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怕你放手

招摇有些心痛，痛到让她无法呼吸，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但却做不到对他的言行举止视而不见，特别是当她听到芷嫣说厉尘澜带回一女子在无恶殿狂欢，当时她满脑子都是那不堪入目的画面，身上还带着伤，从新山回来身体还未恢复，顾晗光日日嘱咐她需得静养，但她不是个会静养的主，每日上跳下蹿，伤口不可能很快恢复，直到那一日在无恶殿房顶看日出厉尘澜对她说在她眼里看到的人不是他，她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后他就不理她，躲着她，还在无恶殿布下结界，任何人不得进去，连她也不可以，因为伤重的缘故她的功法聚不起来。直到芷嫣说带女子回来，她气得不行急火攻心，强行运功破阵，她当时心口突然一闷，但一想到厉尘澜与陌生女子在无恶殿独处，她便不管不顾冲了进去，当她看到那站在他身侧的红衣女子时真的快要哭了，但她没有哭，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因为不仅还有厉尘澜在，还有一个女的，她自认为自己不能在别人面前丢了自己的名声。

而看到他与那女子并没有狂欢时她其实有些高兴，可是后来他说既然是替身，碰其他女子也无妨，当时她是伤心到不能言语，小丑八怪居然说碰其他女子也无妨，他以前可是答应她不会与其他女子独处，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他怎么能忘了呢？小丑八怪很过分。

他问她以前种种是虚情假意还是真情实意，他怎么能怀疑她的爱呢，她爱他怎么会是虚情假意，就算她该死，当初捅了他，他也不能这么对她，她知道错了，她不该让他守山门，不该误会他，不该千方百计要杀了他，更不应该取六合天一剑，她知道错了，小丑八怪是在报复她吗？

招摇悲痛欲绝，她喝得不多，但千疮百孔的身体早已疲倦不堪，才喝了两壶酒就头晕脑胀。就算昏迷了十七日也已伤筋动骨，心脉重创，她的身体已经经不起折腾，可她并不知道自己伤得那么严重，顾晗光给她开药多了一味提神的药，不让她看起来那么疲倦，也叮嘱了她莫要折腾，好好养伤，个把月自然恢复如初，她总觉得顾晗光婆婆妈妈啰啰嗦嗦的话老多，随便应付几句了事。

她踉踉跄跄地起身打翻了桌旁的火烛，正好火被引到她打翻的酒壶上着火，随后火又引上墙边的木架上，又着上檀木柱子上的帘子，如此火势越发大了起来，招摇并不知道自己已身在火海，扯着被她打得快要散架到精致的木头人，木头人做得逼真，加上她醉醺醺的并不知它并非是人。

她感到周身一热，汗从她脸颊涔涔淌下眼泪也不知为何一直不停的流，坐在地上不停地打着木头人，她胸口一闷吐了一口鲜血，这血却暗红暗红的，吸了几口烟气咳了几声，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看了看正中央的主位，她仿佛看到了她的墨青坐在那里对着自己笑，就像那一次她洗髓回来，他满眼期盼已久的神色，她慢慢的走了过去，在四周火光中说道：“小丑八怪，我不怕苦，不怕痛，不怕死，唯一怕的，便是你放开我的手。”她顿了顿声音，看着毫无人影的主位上，“你别生气，你不要不理我……”她又咳了一声，“也不要离开我……我、我、从未将你当做替身，我没有，你相信我，墨青。”

她看到厉尘澜抿嘴对她笑，招摇慢慢走了过去带着泪珠欣慰一笑，只是终究撑不住身体，眼前一黑软软躺在火海之中。

厉尘澜被赶出无恶殿的那一刻，心里十分着急，他生怕招摇在屋内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他只是想让她也吃吃醋罢了，可未曾想到招摇反应这么大，直接不理人，明明是他在吃醋，现在反过来是招摇不理他，还说不想见到他，听到此话时他实在是吓了一跳，亦觉得自己做得有点过了，无论如何都不该拿个“女人”气招摇的。

“尘澜，我不知该说你幼稚还是说你愚蠢。”司马容在一旁无奈地说道，厉尘澜并未回答。他推了几次大殿之门，但无论如何都打不开，直到从门缝里冒出黑烟，他彻底慌乱了，凝聚法力试了两次也未能打开招摇的结界，可想而知她是多么坚决，多么绝望了。他将万钧剑召唤出来，引万钧之力往门上一劈，门“咔”的一声打开了，他却看到一片火光冲出，心“咯噔”一下，提到嗓子眼，他没有看到招摇，也看不到她在哪。

一旁的司马容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招摇玩这么大，往后喊了一声，“快救火”之前早已命人做好准备，没想到他竟未卜先知，预先让人备好了水，可没想到的是招摇竟把自己烧了。司马容看了一眼只见那个木头人已被燃起，一切皆由于他，若招摇有什么不测，他无法原谅自己。

火势很大，因打开了门，风吹了进去使火势把整个无恶殿燃烧了起来，比当年烧房顶还要严重万分，厉尘澜施了个护身结界，冲了进去寻找招摇的身影，他避开了倒下来的木柱，终于在主位下方左侧发现了招摇，熊熊烈火还未引到她身上，但手臂上已被烧伤，一旁着了火倒下的柱子正往招摇身上倒去，他瞬行闪到招摇身旁，将她牢牢护住，硬生生挡住了柱子，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随后将招摇抱起，一一躲过从房梁上掉下的木桩。

就在此时，门顶上被燃起的木桩正要掉下挡住出口，厉尘澜紧紧抱着招摇拼尽全力蹿出了门，突然抱着招摇的手一记失重感，便要朝前倒下，他迅速转身，生生用自己的背挡在地上，从几十台阶梯上滑了下去。两位门徒前来扶起他，随后也顾不上投入救火之中，门中弟子纷纷提水救火，扑火，北山主袁桀一听说无恶殿着火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一看，他想可能是路门主又烧房了，只是这次与以前似乎不同，他看到厉尘澜怀里的路招摇，他也不敢问，司马容摇了摇头示意，他立马明白过来，随后亦投入救火行列。先前两位门主吵架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所有门中弟子皆有耳闻如今却是目睹了，即便如此，他们不敢乱说话，因为万戮门的门规明确规定背后不可乱嚼舌根。

林子豫将所有暗罗卫召集过来，阿大先前见厉尘澜带一女子回来，不知怎的，心里甚是不痛快因为以前门主总是一个人，总思念着路门主，断然不会如此，现在路门主回来了他竟突然如此，阿大不怕死的劝了两句厉尘澜，被呵斥了一声，让他去山下农耕，直到听说无恶殿起火了，才不顾有处罚在身跑向无恶殿。却见到这一幕：厉门主抱着半死不活的路门主。他不敢说话，叹了口气，将铁锤子放在一旁。无恶殿的火势很大，他没有经历过当年那一幕，但他猜想这一次无恶殿怕是要重建了，留下的只会是灰烬。

厉尘澜颤抖着手轻轻抚上招摇的脸，为她擦拭着嘴角的血，以及脸上的挂着的炭灰，焦急的喊道：“招摇，招摇，你醒醒。”

他到底做了什么？竟将她推开，让她陷入这般危险。他顿时感到世界崩塌，就像那次剑冢，她倒在自己怀里，睡了过去便没再醒来。他为何要拿个木头人？他不该去试探招摇，他不该猜忌招摇，他不该误会招摇，他应该完全相信她，他为何变成这样？他感到心痛的滋味。

“你醒醒，我错了，我错了，招摇……”厉尘澜轻轻捧着她的脸，轻声唤道，“你醒醒，招摇。”

醒过来怎么罚他也无妨，他只要她醒过来，他知道错了。

招摇仿佛掉入黑暗无光的无底深渊，她听见他呼喊着她，她告诉自己她要回去，她不能离开他。招摇终于有一丝丝反应，手指微微动了动，厉尘满眼担心、焦惶、害怕地看着她，“招摇，招摇～”

招摇微微睁开了眼睛，但眼中看到的尽是模糊不已，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只看到灰白模糊的一片，但她听到厉尘澜喊她，招摇呼吸越发微弱，可是她没有忘记厉尘澜带一女子之事，想到此处她的心便疼痛无比，之前还对她说不要喊他墨青，他不是墨青，这让她呼吸都是痛的。他怎么可以因为仙人遗孀就误会她呢？泪水从眼角流下，她小声地让人听不见，说：“你不信我，你竟不相信我……”不过他听见了，他急忙道，“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招摇，招摇，我相信你。”

“我、我……你是墨青……你、你不是谁、谁谁的替代品。”招摇喘着气，她胸口阵阵疼痛，她似乎要死了，她感觉要死了，她使出最后一口气，小声得只有厉尘澜能听见，“我，我不怕苦，不怕痛，不怕死，唯一怕的，便是你放开我的手。”

“你，带……了女人回来，我，不想看见……你。”她一口气说完，便软软倒在厉尘澜怀里，招摇感到无比轻松，她看到墨青温柔地笑着朝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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