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黑影很快就来到了李宪所在大树的底下,此时居高临下已经能够看得很清楚。
这三个家伙身穿黑色紧身衣,并没有什么蒙面巾之类碍眼的东西,只不过把长发束在脑后,也算是标准的江湖人打扮,而且还是汉人。
这三个家伙的兵器都在背上。当先一人背着一张大弓,右侧腰带上挂着一壶箭。另外两个人背上既不是刀,也不是剑,似乎也不是棍,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现在的情况很清楚,这三个家伙的确就是冲着自己的临时兵营来的,可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呢?李宪觉得很纳闷。
李宪觉得纳闷,是因为这三个家伙不走了,而是找了一处杂草很深的地方蹲下来,然后就没动静了。
“这他娘的有个卵用啊,此处距离兵营还有三百多米远,起码也需要小日本鬼子的歪把子机枪才能勉强够得着。”
三个家伙的古怪行径,让李宪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如果是监视自己的行动,仅仅守着西面的出口仍然没有卵用。因为老子一旦要离开这里,肯定直奔密谷口往东回家,怎么可能背道而驰往西走?如果你们想在密谷口东面打劫,老子的两个连还干不死你们啊!”
李宪心里虽然没太当回事,但目前的局面却非常尴尬。
三个家伙就在大树南面十多米的草丛中隐藏着,李宪根本没有办法从大树上下来,结果只能僵持在这里。
眨眼之间就是一个多小时,雪耻连的外围巡逻班十五匹马,已经从这里经过了四次。
那三个家伙没有偷袭巡逻班,说明他们的目标并不是随便杀人抢马,李宪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
“三当家的,我们每天来到这里蹲守,你究竟想干什么?”
“刚开始,老子自然是想杀人。这里有一个家伙,曾经追踪老子三个月,害得老子吃不香睡不好。”
“既然要了结恩怨,直接下手不就完了,每天蹲在这里干看是个啥意思?”
“你们懂个屁呀?知道不?据说长青县那地界最近冒出一个新人,号称追魂枪李宪。那可不像咱们偷偷摸摸,人家是直接把大旗挂在城门楼上。为了搞清楚真假,老子专门入关一趟,你猜怎么着?那还真是追魂夺命,一晚上就干掉了八百人,他娘的太厉害,太邪乎了!”
“啊?追魂枪李宪的名号我们都听说过了,难道三当家的想杀他?这只怕不合适吧?先别说我们能不能杀得了,即便能够杀得了他,他手下能够一夜干掉八百敌人,我们也活不下去了。”
“放屁!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老子什么时候说要杀追魂枪了?”
“既然不杀追魂枪,三当家的每天过来喝西北风,却是所为何事?”
“老子的那个老朋友,真他娘的有福气。现在好像变成了追魂枪的手下,你说不过来蹲着还能咋办?”
“三当家,不是我多话。如果老朋友现在真是追魂枪的手下,我希望你要好好考虑考虑。如果你把老朋友给杀了,追魂枪能善罢甘休吗?”
“你他娘的真是猪脑子!老子什么时候说要杀人了?每天在这里蹲着,就是希望和老朋友单独谈谈。大哥和二哥都被完颜蒲家奴给害了,我们再这么晃悠下去迟早也是个死。如果投靠到追魂枪手下,或许能够找到一条出路。”
李宪听了下面三个家伙的对话,总算是搞明白了来龙去脉。
原来这几个家伙是想投奔自己,却又不敢直接找上门,所以准备走张彦这条路子。已经在这里蹲了三个晚上,可见决心还不小。
“听他们的口气,好像大当家的、二当家的都被金兵给杀了。”李宪心中有些拿捏不定:“这批胡匪杀人越货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张彦语焉不详,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敌人的敌人不一定就是朋友,很可能是一个大毒瘤。”
李宪虽然急于扩张势力,但对军队纯洁性的要求是一贯的,他绝对不会胡乱收人,然后搞成鱼龙混杂的乌合之众,结果敌人没杀多少,反而把自己的百姓祸害不轻。
“在没有搞清楚这些家伙的底细之前,绝对不能要!”
心中做了一个决定,而且这些人此前已经被金兵打残了,现在并不是要对兵营动手,李宪终于放下心来,干脆靠在树干上呼呼大睡。
这一觉睡到东方天空发白,一阵马蹄声才把李宪惊醒。
来的正是张彦,他率领一个班开始了白天的警戒巡逻。草丛中蹲了一夜的三个家伙果然尾随而去,李宪终于能够从大树上溜下来返回兵营。
李宪还没有爬上山头,牟长霞已经飞身扑下来:“公子,你是如何离开大帐的?这一夜到什么地方去了?害得人家担心死啦!”
李宪抬头一看,才发现所有女兵连都是全神戒备,如临大敌,但一个个神情委顿,分明一夜未睡。
李宪心头一热,但是语气不容置疑:“让姐妹们赶紧睡觉!我需要另外处理一件事情,如果真有大事肯定提前和你们说清楚了。现在已经没有问题,你们全部睡觉,我来担任警戒。”
“我要守着你!”牟长霞没有回自己的帐篷,而是在李宪的床铺上和衣而卧,转眼之间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
李宪摇头叹息一声走出帐篷,然后来到薛沁儿坚守的另外一座小山头,同样温言安抚一番,才算把整个女兵连彻底搞定。
转眼日上三竿,女兵连开始生火做饭,张彦带领一个班飞马返回,而且直接来到李宪所在的小山头:“公子,我昨天和你说的那个阎方刚才主动和我见面了!”
此事在李宪的意料之中,不过并没有透露自己看见过这个人:“情况如何?”
“猫儿庄果然就是他们的老巢!”对于李宪的神情,张彦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陈述自己获得的信息:“白水泺大战前后,他们察觉到非常危险,所以把喽啰分散隐蔽。四当家的隐居在宣宁乡间,和一个谋克户发生冲突,没想到被抓之后就投降了。”
“完颜蒲家奴根据完颜宗翰的命令,派人联系宇文垂大当家的,希望他们全部接受金国诏安。但是宇文垂大当家的、赫连智二当家和三当家的阎方都不同意诏安,完颜蒲家奴一怒之下带领三千骑兵拔掉了猫儿庄。”
“宇文垂和赫连智当场战死,两百多核心喽啰被杀,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所有的积蓄都被抢走,让完颜蒲家奴占了一个大便宜。阎方那天刚好带人在外面追杀叛徒四当家的,总算是躲过一劫。”
李宪阴沉着脸明知故问:“即便如此,阎方应该去找完颜蒲家奴报仇,怎么会找到你身上呢?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公子,情况是这样的。”张彦低声说道:“他们这一支胡匪属于坐地虎,四位当家的手下,都有自己的核心喽啰。阎方手下也有两百多人,都是跟随他出生入死的。现在金狗还在暗中追杀他,所以他想追随公子。”
李宪大摇其头:“自古常言,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当初决定参加的时候,我就再三推辞。如果不是你们发誓遵守军规军纪,我也不会随便收留。据我所知,草原深处的胡匪杀人越货,绝大多数都丧尽天良。你说,我能要吗?”
张彦很郑重的说道:“公子,我也是在衙门干过的,当然明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道理。并不是所有胡匪都丧尽天良,阎方这一支下手很有分寸。首先就是不抢女眷,其次不抢平民,第三不伤人性命。我当初追踪他三个月,并不是想抓住他,而是想帮知县追回一批货物。”
李宪终于明白了:“听你的意思,我应该收留阎方等人,不然也不会帮他说那么多好听的,是也不是?”
“我没那意思。”张彦脸色一红:“自从追随公子那天起,公子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只不过我看阎方不像是说假话,的确是想死心塌地追随公子,所以才回来通报一声。”
李宪沉吟片刻才接着说道:“你回去告诉阎方,满足两个条件就留下,否则就请自便。第一,没有祸害过女人,没有残害过百姓。第二,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实话告诉你,他们在二泉山大树底下蹲了三个晚上,当我不知道吗?如果不是看在他们一念之诚,你以为他们还能活到现在?”
张彦闻言大惊失色:“公子竟然早就发现他们了,真有神鬼莫测之机!”
“哼!”李宪冷哼一声,再也没有多说半个字。
张彦不敢怠慢,赶紧下山如飞而去。
看着张彦一骑绝尘消失在远处的密林之中,李宪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神棍就是好,什么都不用解释。看来今后应该多当神棍,少说屁话,这样可以事半功倍!”
上位者就有这个好处,抓住一个细节尽情借题发挥。下面的人就会疑神疑鬼,莫测高深。自然就会如履薄冰,小心谨慎。
姑娘们刚刚准备好饭食,李宪还来不及大快朵颐,山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嚣,一支不少于三百匹的马群涌进了山谷。紧随其后就是两百多骑逶迤而进,领头的正是张彦。
张彦提前来到小山头,显得非常兴奋:“公子,我把你的要求和我们的军规详细讲了一遍,阎方把手下的人遣散了一半,现在带着二百六十三人、另外有三百七十六匹好马前来归顺!”
既然人家死心塌地前来投靠,而且见面礼就是三百多匹好马,李宪也不能继续稳坐钓鱼台,现在到了体现自己礼贤下士的时候。
没想到接见阎方几个头领的过程中,让李宪得到了另外一条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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