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钢铁森林

菲尼城，是约克曼城众多卫星城中的一个，这是一个主要服务服务业支撑的城市，而且最靠近罪城，智械与人的冲突较多，是一个不怎么太平的小角落。

交流区与菲尼城中间的宽海上，一架渡轮正缓缓前行。寒风卷起葛瑞德的风衣，将他吐出的烟圈和鼻息一同带走，脚底下二十个烟头陪着他，望着菲尼城的一角。

“啊~肚子饿了。”皮特一脚踏上码头，松了一口气。

“你刚上船的时候怎么这么慌啊？是不是怕水？”老板将烟屁股向海里丢去，但被飞行的无人机接住。

“嘛……你也可以这么理解……”皮特回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跟上，要过安检了。”老板径直往海关走。

“哎！等等我啊！！”发呆的皮特赶紧跟上。

冷风拂过冷清的码头，如脏毛巾一般的天空中，暖色的阳光像铁锈一样刺眼。几艘小船零零落落地摆在码头上，码头小店内飘出一缕青烟。

“这个安检好简单啊，站着走过去就行了。”皮特回头看了看安检站，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你以为这里是海那边的破疙瘩吗？走啦！乡巴佬！”老板快步走向候车区。

“啊……又一个人走那么快，这么急着赚钱吗？”皮特提背包，屁颠屁颠地跟上老板的步伐。

无人计程车的很快就来到了两人跟前。

“上车啊！愣着干嘛？！”老板粗鲁地推了一下皮特。

“哇噢！话说这车是怎么浮起来的？”皮特惊讶地看着磁浮计程车。

“别问这么多了，知道这个原理我也用不着干这活了。”葛瑞德一屁股坐在柔软的坐垫上。

“唔——”皮特白了老板一眼。

计程车无声地飞奔在城市平坦的道路上，远远看去，市中心的建筑群紧紧依偎在一起，像一片钢铁森林。葛瑞德用手指迅速敲击着膝盖，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睛仍是抓着远处的某个建筑不放，而皮特则趴在车窗，瞪大着眼睛看着这新奇的世界。

“喂，时间紧迫，我说明一下待会的行程安排吧，”葛瑞德靠在车窗上，点燃手中的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待会到住的地方你就待在里面，不要乱逛，知道吗？生意上的事情我自己去解决。”

“嗯……”听老板的语气，皮特知道这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

到了市区，计程车渐渐慢了下来，离目的地还有一些距离，所以皮特能够好好观察这座城市的样子。房子上，天空上，行走的人群中，各式各样的广告涌入眼帘，根本没想让人有休息的意思，不一会，眼睛就干干涩涩，街上的人们大多板着脸，滑动着面前的虚拟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皮特感觉自己与这城市格格不入，但仔细看向隐匿在人群中的巷子，一丝熟悉的气息正扑面而来。

“滴滴滴，您有遗漏物品，请取回！”车内响起警报，把皮特吓了一跳。

“喂！老板！！真是的，又一个人走了。”皮特赶紧下车，跟上老板。

“……”

两人在大街上下车，走过小巷，来到房区后的空地，虽然不像罪城的那样破旧，但还是藏不住这座城市灰头土脸的一面。

“咚，咚，咚……”两人踏在房子外黑色的铁楼梯上，楼下黑色的积水泛起一阵波澜。

老板在一扇黑色的木门面前停下，门上刻着香烟和酒杯，又一阵冷风吹过，皮特缩紧了身子。

“咚咚咚！！”老板粗暴地敲了敲门。

“现在可不是营业时间！！回去吧！！”门内传来个奇怪的男声。

“罗博？赶紧给老子开门，”老板又狠狠地拍了拍门，“顺带一提！今天不是愚人节!”

门刚打开，一股咖啡的香醇与屋子里温暖的灯光扑面而来，屋外冰冷且沉默的北风催促着两人进到屋里。

屋内连环吊灯的橘黄色灯光，笼罩着暗红色的木质地板和黄色的墙壁。几幅印象派画作被丢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吧台后，咖啡的香气与悠扬的交响乐一同传来。

“什么风把你这个大人物吹来了？”一个长着骷髅头的人从后台走来，手里的两杯咖啡冒着热气。

“哇～!骷髅！！！”皮特大叫一声，退到了老板身后。

“这样子叫可太不礼貌了！好歹我也是智械吧！”他将杯子放到杯垫上，有些不高兴。

“智械…………”皮特盯着罗博的眼睛看，同为天蓝色的眼睛里，皮特浑浊不堪的忧虑呼之欲出。

“行了你，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老板轻轻揉了揉皮特乱糟糟的卷发，“罗博，这个星期就麻烦你照顾这个小子了哈。”

“哈哈，果然是你的作风，每次来都要麻烦我，”罗博蓝色的像素眼睛眨了眨，将吧台上的咖啡推向老板，“来去匆匆，起码喝杯我泡的咖啡再走吧？”

“唉……”老板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剩下的回来再喝，图个好彩头。”

“看样子你有点开心嘛。”

“哈，也许是吧……”

葛瑞德放下手中的咖啡，将屋内的装饰看了一遍又一遍，松了松领子，深深叹了一口气，将快要点着的香烟塞回香烟夹子里，然后慢慢走向门口。

“顺带一提，你的咖啡还是很棒。”在门快要关上的时候，老板背对罗博说到。

而罗博笑着面对老板离开的方向，说，“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了。”

“咚咚咚……”老板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屋子里只剩下罗博和皮特两人，两人都一动不动，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不如你也试试我的咖啡？这可是我的招牌，”罗博推了推桌上另一个咖啡杯，热气已经被慢慢剥离，“冷掉的咖啡可就失去了灵魂噢。”

“噢……谢谢，”皮特还是带着一丝警戒，但看在老板的面子上还是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皮特的眉头皱成一团。

“哈哈哈哈哈哈，看来小伙子你还差点火候呢，慢慢适应吧，”罗博爽朗地笑了，“好了，咖啡也喝了，就带你去看看住的地方吧，跟我来。”

不知是不是刻意营造的气氛，屋子内的装修和家具的使用完全避开了现在的高科技，使用的是比较原始的电气设备，但在这种氛围下，你会情不自禁地慢下来，会认为这里是真正的家。

穿过吧台后的小道上到二楼，这里宽敞很多。两室一厅还有开放式厨房。家具和地板大多采用木质，灯光十分温和，室温比外面高三度。

“怎么样？这里是不是很舒服啊？以前葛瑞德和我在这里住了两年，这里的东西都是我们一点一点建起来的。”罗博两手叉腰，自豪地说道。

“你到底和老板是什么交情啊？他怎么会如此信任你？”

“这个？他没告诉你吗？哈哈，”罗博从皮特手里拿过行李，“毕竟他也不像是会轻易说出自己过去的人，就饶了他吧，这里的故事可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

“嗯……”皮特望着罗博出神。

“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是不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了？毕竟我的同胞们可是拿着武器在外面谋求所谓的权利呢。”罗博苦笑到。

“我只是很好奇你怎么和我想象中智械的形象不一样。”

“智械可不像人类一样，可以随意更改外形，可是随意更改外形要是被抓到了可是会被遣送回母星的，”罗博无奈地说道，“好了，关于智械的话题就到此结束吧，还没带你去卧室呢。”

原木衣柜，床头柜，软床，落地窗，小阳台，在这里虽然看不到什么好风景，但能在燥热的城市间吹到一丝晚风，也算是一种幸福。

“好宽敞……”

“毕竟这以前可是你老板的房间，”罗博将皮特的行李放在床头，把家具上防尘罩拿下，“享受你的假期吧，待会饭做好了会叫你的。”

“啊…………舒服。”皮特放松了全身，深深陷入床的怀抱，紧绷的神经似乎放松了一些。

皮特侧过身子，望着窗外的城市一角，繁忙与冷落，尽收眼底。远处大楼身上循环播放着广告，广告飞船停着不动，天上的飞船来来往往，秩序井然。近处隔壁大楼紧闭的窗户倒映着街景。皮特闭上眼睛，渐行渐远的警笛声，叫卖声中隐藏着两人吵架的叫声，司机不耐烦地一下下按着的车笛，屋子里热水烧开了，皮特沉沉地睡着了。

“皮特～皮特～！”一个罗博模样的智械拿着一把锯子渐渐逼近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的皮特。

“啊啊啊啊啊啊！老板快来救我啊！！！你不要过来啊！！”皮特惊声尖叫着。

“皮特～皮特～！！！”罗博笑的越来越邪恶。

“啊啊啊啊啊啊！”皮特猛地坐起来，原来这是一场梦。

“皮特？你没事吧？刚才怎么叫也叫不醒你，是不是做噩梦了，”罗博在一旁担心地看着皮特“，饭已经做好了，快出来吃吧。”

“嗯……”皮特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

短暂的赤球日已然结束，客厅落地窗外菲尼城充满活力的夜晚悄然到来。桌子上三菜一汤，作为家常菜已经无可挑剔，罗博已经坐在凳子上等待。

“快来吃吧，我的厨艺也不差噢。”

“嗯……”皮特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入嘴里咀嚼。

看着皮特慢慢放松的眉头，罗博长舒了一口气。

“话说智械是怎么尝出味道的？”皮特放下筷子。

“这个嘛，以现在的技术我们只是能做到使用数据分析，赋予各种食材数值，然后用数据去模拟味道，所以我们尝不出味道，但有传言第四世代的智械已经可以做到尝出味道了。”

“那这些第四世代的智械呢？”

“第四世代只是个传言，没人见过第四世代的智械，但据说旧地球时期就已经有第四世代的智械。”罗博

“这样……”皮特重新拿起筷子，往嘴里夹了一口白饭。

“你为什么对智械这么感兴趣啊？”罗博凑近皮特。

“这……唔……”皮特纠结着要不要将这个秘密告诉这个认识了一天都没到的陌生人。

“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啦，不过葛瑞德告诉我你是来这里打工的。”罗博搅动着咖啡，看着它慢慢变冷。

“打工？！打什么工？”

“这要看你自己咯？你是喜欢打小时工还是长期工啊？”罗博轻轻笑了一声。

“啊？”皮特听得云里雾里。

“跟我来。”

两人走出客厅，来到罗博的房间，这里和皮特的房间没有什么区别。罗博从胸口扯出一根圆头的管子，皮特仔细观看，罗博的胸口里，有一个类似心脏的核心散发着谈蓝色的光芒。

打开衣柜，自动弹出了一个金字塔结构的锁。

“这玩意，可是我毕生的精华，除了我没人能解开，”罗博向皮特炫耀到，“不要盯着我的核心看了，我可是会害羞的。”

“噢……抱歉。”

罗博将链接核心的插管嵌入金字塔中，“喀啦喀啦”一阵声响后，衣柜后的隐藏通道打开了。

“这后面有什么？”皮特想起了那个噩梦，不禁冒了一身冷汗。

“当然是研究人体的实验室啦！！”罗博笑得越来越邪恶。

“妈耶！！”皮特拔腿就跑，但是被罗博拉住。

“开玩笑啦开玩笑，你不会当真了吧？”罗博一脸坏笑，“先进去吧。”

“当然没有，我只是配合你演戏而已。”皮特红着脸干咳了两声。

“当当当，这就是工作噢～”罗博将房间四壁的保护板撤下。

“这…………”

房间四周围堆满了军火，还有违禁矿产，香烟美酒就更不用说了，明显地，这里又是一个黑市仓库。

“这些，酒，烟，毒品，就是所谓的小时工啦，”罗博走到另一边，“那这边，军火以及其他的违禁物品都是长期工，顺带一提，葛瑞德的货都是我包中转的。”

“嗯？”皮特注意到违禁区的一件物品，“那个是骨刚吗？？”

“小伙子挺识货啊，没错噢，这可是上等的骨钢。”罗博掂起一块钢锭，扔到皮特怀里。

本以为会被砸得很痛的皮特绷紧了肌肉，可到手之后却发现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

“咦？好轻啊。”

“所以呢？你想做小时工还是长期工呢？”罗博坐在军火箱上。

“长期工！！！”皮特看了一眼手里的骨钢，对罗博说。

“那我们从泡咖啡开始吧！走！”

“啊？！”

“这东西你还是不要碰吧，黑市交易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你就在我的酒吧里学习招待吧，现在可是旺季。”罗博将皮特手里的骨钢放回原位，推着皮特走出了仓库。

“那我有什么报酬吗？？”

“哈哈，老葛连这个都没告诉你吗？他说他欠的中转费就由你打工来还了！！”

“这……是开玩笑的吧？”皮特强颜欢笑。

“这次你居然识破了！有进步！开玩笑归开玩笑，吧台的招待你还是得学的！我可不欢迎白吃白喝的人。”

吧台店面处，保持着一种优雅的格调，音乐，酒香，灯光，一切都恰到好处，可是今天似乎吵闹了一些。

“对了对了，再泡久一点，慢了！！重新来！”罗博大声呵斥着皮特，一遍又一遍地将一些礼仪和基本技能教授给皮特。

赤球夜已经持续了四个小时，基本可以断定菲尼城已经入冬。皮特懒散地躺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我看好你哦，小伙子，学的挺快的。”罗博一屁股坐在皮特对面的沙发上。

“谢谢……夸奖……”

“肚子又饿了吧？晚餐才吃了那么一点，走，带你出去逛逛。”

“真的？？”

菲尼城夜晚的大街上，少不了来来往往的行人。有酩酊大醉的上班族，也有玩世不恭的街头混混，偶尔会看到几个智械，长着一副不可言状的脸。

“还真是吵闹啊……”皮特望着天上一晃而过的广告，上面写着“记忆记忆记忆芯片，隆德记忆礼仪记忆记忆芯片，我就选它！！”

“对啊，这就是外面的世界，有什么感觉？”罗博挥手将自动发传单机的传单打飞。

“新鲜之后，那就只有陌生了，”皮特接过传来的赠品玩具，打开，里面跳出一则广告，“各种信息被塞到脑子里，让我对这里没有什么留恋。”

“我在这里生活了四年，每天都想着怎么离开这个地方。”罗博吐出一口烟，将烟头塞到垃圾收集器里。

“既然这么痛苦，那你为什么不离开？”皮特看向罗博淡蓝色的数位眼睛。

“因为没有地方可以逃了……皮特，”不知是不是皮特的幻觉，罗博眼光里闪过一丝悲伤，“交流区，可是这个星球上唯一的净土啊……”

“啊？”皮特感到不可思议。

“哈，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罗博望向天空奇异的光景。

罗博将皮特带到一个小巷子里，可是这里空空如也，惨白的灯光孤独地照亮一个角落。

“看来不在这里啊，”罗博仔细观察了地板混乱的车辙，“这边这边，跟我来。”

两人跟随着车辙走了一段距离，终于看到了在巷子深处摆摊的流动摊贩，两排餐车横七竖八地摆在巷子子里，每一辆餐车的灯光聚集在一起，照亮了这个深不见五指的地方。

“还挺多人啊，他们是怎么找到的？”

“跟我们一样，凭着直觉找到的，到场的可都是老客户了，走，我推荐那家烧烤。”

穿过餐车间，能够“品尝”到各种美食的味道。牛肉，羊肉等各种熟悉的味道不用说，连陆行鲨还有云鱼这些珍稀物种都有，皮特总感觉自己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黑市！没错，这里俨然就是个美食黑市！

“我说，这个地方是不是不太妙啊？”

“放松放松，这里的人都不是啥坏人，”罗博走在前面带路，而皮特则抓着他的衣角跟在后面“，看到角落那家了吗？”

“为什么那家没人去啊？”

“哈哈，待会你就知道了。”

走到摊位前坐下，那位带着头巾的老板背对着罗博。

“哼！又有人来给我送钱了吗？！”烧烤店老板大声吼到。

“巴特，今天我可是带了新客户来，别把人家吓到了～”

“咳咳，有什么区别，别以为我会很开心，”这名叫巴特的人尴尬地咳了咳，“一天天这么多人来吃，真是忙死我了！”

“这家伙……其实很开心的吧……”皮特默默在心里吐槽到，“话说这家伙的性格怎么这么似曾相识。”

“老样子？”

“没错，老样子。”

“你还真是被我看透了呢。”

“哈哈哈，没错没错。”

小小的寒暄之后，巴特眼神中的散漫一扫而光。只见他从一旁的冷藏箱里迅速抽出一排牛肉，一把抛在空中，皮特还没看清楚，肉已经躺在烤炉上“滋滋”作响了，转串，撒料，上桌一气呵成，简直就是像在演杂技。

“太厉害了吧！”皮特望着热乎乎的烤串感叹道。

“现在拜师，还来得及。”巴特拿出梳子整理头发。

“他以前是演杂技的，后来摔断了腿，没钱治，所以就只能卖烧烤了。”罗博对皮特耳语到。

“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巴特凑近。

“没有没有，”罗博笑着递过一支香烟，“话说你们又转移阵地了？”

“那有什么办法，城管那边已经赶了很多天了，”巴特点燃香烟，轻轻吸了一口，“生活不易啊，靠政府那点补助金我怕塞牙缝都不够。”

“这里的生活有这么艰难吗？”皮特吃着烤串。

“小伙子，不是事中人，不懂我们的苦啊，就算我能从烧烤这里赚很多钱，那些资本家也总有办法拿走我的钱。”巴特背过身去。

“喂！！！！你们怎么还没走！！！！”巷口处传来大声吼叫的声音。

“完了，是城管，我先走一步，再见～”巴特眉头一皱，按下餐车上的开关，瞬间变成了一辆摩托，飞驰而去。

“？？？？？？？！！！！！！”皮特满脸黑线。

回过头时，各种摊贩都已经逃走了，只剩下食客们不满的呻吟。

“妈的！跑的真快！！”以为身穿制服的男人跑到罗博身边，“这些人真是比老鼠跑得快，收队！！”

“吃得差不多了吧？”

“马马虎虎。”

“那我们回去吧。”

“嗯……”

正当两人转身准备离开巷子时，身后传来了不友善的声音。

“喂！那边的铁罐子！！！”

“啊……麻烦了。”罗博无奈地笑了笑。

“把信用点交出来～”那小混混拿着一把脉冲手枪抵在罗博胸口，一身的酒味。

“冷静一下，我的朋友，”罗博缓缓举起双手，“核心坏了可是很难替代的。”

“那你最好配合一点，喂，那个小鬼，瞪什么瞪，这里没你事，还不快滚。”

“为什么不抢我？”

“你看起来很有钱吗？而且这家伙，”混混的枪口从罗博的胸口滑到下巴，“这家伙可是智械啊，智械你懂吗？就是那种原本归属于我们的种族，他们可是我们的奴隶啊，要点钱使使怎么了？”

“智械……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仔细一想，的确是这样，人类设计智械的初衷，不就是让他们替人类工作吗？”皮特沉思，“但似乎不是这样的，我和妈妈度过的那些时光，她的感情，难道都是装出来的吗？不，绝对不是！”

“嗯？怎么了，小鬼，还不快走开，是想脑袋开花吗？”混混瞪了皮特一眼。

“这种事情……”

“嗯？”

“这种事情你去和哲学家讨论吧——！！！！！”皮特大力推开混混，拉起罗博的手全力往巷口跑。

“王八蛋！！！！”小混混倒在地上，朝两人骂骂咧咧地开了一枪。

罗博抱住皮特，子弹直击罗博的后背，掀开了背后的保护层。

“罗博！靠！起来！快跑！”

“我可能不行了，你先走吧！”

“不行啊！我会迷路的啊！！”

“噗！咳咳咳，快把我扶上那辆车。”

“好！！”

“不是这辆垃圾车啊！！！旁边不是有出租车吗？！”

“对不起对不起，职业习惯……”

将罗博扶回家时，已经是接近破晓了，红色的光辉渗透云端如同罗博胸口闪烁的警示灯一样危险，城市死气沉沉的朝阳就要到来。

“皮特，我快不行了……我才活了五十年啊……”罗博蓝色的眼睛逐渐失去了光辉。

“罗博，对不起……”

“没关系，我已经没有遗憾了……那么，再见了，皮特，保重。”罗博头一歪，胸口的红光慢慢熄灭。

“罗——！博——！”皮特握着罗博冰凉的手，“下辈子，不要吝啬装甲钱了好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鬼！？”躺在沙发上的罗博突然大声笑起来，“不行了，实在忍不住了！”

“你？！你怎么？靠！又骗我！！”皮特有些生气地拍了一巴掌桌面。

“你真的不是个腹黑吗？我昨晚差点忍不住了。”

“靠！！”

“哎哟，太好玩了，”罗博把手搭到皮特肩上，“不管怎样，下次不要那么冲动了好吗？如果我是人，这会说不定已经死了噢。”

“好的……”皮特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打起精神来小伙子，这才是你在这个城市的第一天而已啊！嗯？居然睡着了……真是的。”

罗博将皮特抱到房间里，盖好被子，清晨的第一丝阳光照在他熟睡的脸庞上。

“终于肯卸下包袱了吗？”罗博将窗帘轻轻拉上，将一个圆环项链放在床头柜上，“在黑暗中的光明，沉沉入睡吧。”

钢铁森林，是一片生长在白骨为土的残酷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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