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撒旦四世缓缓张开眼睛,阳光毫无阻隔地射入视野,整个世界都化为了白色。
终于适应了光线的变化后,撒旦四世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湛蓝的天空之下,鼻尖拂过夹杂着泥土微苦与花草馨香的暖风,没有夏风的干燥炽热亦无冬风的严寒刺骨。
——春天了吗?
四肢尚有些无力,撒旦四世爬起来坐着,一眼望去是无尽的碧绿原野,在这暖风的吹拂下,那起伏的山坡好似海上的波浪,而那随风忽高忽低的小草则是水珠。
在那波浪的尽头,有着隐隐约约的深色高物,撒旦四世缓缓绘制着法阵,视力增强之后,可以看清那是城墙,人类的城墙,城墙下的大门左右站着两个身穿银色盔甲的人,有两三辆马车正往里前进着。
「看来,成功了。」
刚萨大陆,不出意外,这就是了。
不过,这变化还真是大啊!
离开之前,天空蓝色早已消失数年,有的仅是因战争而扬起的无休止的灰尘掩盖的灰天,空气之中尽是血的腥味,任何一地都不可能如此安静——或满是刀剑相接之声,或是哭喊嘶号之声,或是人类无意义的争吵声。
这个世界,真的是完全变了个样。
——好了,得先去弄清楚现在是多少年后了。
手撑着地,缓缓站起,刚准备前进,又忽想起什么,摸了摸头,触碰到那尖锐的角,才记起自己还是魔族的模样。
——唉~伪装人类太久了,都差点忘了自己本来是魔族来着。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魔族的样子也有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了,都忘得差不多了。
——镜子,镜子。
习惯性地摸了摸背后,撒旦四世突然想起没背书包。
更没带镜子,而这个世界长期处于战乱中,也不可能会特地去开发变出镜子的魔法。
「唉~算了将就将就。」
右手缓缓绘制着,很快一个十分简单的法阵就成型了。
自法阵中泄出一摊水,浮在空中,渐渐变为球形,撒旦四世看向球面,上面的人影模样异常扭曲,脸上大下小,嘴唇还加厚了。
但至少还是可以通过脑补,猜出自己模样的。
——没想到还是挺威风的。
得意地点了点头后,撒旦四世转瞬又叹了口气,显得有些失落。
「唉~」
「还得变回去。」
小声嘀咕着,右手还是画起了法阵,很快法阵成型,自上而下穿过脑袋,样子也回归了人类的模样。
撒旦四世没去用水球确认,只是用手摸了摸脸颊,确认是人形后就往城门走去。
不过,这却导致了一个没被发现的小失败——回归过头了,变成了丹尼尔的模样。
或许是用久了,习惯性地把这当成了自己的模样,没有发现这回事。
走进城,样子没什么变化,从水果摊贩到铁匠铺再到坐车观光的贵族,没有区别。
街头该有的流浪汉,褴褛依旧。
只是屋子稍微新了些。
看着水果摊的水果,忽想起有些饿了,便走到摊前,选了几个香蕉。
但当付款时,撒旦四世摸了摸口袋,摸出的却是那个世界的货币,无法使用。
水果摊老板是一位戴着头巾的年轻的女子,看着撒旦四世手中奇怪的铁币,致以了疑惑的目光,但也没特意去问。
顿时感到有些尴尬,撒旦四世把钱放回口袋中,准备把水果放回去。
而这时,身旁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好清秀的小哥,我看得出,你是个读书人吧?」
寻声望去,是一满脸皱纹的老者,双手放在背后,微微躬着腰,却不会给人以驼背之感,只是眼神不太好想要凑近点看。
和蔼的眼睛微微眯起,上面的胡子好似在笑一般。
年纪虽大但头发却浓密乌黑,给人以无限青春之气质。
——年龄稍大的成年人。
能想到形容他的话,仅此而已,感觉说是老人家都是种侮辱。
停下来盯着撒旦四世看了一会儿,老人缓缓走到摊子前,从口袋中摸出了钱袋,看了眼价格,拿出几个钱币给老板,然后把用袋子装着的水果、与钱袋一齐递给了撒旦四世。
「这是?」
「拿去吧,出门游学钱用完吗?不容易啊,一个人在外。」
「这怎么可以呢,我」
「没关系」
老人打断着撒旦四世的话,从水果摊老板那借来一张凳子坐。
「六十年前,有一个像你一样的读书人给了身为流浪汉的我几个金币,我的命运得以重启,我很想向他说声谢谢,尽我所能为他做点什么,但找了很多年,都没有过他的消息,或许他,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天使吧?救完就走,不要任何回报。」
「嗯……」
「现在我将不久于人世了,想着至少在死前,做点像那位天使一样的事情,虽不及万分之一,但至少能死而无憾了。」
「嗯……您是,得了什么病?」
虽然这么问可能会让他想起不好的事情,但撒旦四世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或许是想碰碰运气能不能报答他,把病治好。
尽管自己基本上不会什么医疗魔法,仅有的几个,还是用来对付光明魔法与圣剑的。
「一些小病,不用担心。」
「说出来吧,说不定我能帮帮您,别看我这样,我可是魔法师的。」
「是吗?那很厉害呢!」
老人慈祥地点了点头。
「不过,不劳你费心了,虽然有点小遗憾,但我这一生已经很圆满了,继续续命,也只会给家人造成负担,反而就不那么圆满了。」
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至正上方,老人站了起来,把凳子还了回去。
「好了我要回家吃饭了,再见了。」
「等等。」
看见老人要走,撒旦四世赶紧叫住了他。
「至少告诉我您的尊姓大名。」
老人缓缓走着,并没有停下,只是背对着撒旦四世招了招手。
「这点小事不需要记住的,我这种小人物亦是如此,若你真心想做点什么,那就在你有一天遇到一个自称撒旦四世的人的时候,替我说声谢谢。」
「不用谢。」
轻声说了一句,从袋子中拿出一根香蕉把皮剥开,将整个香蕉送入口中,撒旦四世便继续沿着街道往市中心走去。
——与离开时相比,真的没什么变化啊!
循着记忆中的位置,撒旦四世很快就来到了教堂前——与当年的样子相差无几,只是以前破旧的地方被修补了些。
依旧是两个身穿银色盔甲的骑士伫立于门的两侧,但是这回撒旦四世没有继续前进了,没了那魔法的保护,随便进去很可能会被加持于教堂的魔法监测到,尤其是身为魔王的自己。
但自己也与当年不一样了,要进去,还是有办法的。
撒旦四世将袖子撸上去,然后在手臂上画着,法阵很快便成型,缓缓转动着亮起了金色的光辉,法阵附近的皮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伤着。
没错,就是当年军师为自己设的那个魔法,没办法,想来想去也就这个最实用了。
不过,至少这回是自己画的,也算是有进步了。
撒旦四世大摇大摆地走向大门便停了下来,手在两骑士前舞来舞去,确认无法被发现后,便放心地向门内走去,不过几分钟后又跑了回来,手中握着毛笔。
来到骑士身旁,谨慎小心地抬起笔轻轻地在左边骑士腹部盔甲写了几个字[撒旦四世到此一游],并没有被发现,在给另一位也写了后才满意地把笔轻轻地放在地上,望着远处湛蓝的天空,轻轻地拍了拍手,刻意没发出声,似想把染到手指上的墨水拍掉,虽说没有任何作用。
「嗯?」
撒旦四世略显疑惑之色,瞟了眼自己的左胸口,用手指压了压,然后把衣服拉开,拿出了一个怀表。
——这么快就六点了么?
时针恰好在六点处,秒针仍在继续转着。
在这六点时分的光线已然渐渐昏暗,天际的落日释放着最后一丝余晖,传过高低起伏的房屋缝隙,自门大胆而入,打在撒旦四世的脸上,使得眼睛微微闭起,但其实这光辉既不刺眼也不炎热,很是舒服。
——有点晚了啊!得赶紧把事情做了。
把怀表收回去,撒旦四世赶紧快步走了进去,依照记忆中的路线,沿途一切依旧,没有丝毫改变,很快就来到了那个熟悉的房间前。
依旧是两个身穿银色盔甲的骑士一左一右。
——就是这里了吧?该怎么进去呢?
再往前绝对会被发现的,撒旦四世停了下来,靠着墙壁想着对策。
摸着下巴,撒旦四世习惯性地盯着天花板,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没有想出任何东西。
回看那个房间,没有任何人的进入,两骑士一动不动,宛如静物,连那挂在墙壁上照明的火把,火焰都是静止的。
嗯?静止……的?
一刹那间,一段记忆突然涌入脑海中,撒旦四世瞳孔微微扩大着,赶紧掏出了怀表,上面的指针静止了……
不对,应该说再次静止了,这不是第一回,按理说一进来就应该记得的,第一次相遇时,里科那恐怖的时间静止术留下的阴影怎么可能忘记?只会随时间愈发刻骨铭心。
但……竟然忘记了。
——明明在进教堂前还记得的。
绝对是里科他又搞了什么鬼。
但,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的问题?
赶紧把袖子撸上去,撒旦四世按在法阵上,解除对魔力的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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