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信任艰难

　　离皇宫，玉澜苑……

　　离帝自昏睡中醒来，发现诺大的房间没有一个人，突然，他觉得孤寂。想他这一生，也算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可人到将死之时，却发现身边连一个体己之人都没有。他的皇后因为二十几年前那件旧事，最终选择离开皇宫，带发修行，而其她嫔妃，在他面前，一个个只知道浓妆艳抹，哗众争宠，又有哪个将他真的当成自家男人对待，便是这玉澜苑原主人玉妃，也是如此。

　　不知是不是人之将死，最近，他总回忆起那些旧事，他想起那个容颜倾城的女人，想起她曾经的温柔软语，想起她曾经的柔声叮咛，想起她抱着灏儿时，那美丽的笑，想起她听到声响，抬头看他时那抹无双风情……一切，似乎就在眼前。

　　“陛下，您醒了？”就在离帝沉思之时，上官嫣冉的声音从纱幔外传来，随后，只见她素手轻轻掀起纱幔，探身看向她，那一笑，那一抬首，那一凝眸，竟然像极了曾经那个人，离帝的眼神有些迷离……“冉儿，你好美……”

　　上官嫣冉神情一怔，随后扬起浅笑。

　　被一个男人称为美，而且是当今皇帝，是身为一个女人最大的荣幸，哪怕这皇帝的年龄可以当她的父亲。“陛下又逗冉儿了。”离帝摇头，一双眸子热烈的看着上官嫣冉，似乎想从她身上找到曾经失去的那些美好年月，找到那个曾经用生命爱他，却被他弃如敝履的女人的影子。

　　“冉儿，你跟在朕身边数年，我一直把你当贴心人。你也确实不负朕所托，样样事情都做的很好，你不偏不倚，与朕的几个皇子间规规矩矩……朕心甚慰。”离帝断续的说着，此时的上官嫣冉终于从离帝炙热的眼神中悟出了什么，脸上的甜笑缓缓斂起。

　　“陛下，这些都是冉儿该做的。”

　　“恩，朕便要走了，冉儿莫哭，是人总有一死的，哪怕朕贵为天子，也早晚有这么一天的。朕离开后，朕的哪个皇儿继位，朕都不放心你。你性子柔，总会受欺负的。

　　朕得在离开前，将一切安排好。

　　冉儿，你与朕说句心里话，你心中可有人？如果有人，朕马上下旨，将你赐予他。不管那人身份如何，哪怕是个庶民，朕也会许他一世富贵，不会让你受丝毫委屈的。”离帝那双浑浊的眼睛动也不动的盯着上官嫣冉，有那么一瞬，上官哑然头脑一热，真的想开口说出北夜灏这个名字。

　　可她陪在离帝身边数载，对离帝也算有几分了解。离帝其人，就算他真的要死了，也不会这么好心的为她安排后路的，尤其不会允许她与他的儿子间有什么牵扯。

　　在男女情事上，她虽懂的不多，但离帝偶尔火热的眼神也让她辗转反侧许久。

　　此时，他竟然出口说出这种话。上官嫣冉沉思的片刻，摇摇头。“冉儿进宫数载，认识的人除了尊贵的妣下，左右不过是宫中几个婢女奴才，陛下这话问的着实让冉儿难堪。”漂亮的女人，柔柔的话语中带着淡淡的惆怅与些许的指责。这是应对一个心思阴沉男人的最好办法。适当的柔弱，适当的倔强。离帝听完，果然笑了笑，那张死寂的脸似乎因为这抹笑，染上了一抹红色。

　　“冉儿在怪朕？”

　　“冉儿不敢，陛下总欺负冉儿。”

　　这句话后，离帝眼中再无怀疑，在断续的笑声中，离帝终于开口。“冉儿，你出去，唤卫逸入内。”上官嫣冉面露疑惑之色，还是听话的退出，唤卫逸进来，卫逸是宫中的太监总管，四十岁上下的年纪，生的很是白净。

　　他轻声推开殿门，走了进来，离帝听到动静，睁开眼睛。

　　“卫逸，拟旨……”随着离帝话语出口，饶是见过风浪，处事不惊的卫逸也给惊出一身冷汗。这离帝竟然要……废后，不仅要废后，竟然还要拟旨再立新后，而新后竟然是……

　　“陛下，这不合规矩，还请陛下三思。”

　　“三思，朕己三十思了，卫逸，朕即便要去，也不想孤身上路，那些妃子们，朕不喜。只有冉儿，朕只想她陪在身边。你速去传旨，三日后，策立新后。”卫逸见离帝语调坚定，捧着旨意，施施然出了殿门，他看了看天色，挥手招来心腹小太监，在小太监耳旁耳语几句，小太监转身迅速向宫外而去。

　　卫逸这才吁出一口气。他本是灏王的人，在离帝身边数年，一直暗中照顾上官嫣冉，他当然清楚自家主子与上官嫣冉的关系，此时离帝竟然在大限即至之时，生出这种心思。不管如何，他都要在第一时间知会灏王。至于这圣旨，好歹托到灏王来后再做定夺吧。

　　殿中，离帝终于满意的合上眼睛。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很疯狂，知道圣旨一发，有多少迂腐老臣要来斥他不成体统。可那又如何？他是皇帝。整个国家都是他的，他们凭什么干涉他，更何况，他只是想要一个女人而己。难道也要问过他们吗？他在位数十年，自认兢兢业业，眼下，他便要死了，便不能满足他最后一个心愿吗？

　　他就是要立上官嫣冉为皇后，然后再一道旨意，赐她与他同穴而眠。

　　在他心中，所谓爱便是占有，他即不在人世，他爱的女人当然应该陪在他左右，如果灏儿的娘亲没有早亡，如果玉妃仍在，他会让她们都陪在他身边的。至于皇后……他压根不喜她，才不会作茧自缚的把她绑在身边。

　　不得不说，离帝的认知很……扭曲。

　　人家都是希望自己在意的人活的天长地久，而他却与之相反，他若死，他在意的人也不能活。或许这便是身居高位的空虚吧。

　　拟了旨，离帝终于放下心事，这一觉，睡得异常安静。

　　冷思阁。

　　上官嫣冉披着一件墨色披风，立在夜色中，显得整个人有几分阴郁。远远的，一道暗色身影由远及近，待那身形走近，近的能看到男子绛紫的衣袍，上官嫣冉的唇角终于缓缓勾起，她抬步，轻巧的奔向男子。

　　“阿四……”

　　北夜灏张开手臂，接住这个瘦弱的身影。“父皇如何了？”上官嫣冉对于北夜灏上来便问离帝有些气闷，只见她嘟起樱唇。“阿四，我们许久未见，你便不先问问我如何？”

　　“雪晴，夜色会将你的一切禀报我。我知道你很好，父皇对你甚是关照……”刚刚还气闷的上官嫣冉听北夜灏这样一说，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她的阿四，最关心的依旧是她。

　　那个姬丹夏此时己无用，她的阿四再不必演戏了。想起夜色曾经和她说过的关于棋子的那番话，上官嫣冉觉得心里一阵阵甜蜜。连前些时候北夜灏撇下她回灏王府的事，也被她刻意忘记。

　　“我就知道阿四待我最好，阿四，我们盼了许久，终于能守在一起了，我很高兴，真的……”面对上官嫣冉的煽情演说，北夜灏显然没什么心思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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