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解》拾壹

她醒了……

可她宁愿自己不曾醒来。

因为每一次的苏醒，都会让她背负上新的罪孽。那是杀人的业障。她清楚的知道，每一次都有一个灵魂，因为她的到来而悄然消逝；每一次都有一个名字，因为她的到来而再无回应。

她不愿如此，可她没有办法违背树的意志。

念动一叶生，尘落一念灭。

这就是树给她的存在，这才是她存在的意义。

如果可以，她将祈求死去。

她希望自己能够彻彻底底地消失，最好——连名字也不要留下。她痛恨这个名字更甚于树给的生。

所以当看到眼前出现火焰的时候，她下意识的便伸出手去应了那人的诺：

“死！我要——死！”

她如是说，语气是那么的决绝；凄婉地像是九月底的残荷。这样的祈求任谁也不会拒绝，可偏偏就是这样的话触了那人的霉头。

“死？”他这样问道。“你向我寻死？你刚杀了我的女儿，现在又握着我的祝福向我寻死？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你以为你面前站着的只是一个小丑么。

你妄图同你父那样肆无忌惮的戏耍我？

不！那样的事情不再有了。

我现在站在这里，我手中火焰照耀到的地方便不再是你父的领域。”

“父？我真的要称祂为父吗！祂那样的存在怎么会需要一个女儿。祂要的只是一个工具！一个工具……而已。

杀人者！微生也。

这才是祂的目的，这才是祂预备着说出的话……”

微生忽的沉默下来，像是终于从疯狂中清醒。良久，才拋还回火焰，解释般的说道：

“我从来不曾认祂为父，更不用说伙同祂一起戏耍你。

……是我痴心妄想了。你不过只是这粒尘里的一念罢了，又怎么有能力去抗衡树的法则。

唉~左右不过只是一十三天而已，便是现在给你杀了，又有什么用处呢。只要微生这个名字还在，我便是死了却仍旧存在。”

听了这话，那人忽的大笑起来，猖狂的像是个无所顾忌的疯子。“一念？哈哈哈！这就是他给你的认识么，这就是他让你看到的世界吗。你真的以为除他外再没人能予你毁灭？”说着，抬手把火焰丢到微生面前。“现在，我赐福给你！

我说，此地将不再有别的权柄！

我说，你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那么回答我，这次，是否仍要寻死……”

“不不不！”

微生的情绪猛地激荡起来。她感受不到了，在受到祝福的那一瞬间开始，她便再察觉不到树的存在。如此，她怎么还会希望死呢。

“我不要死！我还不曾真正的活过、我还没有拥有自己的姓名、我……还欠着很多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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