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方身高可能还不到一米七,很壮实的一小伙子。按他的说法应该是十八岁,或者十九岁,具体他自己也不知道。
看见李宪如飞也似从山头上跑下来,说明人家迎接非常真诚,阎方显得很激动,所以抱拳一拱到地,显得非常恭敬。
“公子,可算是见到你这尊大神了!不过我想强调一点,我们可不叫胡匪。胡匪是指胡人里面的土匪,我们都是汉人,一直生活在马背上,最多叫马匪。”
解释半天还是匪,还解释个屁呀!
李宪心里鄙视一通,但是口中很热情,双手相搀的神态也很真诚:“早就听说阎大哥左右开弓,例无虚发,乃是草原雄鹰。如今有了阎大哥加盟,真是天助我也。只要大家一心,何愁大事不成!”
“公子此话差矣!”阎方赶紧躬身:“能够做公子的马前卒,阎某心愿已偿。在草原上为非作歹七八年,实在是愧对祖宗。今日前来是乞求公子收留,绝对不是所谓的加盟。”
两股势力加起来五百多人,战马一千多匹。这个规模太大,动静自然随之增大。此地绝非久留之处,已经到了时不我待的程度。
阎方专门介绍了自己的两个得力助手:“公子,这个大胡子好像几十岁了,实际上今年才十七岁。他自己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道上的兄弟称呼钟馗,兵器是五尺长的镔铁拐。这位叫狄让,今年十九岁,马上兵器是长柄斩马刀,平时使用量天尺。”
李宪听得恍然大悟,难怪昨夜发现三个人的兵器古怪,果然不是一般的古怪。
一番客套话之后,李宪又和两百多小喽啰见面,重新强调了自己的军规军纪,以及未来的主要作战敌人。
“阎大哥、钟大哥、狄大哥,既然已经是一家人,我就长话短说。不包括伙夫班,我这里一个连是二百一十二人,一个连长、一个副连长。所以你们带过来的兄弟需要整编一下,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意见?”
李宪把自己的观点首先说清楚,然后看着阎方、钟馗和狄让。
阎方说得很干脆:“我们当马匪的还有三劫四看五不动,更何况公子统帅的大军,自然要严格执行军规。公子,这些人都是你的部下,再也和我没有关系。具体如何安排,根本不需要问我们。”
“非也,阎大哥误解我的意思了。”李宪赶紧摆手:“这些兄弟你们三人最了解,我需要一支拳头部队,而且要马术箭法出众。所以请你们挑选二百一十人组建第四骑兵连,动作要快。”
当马匪的就是靠马术和箭法吃饭的,阎方对自己手下当然一清二楚,连续吆喝几嗓子,二百一十人已经纵马而出。
“很好!”李宪也不废话:“具体如何完成军队的编组,今天就不说了,这个第四骑兵连暂时按照阎大哥原来的方式作战。我正式认命:第四骑兵连连长阎方,副连长钟馗。现在,请狄大哥从剩下的五十三人里面剔除年龄最小的十六人。”
狄让不知道李宪要干什么,但还是把十六个小家伙叫出来站到另外一边。
“剩下的三十七个兄弟,从现在开始编入第三骑兵连。我正式任命第三骑兵连连长张彦,副连长狄让。年龄最小的十六个兄弟组成护旗队,第三骑兵连原副连长祁三郎担任护旗队队长,王节担任副队长。”
突然来了两百多新人,而且还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马匪,所以李宪快刀斩乱麻,很快就给每个人安排了位置。然后让钟馗和狄让去整顿部队,让他们直接进入一种约束状态,免得闹出不愉快的事情。
李宪带着阎方和张彦来到帐篷里面,需要讨论一些细节问题。
张彦原来是捕快头子,阎方原来是土匪头子,这哥俩本来是死对头,现在变成了战友。两个人勾肩搭背亲密无比,所谓警匪一家,李先想想就觉得好笑
不管是不是警匪一家,这两个家伙在附近都属于地头蛇。尤其是阎方这个马匪,什么犄角旮旯都不可能瞒过他,所以李宪需要从他嘴巴里知道更多细节,然后才能谋划一条安全回家之路。
“公子你说马匹啊?我这算少的,还有一半被完颜蒲家奴抢走了。”关于李宪的马匹数量疑问,阎方顿时笑道:“金兵为什么厉害?因为他们的主力部队每个人三匹马,只有这样才能在草原上长途奔驰上千里。”
“塞外草原和关内可不相同,公子还不知道吧?在草原上有时候狂奔三天也不见得能够找到人,如果只有一匹战马,在草原上是无法生存的。就拿完颜宗翰来说,他这一次出动一万二千人,各种马匹就是四万。”
“我手下原来也是每个人三匹马,一匹马驮运帐篷、粮食、兵器,另外两匹才是战马。金兵打过来之前,我们就没有生意可做,各大马帮全部偃旗息鼓。为了减少开支,所以就会卖掉一半以上马匹。”
“大当家的宇文垂、二当家的赫连智不听我的劝阻,最后每个人只剩下一匹马,结果被完颜蒲家奴连追七天,最后战马倒毙被杀。我好歹坚持保留至少每个人两匹马,所以才支撑到今天。”
李宪苦笑着摇摇头:“真是隔行如隔山。对了,阎大哥说各大马帮,难道这附近不止你们一家吗?”
“刚才只顾着高兴了,差点忘记了一件大事。”阎方一拍大腿:“我被金兵追得到处跑,前不久闯到了野狐岭附近,才知道燕京的完颜宗望正在围攻香炉寨。难道公子不准备插一脚吗?”
“香炉寨?”李宪听得稀里糊涂:“香炉寨是干什么的?在什么地方?完颜宗望为何要围攻呢?”
阎方叹了一口气:“这也是该着。这旮旯最大的马帮就是香炉寨,他们最高峰的时候有四千多人,两万多匹马。我们根本不算什么。香炉寨就在怀安县北面的大山里,他们控制着两座边市的通道,老发财了。”
“前不久传闻香炉寨胆大包天,竟然半路截杀金国大太子完颜宗峻,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听说后当场吐血。随后给完颜宗望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彻底铲除香炉寨给大哥完颜宗峻报仇。我想他们杀金兵,就算我们一路人吧?”
李宪心里大吃一惊,但是脸上没有变化:尼玛,完颜宗峻是老子杀的,后来命令“飞狐镖局”把尸体和人头送到野狐岭故布疑阵,目的是转移金兵的注意力。没想到金兵把这单事情栽倒了香炉寨头上,真是错打错着。
想归想,李宪还必须自圆其说:“如果真是同道中人,我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但现在有两个难点,首先是我们的马匹太多,这一动就会被金兵察觉,无法出其不意。正面作战的话,我们打不赢金兵,也就无法帮助香炉寨。”
“另外一点最关键,香炉寨究竟是否杀了金兵,或者说半途劫杀大太子完颜宗峻,这件事情没弄明白,我们胡乱插手进去,可能把事情搞得更加复杂。最后,香炉寨对外求援没有?如果他们能够应付,我们何必多此一举呢?”
饶了三道湾,李宪就是不想多管闲事,因为他有自己的考虑。
如果金兵因为完颜宗峻被杀而报复,说明香炉寨根本就没有杀过金兵。既然是张北一带最大的土匪,他们身上到底有多少血债,这个没有办法说清楚。李宪对这样的大土匪不仅不会帮忙,落井下石倒有可能。
阎方沉思了片刻才点点头:“还是公子想得细,完颜宗望出兵围剿香炉寨,还真不一定是为了报复,而是为了更加长远的打算,因为这个香炉寨的威胁实在是非常大。”
对于阎方的反应,李宪有些奇怪:“哦?阎大哥为何有如此想法?”
阎方微微一笑:“香炉寨能够发展成最大的马帮,是因为他们占了地利。香炉峰在野狐岭西面,野狐岭东面的坝上草原,原来是大辽国南京(今北京)最大的马场,里面有四万多匹战马。香炉寨就是依靠从那里盗马起家的。”
哎哟,我操!李宪在心里臭骂了自己一句。
因为阎方所说的地方,后世的军事爱好者都应该知道,那就是最著名的“沽源——丰宁大草原”!
李宪终于有些明白了,但有些话却不能明说。因为他曾经派出去一支部队到那里发展,也就是“幽云巨盗”韩云山的第二骑兵营,所属兵力两百八十人。
“阎大哥所说的是不是北羊城(今沽源)榷场(关市)附近?”李宪试探着问了一句。
阎方点点头:“正是此地,那可是天然的大马场。只可惜大辽国从上到下腐败透顶,马场管事的人和香炉寨互相勾结把战马成批盗出来。据我所知,最大的一次盗马行动,就是金兵打过来之前,一次就盗走五千匹。”
张彦呵呵一笑:“那根本不算盗马贼,就是大鸣大放。这件事情我听说过,他们想送进关和大宋做生意,结果没有人敢要这些战马,后来好像被金兵拦截没收了。”
阎方叹了口气:“是啊,好多道上的朋友都想占据香炉峰,据说五回岭的韩大当家就已经出兵,可惜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听说韩云山已经掺乎进去了,李宪再度吃了一惊:“你说的就是幽云巨盗韩云山吗?难道他敢和完颜宗望正面硬抗啊?”
阎方苦笑道:“是不是正面对撞,我并不知道。手下的喽啰回来说看见过五回岭的人,具体什么情况不清楚。我原本也想过去插一脚,可是被完颜蒲家奴追得不能脱身。”
不是人找事,而是事找人。
韩云山的第二骑兵营在那里晃悠,李宪就算不想过问都不行了,所以又开始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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