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接下命运的重量

风和日丽的一天，地面尽管还积着雪，却罕见地出了太阳。

“没想到西风精灵竟是在冬天开花。”

作为圣地象征的西风精灵树，与一般的植物不同，只有在冬天才会进入生长期，而湖面解冻后生长便会逐渐停滞，只有从迷雾森林里吹来的西风才能让它们开花，从一朵朵花中飞出西风精灵。

人们驻足观赏，细看之下，西风精灵并不像是棉团，而更像是水母，外面裹着纤膜，球形的中央发出明亮的光，触须在空中摆动令它一边换换旋转一边飞向远方。

“晚上会更漂亮，白天效果一般。”来人敲了敲身旁的护栏。

“阿尔伯特。”

“没想到你会把我叫到这里谈话。”

“你们这几天很忙吧？要为很多事情善后。”

阿尔伯特点了点头，靠着护栏发呆起来。天使们引发的圣地危机以贤者的雷霆出手告终，礼堂早已破损不堪，尤其是贤者那恐怖的一枪直接导致了圣地的地盘错位，虽然用发生地震的说法蒙混过去，现在民众还抱有怀疑，不过好在礼堂内发生的事情尚未流出。

“女皇陛下打算淡化处理了吗？”

“恐怕是的，圣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会引起严重的国际问题。在节外生枝以前迅速掩盖起来不失为明智之举。”

“原来如此，这就是女皇陛下的行事风格吗？这么说来，那件事也是如此。”

“你在下水道的监牢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可以理解为，你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吗？”

谈话中止了，路易等待着，他知道，随着时间推移，赢面在扩大。

天真的孩子在他们面前跑过，追逐嬉笑打闹。

“毕竟你救了莱卡妮娅，看到陛下将作为诱饵的你们连同三位天使一同陷进地下监牢后，我的心仿佛突然被扣掉了一块……竟然如此的……如此的”他的手抱拳攥在胸前，仿佛心脏病发作一般英俊的脸扭曲着。

……

阿尔伯特带着地下暗河的秘密离开了，临走前他这样说：“下次见面的时候好好和我打一架吧，用你的全力。”

莫瑞那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一个被贤者所压抑的好战民族，也许失去了贤者的庇佑，他们会被卷入混乱的洪流，不过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件坏事。

路易呆坐着，望着眼前的人海经过，宛若时间的细沙流淌着，明亮的光填进了定格的画框。他从怀中拿出那个雕琢已久的木人，那是一个小女孩，粗糙的五官，盘起的短发，张开的嘴不知在说些什么。她的左手放在腰际却向前微伸，那是看着离人远去欲呼又止的姿态。

他凝视木人，想从女孩的嘴里听到她的话语，冷风吹来，一声亘古的轻叹徜徉在圣地的街道上，又逐渐远去。

“我一定是疯了，会想听一个木偶说话。”曾经在前哨站的一个寒冷冬夜，他昏昏睡去，在醒来后发现木人已经在他身旁，被雕琢成了这副模样。

“是的，你确实疯了呢。”声音从上方想起，周围的光幕顿时崩溃，只剩下喧哗的夜景。

在他凝视木人的时候，时间竟然推移到了夜晚，时间像人群一般从他的眼前溜走了，不着痕迹。

“叫了你好几次你都不应，玩一个木偶都比我重要吗？”

“看情况……也许吧。”

“你真地是越来越会气人了，路易。”

路易轻易地接下了莱卡妮娅的直拳，把它抵在自己的胸口，“下次不要揍我的肩膀，打这里，会痛一些。”

她脸红地收回了手，“谁要和你这种流氓打架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哥哥告诉我的，谁叫你突然就玩失踪了，听到消息我马上就赶过来的！”

“等等……你说什么？”

“听到消息我马上就赶过来的啊……有什么问题吗？”她似乎扭捏起来，等着路易的回复，然而路易愣在原地，马上？开玩笑，他和阿尔伯特见面的时候是上午，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他盯着莱卡妮娅的脸，后者很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从她那里来到这条街上不过几分钟，在这件事上她也不像是在逗自己玩，那么……一定是自己的时间出现了混乱，导致这一切的元凶……他盯着手中的木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个木雕真的是自己做出来的吗？

“路易，西尔维娅是谁？”

“哈？”

“那天在地下监牢里，你突然变成了红头发的，那个是变身魔术？”

“唔……嗯。”

“怎么说呢……感觉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回去之前还叫着‘西尔维娅’，那不是一个女孩子的名字么。”

“一定是你的错觉，我根本就不认识叫这样名字的人。”

“是吗，那么为什么拒绝女皇的邀请？任何人都想成为女皇的首席骑士，那个位置也一直都空缺着，明明是这么好的机会。”

“我不适合。”

“如果这还不适合，我都不知道你适合做些什么了。”莱卡妮娅笑着，一团团西风精灵顺着街道飘扬，将她的笑脸照亮，“你就像这片夜空，辽阔、神秘，我曾经以为触到了你的内心，却发现在那之后有着……更深的黑暗，然而偶尔你也会把闪亮的星星露出来，让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冷漠的人，请你告诉我，那时候所说的话都是你的真意！”

“真意？”

“你的勇敢拯救了我，我不会忘记在那监牢中，是你的话语将我从死亡中解放。你能在生死边缘为我抛弃生命，我也会为你献上我的一切。请不要拿那种眼神看着我，因为这里风很大而且我只说一次，你要给我好好听着。我是斯嘉丽的族长莱卡妮娅，现在起要雇用你为我的专属护卫，一辈子都要待在我的身边，也……也肩负着让我生下下一任族长候补的责任，报酬是我的一切，你敢接下这个任务吗！”

她的声音虽然很小，却有着异于常人的穿透力。路易本想说话，看到她颤抖的肩膀和通红的脸颊，还有抖出热气的嘴唇，不由得停了下来。

从前……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女孩，她将一朵冰曼陀罗交给路易，“你也可以……如果你接下它。”

那并不是什么魔术示范，更不是什么爱的告白，孩提时代的记忆已经被洗刷地失去痕迹，如同沙滩上的脚印一般，唯有这一幕像是闪耀的珍珠永远鲜活，即使在脑海中，他仍然能感受到那朵冰曼陀罗中的惊人力量，就连贤者……也没有那种感觉，而且那种感触击穿了时间，亦随着时间越来越强。

现在他终于明白，那个举动所代表的意义，是某种命运的交接，但他当时选择了无视，如果他接受了这未知的命运，也许现在自己……不，世界会被改变。

而莱卡妮娅的告白，何尝不是一种命运的交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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