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 “你是特别的！”

我草草收拾了下这个房间，简陋，狭小，外面的光线还会从满墙的间隙中渗过，虽说这整一带貌似都这画风，但好歹是瓦房啊，怎么有种睡在劣质漏风帐篷的感觉？

算了，这应该是唯一一次住在这里了，将就过吧。

也许以后连这种规格的都住不起了。

……

“总共价值三块金砖及四十九颗银粒，拿好。”

我在最近的当铺卖掉了大部分的书和所有家具，反正将来带不走也用不到。貌似恶魔城最不缺的就是金属，黄金和白银直接作为货币流通，这些黄金和白银在恶魔城差不多就是七块九毛八的价，但我听之前那位叫莲蒽的大姐姐介绍说，这玩意儿在人类世界依然是硬通货，所以一般的恶魔就算被驱逐出境也能混得很好。

手里把着沉甸甸的黄金，确实，太奢侈了。

只是不知道有没有银行，不然三坨金块都不知道怎么花，难道吃饭的时候直接把黄金往前台一扔，“不用找了！”，这样？

然后就是待在家里静待卫兵前来带走我，按惯例我可以再在家里待一天，同熟人道别什么的。我人生地不熟，可不敢在周围瞎转，干脆抱起那本法律读物阅读起来。

虽说卖掉了大部分书籍，但少数几部我觉得有用的保留了下来，比如这本法律读物，还有几本基础魔法教程，因为我在屋内还翻到了一些绘有奇怪符文的光滑纸张，手感像是皮革制品，其中的符文在魔法教程中均有提及，这些玩意儿叫“魔法卷轴”，一般直接简称卷轴，是用于发动魔法的道具。

恶魔本身就自带魔法属性，但直接使用魔法需要消耗“魔力”，类似MP值，所以很多时候恶魔，尤其是未经专业训练的下级恶魔，自身魔力很弱，就会更倾向于使用廉价的魔法卷轴来替代。

虽然没有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但她的身体记忆和语言记忆我完美继承了，我可以毫无障碍地阅读他们的文字，而且书中记载的魔法咒语我也稍加练习便做到了熟练掌握，轻念咒语，身旁的一张卷轴便立刻起了反应，我急忙停下，因为目前市面上的魔法卷轴全是一次性的，用一张少一张。

据说从魔界流出的卷轴制作工艺就是人类使用魔法的唯一途径了，因为人类没有任何魔力，就算如此这玩意儿在人间界也相当稀有，所以我想尽量别浪费，也许必要时能卖个好价钱。

花了一整天时间基本熟悉了魔法的使用方式，以及我这具身体能使用魔法的极限，不得不说，真的很弱。

魔界的魔法一共九级，每级分五等，我的水平顶多在二级三等左右，属于一般平民的范畴，就是放在下级恶魔当中也丝毫不起眼，属于“能放出魔法但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天赋”的范畴。

除此之外就是阅读法律读物，虽说是恶魔城的法律科普，但我还是了解到不少关于这个世界的基本信息。

这个世界分为“地下”和“地面”两个空间，地下属于恶魔，地面属于人类；这个世界也有太阳和月亮，但月亮绕地球旋转居然要四十天而非三十天，并且一年长达14个月；地面上只有三个大洲，分别是位于极地的南极洲、位于赤道的雷姆利亚洲，和我们所在的姆大陆。

姆大陆位于北半球，气候偏寒，尤其这座恶魔城往上就是一座人类的沿海城市，麦穗城。我们下级恶魔可不防寒，好在当下是8月份，距离入冬还有个把月时间，过后就是漫长的湿冷季节了。

我也就了解下地理知识，恶魔城的法律于人类世界明显没什么意义嘛！所以具体的条文什么的我也就随便看看……嗯，等下，这个条款是……

我的注意被其中一个条文吸引，里面说的正是有关恶魔晋升考试的事，考试通过就能获得上级恶魔身份，并且进入高等聚居区生活、学习和工作，考试失败需隔五年才能再考，一旦作弊就直接判驱逐出境，因为恶魔崇尚最简单直接的较量，作弊被认为是弱者的伎俩，作弊者没有继续当恶魔的资格。

但里面还提到，被驱逐出境的恶魔，如果能在人类世界证明自己的价值，就可以返回魔界。

“初代魔王为了永远铭记被人类驱逐到地下的耻辱，立下此规：所有被驱逐之魔，凡是能在人类世界完成初代魔王遗愿者，便可自动享有上级恶魔待遇，并成为当期下任魔王备选者。”

“人类是低贱狡诈的种族，是地面世界的蛀虫，是这颗星球的毒瘤，如若有恶魔能征服人类，让至少一个大国的人类为其匍匐称臣，他便是魔族的荣耀，应当以款待王族的最高礼节拥其回国，不得怠慢。”

“永立此规，直至人类彻彻底底被魔族消灭为止！”

之后我翻了一下，发现其他很多涉及流放的条文都会提到这个“先帝檄文”，我看了下书籍的出版日期，这本法律教材是经过修订后再版的最新版，不存在里面内容过时的问题。

难怪莲蒽要我翻法律课本……等下，她那意思是要我去征服人类好重回魔界？

不是，这不可能做到吧？

我看魔族的历史也满长的，算上原始部落起码上万年，这期间有过恶魔征服人类的记录吗？

好像没有。

最后还被人类赶到地下。

“米莉丝，行刑时间！”

咚咚咚。

粗暴的砸门声，不用说，是流放的时候了。

我合上书，带上行李，包括两张雷殛卷轴、七张隐身卷轴和一张易容卷轴，还有金块银块和衣物。我本以为这些东西都是要被上缴国库的，但实际并非如此，黄金白银在魔界只是普通的货币而已，魔法卷轴也是些上级恶魔瞥一眼就能破解的低级法术，看样子恶魔的国度还没扣到什么苍蝇肉都不放过的。

门外，两个壮硕的牛头人卫兵粗鲁地拽着我去往流放地点，我可以清晰嗅到它们的体味，路上的行人时不时围观过来，他们有的会流露出鄙夷的目光，有的则干脆不着一眼，似乎在魔界，公开的游街和处刑并不是什么震撼的事。

若是放在人类世界，公开处刑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罕见的大戏，哪怕是雅各宾时期的法国，民众们也不敢说对公开的刑罚视若无物啊。

罢了，人家的文化……

“上去！”

一辆由某种类史莱姆的生物拉着的双轮车停在我眼前，车子的做功像是把克苏鲁的怪诞风融合进了保守森严的哥特式，有点儿恐怖。

这应该是拉我去流放地吧，地面和地下的交界处。

“等等！等一下！”

喔？好熟悉的声音……

是莲蒽？！

莲蒽一手别开了试图拦住她的卫兵，她惊喜地直视我，伸手试图抓住我的双手。

“一定要回来啊！一定回来见我！”

“你知道这不可能的吧。”我脱口而出，尽管心里很感动，但现实就是现实，“征服一个人类的国家，还得是足够庞大的强国……这就像用一根金条赢下一个赌场，甚至更夸张。”

我顿了顿：

“再说，恶魔天天说自己比人类高等，但恶魔什么时候做到过征服人类了？初代魔王都做不到。抱歉，咱俩天人永别。”

我故意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这样应该能让她失望吧，我不习惯有人这么为我倾尽感情。

“恶魔确实做不到，但你是例外……”

马车……呃，史莱姆车？总之车子已经开动了，卫兵锁上车门就径直坐上车夫位，根本没再管门外踩着小碎步跟过来的漂亮姐姐，估计他们也看惯了所谓的“生死离别”。

“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

车子很快甩开了莲蒽，拉车的史莱姆是直接滚成球在地上滚动，像一个半透明的大轮子，车速非常快，一下子就能甩开任何拿腿走路的生物。

莲蒽最后的话我没听清，貌似是说我和别的恶魔不一样？恶魔打不过人类，但我可以？

什么逻辑。

虽说我对这老姐很有好感，但可别灌什么“你是特别的”这种鸡汤。

“你是特别的！”我听见她在大声喊。

我……

我只是个普通的梦魔，按照昨晚我恶补恶魔城的官方种族图鉴时看到的解释，梦魔的魔力必须靠吸收其他生物做梦时发出的一种“波”来补充，脑力越强的生物“波”也越强，能补充的魔力也越多，而身体机能的维持仍然要靠吃饭喝水。

说白了，除了多了个“从梦中汲取能量”的特异功能和可以直接使用魔法外，梦魔和一般的人类有区别吗？

不多时车子就停了下来，没想到地上地下的交界并不远，甚至就在恶魔城的郊区。

一个巨大的空心石柱，从穹顶的岩石中延伸出来，横贯于天地之间，石柱上端连接的应该就是地上了。

“进去。”

士兵狠狠推了我一把，我一跟头栽在地上。其实我特想问问这玩意儿又没装电梯，怎么把我送上去，下一秒我就得到了答案。

一个大法师打扮的、至少高达三米的巨魔从一侧走来，它像是演奏管风琴一般高声吟诵着不知名的咒语，随后我感觉重力渐渐消失，我的双脚离地，向上浮起，速度越来越快，直至高速移动下掀起的狂风吹乱了我的裙摆。

而后，我看到顶端是连成片的漆黑岩石，根本没有任何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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