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对顶角

　　“别人不说你，你自己就把自己糟践好了，有这样骂自己的吗？没人笑话你。”张春旺劝导谷雨父亲，“也怪你的脾气，说话太难听，我都受不了，别说孩子。不给你说也对，就你那脾气，这事儿给你说你还能答应？说还不等于吵架？也不用抱怨，哪家小孩都一样。小雨不是那种轻浮的孩子，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人长舌头你还能管住他说，等回来我问问情况，看是咋回事，能不能劝劝他。”他看着菜园问，“这院子里准备弄啥？”

　　“会有啥好事，好日子过腻歪了，作精。老脸都掉地下完啦，让别人踩呢。”谷雨父亲晦气骂道，“娘的，咋生这样一个不争气的孬种，没一天叫人省心，就会给老家伙添堵。”谷雨父亲无奈地摇头，“唉，孩子不长进呐。在机关工作稳稳当当，风刮不着雨淋不着，工资又不用发愁，咱农村人家，没亲没故，出门瞎子一样，现在弄啥不得花钱？山里长大的孩子，有个工作结婚成个家有口饭吃就行了，还图啥？想恁些干啥？傻子看戏——不是白搭么？嗨，不知犯了他娘哪门子魔症，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回来也不和家里商量一声。我和他妈咋劝都不中，非得死拧着一根筋翻经捣鼓要搞啥大棚种蔬菜，这不是净生瞎包点子嘛，烂菜叶子有啥好种的。”

　　“嗯，我咋听说小雨要承包镇里的林场和鱼塘哟？”张春旺分外奇怪，“哎，难道没弄成，我听错了？”

　　“啥——承包镇林场和鱼塘，我咋一点都不知道？”听说儿子要承包镇林场和鱼塘，谷雨父亲两只迷惘的眼睛眼珠子惊得暴突突的如滚圆的台球，半张的嘴呆得如开裂的隧洞，气得全身哆嗦，如点了火的炮仗破口骂道，“这个龟孙，在家里折腾还不中，还跑到外面糟蹋钱。你看，就这，你说不气，能不气嘛。我没明起早地干，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到头儿就落个这结果……还叫人咋活。”

　　张春旺十分惊异：“咋，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早知道了哩，怪我多嘴。”

　　“娘的，家里折腾还不够，又到外面捣鼓，非得把老子气死。我喊他孬种回来。”谷雨父亲掏手机要打电话，摸口袋没找到，“回来我和他龟孙算账……这日子是过不成了。”

　　“好啦，好啦，别气了，满院子都是人，骂个啥。别骂了，别气坏了身体，叫大家围着看笑话。”原为劝解矛盾，不成想却放了把火，张春旺自知惹了事，赶紧相劝，“一会儿我问问他咋回事。”

　　谷雨父亲如点燃的柴草怒火燃烧，说话如吆喝：“我脸都没有了，还怕人家笑话。”

　　“净说些浑话，都不理你就恁好，不做人了么？哪能这样说话？”张春旺感叹，“你是望着月亮摘星星，这山盼着那山高啊。依我说，你家小雨已经够争气的。小雨真要没考上学，没有工作，窝在家里啃你们，你不也干看着白瞪眼？够好了，从小上学没叫你两口子操过心。远哩近哩你掰着指头数数，咱这一带十里八村考上学的有几个，不就你家小雨一个，老坟里冒青烟，杠头开花，考个全国名牌大学，你和弟妹脸上多光彩，全村都跟着沾光，谁人不知道，哪家不羡慕。你嫂子在家没有一天嘴上不念叨，拿着与洪强和艳霞比，数落两个孩子。”张春旺为谷雨父亲让烟，谷雨父亲没接，他收起烟，“你这一辈子就吃亏在了脾气上，话太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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