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再见付纪留

　　从李玲玉家出来，谷雨骑车又到镇上其他几位同学处借一遍，大家热情相待中含着万分的歉疚，众口一词，不是说没钱，就是家里苦得如黄连，日子过得似乎比连年亢旱离乡背井逃避战火灾难的非洲难民还要艰辛，穷困潦倒似要揭不开锅。谷雨一无所获，绕街一圈来到龙眼泉镇高中，推车走进大门又折了回来。

　　付纪留趔趔趄趄从高中旁边一条小巷走来，夹克领子卷到衣服里面，领带松松垮垮项圈一样挂在衬衣外面，脸色黑里透红，嘴里兴奋地念唱着电视剧《篱笆女人和狗》里的插曲《三道关》：“翻过了一座山哪又拐过了一道弯，妹呀妹呀，我来到了你门前，只要你院的狗呀它不汪汪哪，我就算过了头道关。过了头道关……”

　　谷雨迎上前招呼付纪留：“老兄事情办完了？怎么就一个人，没坐车？中午喝的不少呀，小曲都哼上了。”

　　付纪留不认识似的直眼盯着谷雨，停止唱歌，喷着满嘴酒气：“哦，是谷雨老弟呀，还没回去啊？”他用力挤挤眼，用手拂拂胸口，“哎哟，老兄今儿个喝得有点多了，没看到老弟，老弟别怪。司机我让他们回去了，跟着净碍事，一个人溜达溜达。事情办完了。现在办事说难难，说容易也容易，就是一场酒，功夫都在桌上，不在你做得到，关键你得打点到。老弟大市的办公室主任，对此驾轻就熟，做得面面俱到，哥是小巫见大巫，不自量力。”

　　谷雨看付纪留双眼迷离，说话结结巴巴颠三倒四，不想与他多扯白，为他正了正衣领和领带：“老兄喝高了，路上车多不安全，我送你回去休息。”

　　付纪留眯细着两眼，向下拉了拉领带：“酒高人清醒，喝酒还不就图个醉，一半清醒一半醉。啥时间咱哥儿俩也比划两枚，让哥领教领教老弟的枚和酒量，办公室干恁些年，酒量也该练出来。以前那次给你来枚，弟的枚真好，叫你哥赢得不开和。”

　　“酒量不是练的，是天生的，嘴小胃浅，没那命。”谷雨说。

　　“老弟的嘴是吃天上仙物的，胃里装的都是稀世珍品。”付纪留向校园看了看，“老弟来学校办事？有啥事给哥说呀。是不是看中高中哪个漂亮女老师啦？咱高中这两年分来的女孩，有几个长得老漂亮了，特别是那个姓夏的女教师，好像高中你们一班同学，曾到镇政府找柳镇长来过一次，我见了，那就是……”他拍一下头，“喝酒忘事，想不起词了，哦，对了，就是西施，一枝花，引诱得镇政府的小伙子没事就往学校跑。老弟没找对象，要有意思，自己不好开口，给哥说，哥给老弟当红娘张罗。”

　　谷雨本打算向付纪留借钱，但看付纪留醉意朦胧，说话嘴没捞摸，打消了念头，笑言，“没想到老兄还挺诗情画意，心藏柔情。谢老兄，不用了，那些花儿都带刺，漂亮的花儿还是留给有情人采吧。”他推车要送对方，“中午没休息，我送老兄回去休息。”

　　“老弟恁帅气，学问好，工作好，上午说话骗哥，肯定心里有人了，啥时间领回来……”付纪留的手机响起来，他掏出看一眼，向谷雨摆手，“老兄这还有事，先走了，老弟再去镇政府到老兄那儿坐。说定了哦，我等老弟。”他快步离去，接通手机边走边说，“发啥火嘛，不就晚接一会儿电话，没去你那儿不是今儿个有事嘛，这就马上去。花儿，我的好花儿，别生气，我今儿给你带个惊喜……”

　　谷雨骑车离开学校去了又一个同学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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