被自己杀死了。

爱他的人，他爱的人，现在全都不在了。

甚至连珍惜的机会都没有。

“呜……呜呜……”他轻声离去，找到一个角落，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

杰森没有回到净土，他来到曾经的教堂废墟旁比较完整的宿舍，安顿下来。

他独自一人坐在庭院里，看着自己打理的蓝色花圃。

没有人来打扰他，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庭院里嘻戏的孩童与忙碌的大人。

最后他总是能反应过来，然后摇头苦笑。

这些都只是他的幻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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