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二 麦穗城机密

“大家，今天，沐浴着伟大的阿克萨胜利的荣光，我要隆重宣布一件事！”

在午宴会场，男青年手握女孩纤细的臂腕，高高举起，满脸意气：

“我要向安娜贝拉·皮里诺小姐正式求婚！皮里诺小姐，请嫁给我！”

青年单膝跪地，转身虔诚地看着安娜贝拉澄澈的双眸，递上了准备已久的戒指，众人一片惊呼。

“这不是阿克家的少爷吗，他家不是和皮里诺关系不和吗？”

“安娜，答应他啊！”

“皮里诺呢？他不出来表态？”

“……好像皮里诺不见了。”

……

皮里诺的手腕殷殷淌着鲜红，如果不及时处理，他真可能失血过多。我也是太紧张了，下手不知轻重，把他的伤口划得很深，我看了都心惊肉跳。

“蛇什么？再说一遍？”

“蛇行众，你没听过那个童谣吗？我以为是个多洛雷斯人都该知晓的。”

“什么童谣？”

“月黑风高夜，群蛇行城前；日落莫上街，毒蛇把你念；恍恍呼其名，朦朦薄雾帘；幽幽上房檐，聚众入巢间；若是把蛇见，毒牙斩肉间。”

皮里诺自嘲似地笑了声，道：

“我从小听着这个童谣长大，有两次……我被这打油诗吓到，一次是小时候第一次听到它时，一次是长大后发现童谣中的内容都是真的时。”

童谣么……

如果不是皮里诺瞎编来诓我的，能被编成童谣，说明他口中这个“蛇行众”估计由来已久。

“我凭什么信你，拿出证据。”

我用我的能力扫描了皮里诺的身体数值，他居然没有撒谎，可以肯定多洛雷斯行省确实有个“蛇行众”存在，而且和他家的魔药、魔物有密切联系。

“你是帝国的特务吗，派来清扫蛇行众的？还是哪个外地家族派来抓我把柄的？你连多洛雷斯最耳熟能详的传说都没听过，你肯定不是本地人。”

“我是谁和你无关，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不要撒谎。”

该死，接下来该从哪里切入？

问他蛇行众的由来吗？还是问蛇行众和他的魔药、魔物有什么关系？

我斟酌了一下，决定先问个实际点儿的：

“你说你必须定期给蛇行众上贡，蛇行众在多洛雷斯影响力很大？”

“岂止是大，多洛雷斯，尤其是麦穗城这边，基本有头有脸的大家族都在给他们做事。如果你是帝国的人，劝你打道回府，蛇行众比曾经的多洛雷斯王还大上不知几个辈分，麦穗城到处有他们的眼线，而且麦穗城的商队、工人、作坊、航海没有哪一样不是当初蛇行众扶持起来的。现在麦穗城可是多洛雷斯第一大港，如果你们要搞蛇行众，那势必会牵连我们，我们一垮，你们靠什么控制多洛雷斯的平民？”

意思是说，这个所谓的“蛇行众”，自多洛雷斯王时代便是多洛雷斯地区的影子势力，多洛雷斯第一大港口麦穗港则是他们的立足之本，哪怕现如今阿克萨人控制了麦穗港，他们要统治也离不开当地贵族的支持，因此蛇行众的活动实际未受影响。

逻辑上，帝国不会容许蛇行众这种地下组织的存在，但动摇蛇行众意味着连带蛇行众支持的多洛雷斯贵族、麦穗港的工商业都会遭受毁灭性打击，进而动摇他们对多洛雷斯地区的控制，所以蛇行众和多洛雷斯行省政府之间存在着这一微妙平衡，蛇行众威慑力仍在，因此这首童谣也得以传唱至今。

“你们给蛇行众做事……就是给他们提供那些魔法药剂，还有魔物？”

对于他怀疑我是帝国的特务，我故意没有否认，为的自是误导他的怀疑方向。

“那只是业务之一。蛇行众算是多洛雷斯最大的寄生虫，尤其是在麦穗城，无孔不入。你晓得像农田、工场、作坊、店铺这些营生都是我们贵族把持，我们从平民那里收取税金啊、地租啊那些，就必须分一部分给蛇行众做会费，还有很多黑帮和海盗经营的违法营生也得给他们分红。当然他们也会从我们这里收购些东西，比如武器，还有你知道的，魔药、魔物。”

没有说谎。

这么说，麦穗城所有明面上的贵族其实都是蛇行众的棋子而已……按他说法，蛇行众的总部就在麦穗城，把持着麦穗城这一最大出海口，等于把持了整个多洛雷斯的命脉，难怪他说多洛雷斯都是蛇行众的。

“我说的够多了，可以给我止血了吧？”皮里诺带着颤音，他的皮肤苍白，已经开始呈现出贫血症状，但我还不能为他止血。

“最后一个问题，”我缓缓道，“那些魔药你们一般怎么处理？比如拿去和蛇行众交易，地点在哪儿？拿去黑市贩卖，需要怎么做？”

“什么？这我哪儿知道啊——”

“撒谎！”

这个鉴谎能力别说还挺好用，我一眼就识破了他不想说实话。

妈的你倒是说实话啊，我问完好开溜，我可真不想有人死在我手上！！

“混账……好吧，告诉你也无妨：国家禁止这些东西私人售卖，黑市也没人敢购进这玩意儿，因为官方顺着买家查到黑市商贩头上的按理比比皆是。这些东西买家永远只有一个，蛇行众。这东西不止我皮里诺一家，所有麦穗城贵族都在给蛇行众提供这个。按蛇行众的习惯，一般都是在不同地点从各大家族的接头人那里取货，然后集中到一个地方汇总，再打包运出港。”

“运出海外？”

“没准只是绕着近海转一圈，迷惑海关的视线。”

看样子皮里诺也不知道蛇行众收购魔药和魔物的目的，以及这些东西的具体去向，但他已经提供了很宝贵的线索了。

首先，这些东西没法在黑市脱手，可能我今天提着货物去黑市，第二天就被举报上去了，其次是蛇行众家大业大，若是他们知晓了我的存在，我在麦穗城不会有任何生路。

靠，就是说我昨天从皮里诺家偷出那些魔药的那一刻起，我和蛇行众就没有和解的可能了，外加我今天胁迫了皮里诺，我手里又握有他们的赃物，蛇行众一定会掘地三尺把我找出来。

与此同时，我却没法利用我已有的资源威胁到他们，就算我把那些魔药交给行省政府，行省最多只能证明皮里诺有罪，依然动摇不了蛇行众的根基，无论怎么想，我都处于无以复加的危机之中。

……不，我或许还有机会。

还有一个重要信息我需要掌握。

“你们交易在哪里，汇总又在哪里？”

“每次不固定的。这回是十天后，我们皮里诺家要在麦穗城马戏团和他们街头，别的家族不清楚，货物的汇总地点一般只有事后会给我们通知。”

好，最重要的信息入手。

我手里有商品，我又知道了交易地点，那我岂不是……

“皮里诺老爷！你在吗……混蛋，谁把厨房门锁上了？！”

皮里诺的脸上忽然划过一丝微笑，我心头一沉。糟了，我忘了外面还在举行午宴！皮里诺迟迟不出场，与会那些人一定起疑心了，而且已经搜查到后厨这边来了！

而皮里诺忍着失血过多的风险和我扯这么多，就是为了故意拖时间，好把我逼入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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