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女中汉子

　　干瘦男人脸黑黑的，眯缝着眼如打瞌睡，缓缓从身边抽斗里拿出一匝钱丢到柜台上，口气幽幽，说话声音如吹气：“都在这儿，你自己数吧。”

　　李玲玉抓过钱，看看钱又看看干瘦男人，眼里闪出异样的光，厉声质问：“怎么就只有这些？年前帮人推销年货不是才结几千块钱吗？哪去了？又准备打拐？”

　　干瘦男人怪腔怪调：“钱去哪了，我吃了。问你弟去，你又不是不知道？结婚盖房子不都是从这儿拿的钱，这时候又来倒后账。”他歪着嘴抽着烟，拧着脖子低低地嘟呶，“反正钱多钱少还不都是你弟的，自己看着办吧。”

　　“看你那熊样，整天蔫头耷脑的，瘟鸡子一样，真不知你咋托成了男人，腻腻歪歪，我一见就来气。天底下那么多男人，找对象时我咋就挤着眼找了你。再看看抽斗里还有多少，全拿出来，有多少算多少。”李玲玉埋汰男人，话语不容置疑。

　　“你后悔了不是，现在再找也不晚嘛。人在面前，再打扮打扮，好让人多看几眼。你亏，我还嫌亏呢，就你那水桶肥猪身材，走路能把地踩个坑，还说哩，迁就着吧，也只有叫我捡来当垃圾。别自己多情，你瞧人家，人家不瞧你。”男人满腹怨气唠叨着，抓出抽斗里的钱掼到柜台上，“给，都在这儿，早晚抛撒完心里干净。”

　　谷雨脸上掠过一丝尴尬：“没有就算了，别为难。你们挣钱也不容易，我再到别处去借借。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你的事。”李玲玉吵架似的对谷雨说，抓过钱，训斥男子，“你瞎说个啥，嘴咋恁不值钱？不会说话别吱声。”她脸色厌烦地朝男人摆着手，“去去去，出去看孩子去吧，别让我看着心烦，孩子在外面跑，别在这儿看着跟剜了你心上的肉。”

　　干瘦男人坐着没动，仰脸看着上方，抽烟斜着嘴细细地吐着烟雾：“跑丢才好，要孩子又没钱养活。”

　　“谢谢玲玉，算了，你手头也紧，家里需要用钱，就留着吧，我到其他同学那里找找。”谷雨辞谢要走。

　　“你这是弄啥，咋又来这一事，嫌弃老同学钱少不是？也咋学成这样。钱给你就要，再说以后就别认同学了。”李玲玉显得很生气，把钱码在一起数了两遍递给谷雨，很感歉意，“真不好意思，只有这六千块钱了，你数数，别少了。”

　　谷雨心里觉得不安，不接又怕李玲玉生气，十分感激：“给你和大哥添麻烦了。”

　　“说那弄啥，你甭理他。他就是个聋子的耳朵，就那个破脾气，说话呛人。人其实没啥，你别往心里去。”李玲玉把钱塞到谷雨手里，“我知道你的性格，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求人。文化人脸皮都嫩，能张一次嘴不容易，既然来了，就是你看得起我这个同学。同学没本事，不能给大家帮忙，来看的人也少了，难得你还能记得起同学。钱给你你只管拿着，啥话也别说，说多生分了。钱不多，你拿去先应个急，不够咱再想办法，人是活的，还能叫尿憋死。钱多钱少，是老同学的一点心意，别嫌少就行。钱你数数，别错了。”

　　“不少，不少，不用数了。凭你这句话，就是不拿钱，我已非常感激，用过我一定尽快还你。”谷雨要纸笔为李玲玉写了借据。

　　“别老记着，钱你只管用，啥时间有啥时间还。”李玲玉收起借条，嘱咐谷雨，“有时间去看看腊梅，她等着你呢。她很不易，同学相遇不容易。”

　　“你们都是好人。”谷雨再次对李玲玉表示衷心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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