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三口之家

　　日子像负重的耕牛拉着沉重的锈犁，在茫茫旷野的泥土地里慢慢跋涉，时间在一天天地增长，春天在草木的孕育生长中逐渐向前加速，租地的事情一直没有着落，谷雨在每天的焦急等待中里外奔忙。

　　庄稼活讲的是季节农时，谷雨学农学，深知季节不等人的道理，过了节气农时，一季耽误一年耽误，几个月的辛苦可能就会完全抓瞎泡汤。

　　时序进入三月，谷雨实在忍不住，给在镇政府工作的高中同学柳亦飞打电话，询问承包镇林场和鱼塘的事情镇里有何消息。柳亦飞数落谷雨一通，回话模棱两可，说事情不属于他管，论条件应该问题不大，得等镇长郭金平出差回来，镇委开会研究后才能决定。谷雨问郭镇长何时回来，柳亦飞说可能快了，让谷雨不用着急，耐心等待，等事情一有消息就通知谷雨，然后就挂了机。

　　急归急，该准备的事情还得做，张春旺说过愿意租村林场，谷雨已经想好，若租不到镇林场，他就找张春旺承包村里的林场。

　　谷雨私下找人了解过当地租地行情和苇子坑鱼塘情况，镇林场一共三百六十亩地，谷雨设想把林场分作三部分，原有的花场继续种花，坡地栽种果树，喂散养土鸡，其他平地建大棚种植蔬菜，这样既可以减少成本投入，又能循环利用资源，更好发挥林场种养殖综合效益。

　　他估算成本，不计鱼塘开支和雇人工资，即使按最便宜的价格租得土地和以最简易的标准搭建大棚，事情落实下来，杂七杂八各种事项开销，精打细算至少需要四五十万元。

　　谷雨最为担心的是签订承包合同时资金不能到位。签订合同就要掏钱，需要花花的票子，不可能空手套白狼，有地就要耕种，总不能荒着长草，要收获就必须有投入。

　　钱是实在的硬通货，没有钱一切都是盘中画饼。申请的小额贷款至今毫无音讯，同学钱新华原定答应的借款，如夏日晴空高天上飘忽不定的云彩，只见电闪雷鸣，总是不见雨滴落下，迟迟不能兑现，几次三番谷雨联系催促，得到的都是对方信誓旦旦的坚决保证，答复正在办理，马上就成，要谷雨不用催安心等候，说话的语气仿佛钱就在他家堆着，立等可取。总听楼梯响，却始终不见人。

　　远水不解近渴，他不会印钞，不能偷又不能抢，不能把宝压在虚幻之上。谷雨翻箱倒柜东扒西挠四处筹钱，用工资作抵押从银行贷了一部分钱，加上一些临时的借款，拼凑一起尚不足三十万。

　　怎样筹到钱成了困扰谷雨头等解决的棘手大事。谷雨急得心如在油锅中煎炸，下巴长出火疖。

　　时不我待，光阴催人，许多事情急等要办，谷雨心中焦急，所谓渴不择饮，饥不择食，他汲取上次教训，怕再惹父母生气，打算和父母商量用城里的房子抵押贷款。

　　吃过晚饭，谷雨让父母休息看电视，主动抢着收拾干净餐桌，到厨房洗刷完锅碗碟筷，回到堂屋为父母沏上茶，拿把小凳子坐在父亲一旁陪父母看电视，想着如何与父母商谈。

　　电视里正在播放豫剧《卷席筒》。农村偏远，信号不好，十七英寸的黑白电视屏幕布满雪花点，音质丝丝拉拉，图像晃动扭曲得人影都走了型。

　　谷雨父亲不看屏幕，眯缝着眼摇头晃脑，手指一起一伏在腿上击点着音乐节拍，随着戏曲的旋律嘴里依依呀呀哼着唱词：“小仓娃我离了登封小县，一路上我受尽饥饿熬煎，二解差好比那牛头马面，他和我一说话就把那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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