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盛放的彼岸花

舞台的灯光再次打在了亨切斯特身上，他忽然抬起手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剧场里显得那么清晰。

响指的声音落下那一刻，碧血注意到了周围发生了一些变化，所有人脸上的表情似乎都如梦初醒，观众身上那种狂热的情绪忽然就冷却了下来，不乏有人在左顾右盼，似乎是对自己身上的变化产生了困惑。

只有拉法尔注意到了亨切斯特的小动作，响指打下的那一刻，亨切斯特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头顶。

拉法尔顺着亨切斯特的目光望去，镂空的圆形穹顶上，站着一个漆黑的人影。

亨切斯特和人影的眼神交错了一会，只是很短暂的对视后，亨切斯特便移开了目光。

人影也并没有多做停留，很快便跃下了穹顶，消失在剧场外。

“你在看哪里？”碧血察觉到了拉法尔的动作，问道。

“刚刚上面有人。”拉法尔看了一眼穹顶，说道。

“有人？”碧血顺着拉法尔的目光抬头看去，除了漫天的星光，看不到一个人影。

不过碧血也没觉得拉法尔在骗她，这种情况下拉法尔本就没必要骗她。

“上面怎么会有人？”

“不清楚，但是刚刚亨切斯特看了他一眼。”

“好像所有人都清醒了，”碧血思考了一会儿说，“会不会刚刚被影响的这些观众和刚刚你看到的那个人影有关？”

“有可能。”拉法尔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可亨切斯特为什么要解开对那些人的控制呢？”碧血皱了皱眉。

“恐慌，制造恐慌。”拉法尔想了一会儿，说道。

“恐慌？”碧血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过来，“那看来他们的行动要开始了。”

的确要开始了。

舞台上，亨切斯特张开双臂，看着台下黑压压的观众，大声说道，语气里透着难掩的兴奋：“女士们，先生们，最伟大的魔术即将呈现在你们眼前！请睁大你们的双眼，接下来，你们将和我一起见证一个新的生命在这个舞台上诞生！”

话音刚落，亨切斯特便又打了个响指，在他的背后，那个巨大的象牙白色箱体如鲜花般盛放，箱子的四面往四个方向缓缓摊开，箱子摊开的一瞬间，紧随而来的，是空气中忽然传来的刺鼻的血腥味。

印入所有人眼帘的不是那个身穿白裙带着些微羞涩的女孩，取而代之的是一株还在以肉眼可见速度增长的，透着血一般妖艳色泽的彼岸花。

碧血和拉法尔很快便注意到了女孩的位置，那个女孩其实正躺在箱子的底部，那株血红色的花竟然是从她的胸口长出来的，她的身体成为了这株彼岸花赖以生长的土壤，粗壮的根部刺破了她的身体，胸口处的鲜血沿着彼岸花透明的根茎被传输到各个部位，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为这株花的诡异而感到身体发冷。

“这是……什么东西？”碧血的声音显而易见的颤抖。

“我从未想过他会以这种方式杀人……”拉法尔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短暂的沉默后，剧场里终于有人尖叫出声，恐惧如病毒一样快速地蔓延至整个观众席，哭泣、大声吼叫的男人女人们相互推搡着离开观众席，向着剧场里唯一的大门冲去。

台上忽然传来了亨切斯特诡异的笑声，仿佛腐朽千年的棺材里苏醒的魂灵。

“你们为什么要逃呢？难道是对我的表演不满意吗？我明明为了这次魔术表演准备了这么久，可在场各位却无人能够欣赏它的美。”

“我很失望啊，我用心准备了这么久的表演，如此叹为观止的魔术，可你们给我的反应却只有这些么？无谓的恐惧，无力的奔逃，还有那些烦人的尖叫，”亨切斯特声音淡漠，目光平静地看着那些想要逃离剧场的观众，“你们真的很吵。”

亨切斯特缓缓踱步到那株还在生长的彼岸花前，看着脚下那个睁大着瞳孔，面色惨白，皮肤因为失血而萎缩塌陷下去的女孩，眼里平淡如水。

“开始了孩子们，今夜，将是整个加莱的一次狂欢！”亨切斯特猛地转过身来，张开双臂仿佛要去拥抱穹顶之上那漆黑的夜空，在他声音落下的那一刻，一束束艳丽的烟火从剧场外升入夜空，然后盛放。

火光映照下的小丑面具看起来那么滑稽，却让所有观众感到难言的恐惧。

第一批向外逃跑的观众已经抵达大门，但这扇门在表演开始之前就已经被关上了，观众们哭嚎着拍打着大门，但大门已经被从外面给完全锁死，里面根本就打不开。

没过多久，人群中忽然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某个可怜的家伙被身后伪装成观众的湮魔种用手洞穿了胸口，掏出了还在跳动的心脏。

血淋淋的一幕更加挑动了所有人的神经，女人们捂着脸惊声尖叫，整个场面变得极度混乱，但这一切只是开始，混入人群的湮魔种比所有人想象的还要多，异化后的爪子锋利如刀，不断地刺入他们的胸口，然后捏碎他们的心脏。

绝望和恐惧充斥在整个剧场里，尖叫、呐喊声，那些无畏地挣扎更是让整个气氛下降到了零点。

拉法尔和碧血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冲向大门，而是混迹在人群里寻找机会。

“大门被锁死了！”拉法尔警惕地注意着周遭，声音低沉。

“给我时间！我可以尝试着轰开它！”碧血说，“不过这里人太多了！轰开的话我不确定会不会伤到其他人！”

“轰开它！不轰开这里所有人都得死！”拉法尔仅仅是思考了几秒就下了决定。

碧血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但很快转过头看向大门。

空气中的冰元素开始聚集在碧血周围，温度开始明显的下降。

湮魔种们的注意力很快便被碧血吸引，舞台上的亨切斯特也注意到了碧血。

“看来今夜还有条大鱼混了进来，没想到这群杂鱼里面竟然还藏着一个破天者。”语气分不清是惊讶还是揶揄，但亨切斯特还是站在那株已经长至和他身高齐平的彼岸花旁，似乎没有要去阻止碧血的意思。

但人群里的湮魔种可不会不管，他们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猎物，全部向着碧血所在的地方冲去。

一柄晶莹的冰弓出现在了碧血手上，搭箭、拉弦、松开，动作一气呵成，冰制的长箭带着利啸声轰击在大门上，直接将大门轰出了一个大洞。

碧血并未就此停手，而是朝着其他方向袭击过来的湮魔种分别又射出了几箭，阻挡了他们企图包围她的意图。

“趁现在！”拉法尔也抓住了这个空档，一把抓住碧血的手腕，拉着她冲出了剧场的大门。

而幸存的观众们也纷纷顺着轰开的大洞涌了出去，惊叫声此起彼伏，整个剧场外的大街上一片混乱。

“弥漫大人，还需要追么？”其中一个湮魔种闪身来到了舞台上，以半跪的姿态出现在亨切斯特身前，询问亨切斯特接下来的打算。

“不用了，我本来就没有想过要杀死这个剧场里的所有人，”亨切斯特阴恻恻地笑了一下，并没有因为观众的逃脱而感到苦恼，“虽然出了点意外，不过这样也好，省的我白费力气去故意放走那些幸存的家伙，搞得我像发了善心似的，接下来就是其他人的事了，我们可没义务去给那些人打杂。”

“只是可惜，生命终究是太过脆弱的东西。”亨切斯特叹着气，转头看着那株还在生长的花束，忽然蹲下身子狠狠一扯，将女孩胸口的彼岸花连根拔了出来。

失去了供给的彼岸花在很短的时间里便开始枯萎衰败，最后在亨切斯特的手里化成了一堆灰色的粉末，纷纷扬扬地散落在舞台上。

“深渊之血啊……可真是个令人着迷又令人绝望的东西。”亨切斯特喃喃地低语了一句，转身离开了舞台。

与此同时，加莱城区另一处教堂，灯火通明，大厅的礼拜堂里坐满了前来祷告的信徒。

“阿尔丁斯，我们的父神，今天，你的孩子在这里静默，祷告，是存着感谢赞美的心，要数算这一年中，从你高天宝座上浇灌给我们丰丰富富的恩膏。”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

祷告完毕后，神父塞巴斯蒂安·格列高利合上经书，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架。

教堂里的信徒们也在胸前做着相同的动作，然后双手手指交叉紧握在一起，静默地在心里祷告。

这时候教堂外响起了焰火的爆炸声，神父扭头看向大门，嘴角微微一弯。

“今夜，愿天上的父指引你们去往天国的道路，愿你们永远保持忠诚，父神阿尔丁斯将永远与你们同在！”神父忽然大声说，话音刚落，教堂的顶部忽然垂下了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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