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雷声大作,柳摇在走出殿门外的时候看了一眼殿内佛像,彩绘泥塑,狰狞怒目状,十分威严。
孤零零走在回客栈的道路上,天上雷雨愈演愈烈,只是漫天雨幕靠近她周身之后自动蒸发成水雾。就在柳摇彻底离开破庙时,庙门出荡漾起一阵涟漪,响起一道醇厚的嗓音,“施主留步。”
柳摇转身看着从佛像处走出的一袭白衣僧人落到地面。白衣僧人双手合十佛唱一声,雷声愈见急促,雨水依旧密集。柳摇面无表情,“怎么,怪我坏了你们一份香火密谋?”
僧人轻声道:“非也,小僧反而要谢谢施主了却一桩佛门的因果。”柳摇嗤笑一声:“难道不是因为你们三教圣人分赃不均?一个个高高在上,长视久生离开人世间之后真以为凭你们那些狗屁不通的东西……可以解众生悲苦?”
白衣僧人淡然道:“我教众人自然有一些人藏有私心,也有不少龌龊之事。但无数在天门外镇守人间直至身死道销的罗汉佛陀和那些前仆后继无悔死在传道路上的普通僧人,若是他人不承认无妨,我们也会身行力践向人间讲一百年一千年的道理。”
柳摇显然也不想在这些事上与这和尚深究,即使是在前世她遇到这些三教的圣人也是尽量能躲就躲,因为和他们打交道实在太过麻烦,那些人摆出一副和眼前秃驴一般“你就算把我打死,也是你错了”的姿态也是经常让她有种踩了狗屎一样难受。
“人世变换,四季轮转,四季轮转,红尘因果。对那些仙道香火溯本求源之后,发现忌讳太深。这次取经原本既是人间向我们取经,又何尝不是我们向人间去求真经?佛观一条虫,一钵水,一叶花都是如此。那一人取经,一路上既是他在求道也是我们在问道,当然最后结果施主也知道了。”
柳摇罕见的神色有些凝重,“你们这么大的一场三教论道就这么收场,真的不怕后患无穷?”
僧人淡然一笑:“世事推移,没有什么是万事不易,自然也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学问佛法。如果吾等都满足于前辈尽善尽美的道统,不去看人间种种病症,这座看似华美壮观的高楼迟早会崩塌的。正如施主所言,这些年吾等不愿在低处做学问,心比天高,才有这次灾难。所谓因果就是如此。不过既然知道病症,下药即可,唯认错而。”
柳摇叹了口气,“为往圣续香火,世道必进,后胜于今。”
白衣僧人拇指与食指相捻,做莲花状,微微一笑,“愿世间再无苦海。”
……
第二天柳摇二人再次起身行程,走过绿意葱葱的树林,踏上官道。柳摇穿着衣袖宽大的朴素衣裙,双手藏在袖中,仔细琢磨那僧人的说法,算是接受了他们的解释。这样在她秋后算账的小本子上也算划掉了一个名单。
日出东山,朝阳逐渐深沉起来,行至正午,二人找到一处湖边垂钓。心静心境,坐忘垂钓亦是一种修行。为何平时越灵动之人有时修行瓶障越大,也是如此。溪间水潭间钓鱼十分轻松,想当年在池鱼宗为这小兔崽子费尽心思去钓“龙须鲤”,自己还专门伐紫剑竹炼制鱼竿最后还是功亏一篑。不过好歹这孩子的本命灵兽也有了着落,此次回去之后便是等到他束发成年,参加狩妖大会,到时便是请君入瓮,即使无法挣脱大道束缚,也得把谢崎真正拉到自己这条船上。
山路途中二人专门收拾了一下行囊,原本有乾坤戒无须这般,可柳摇却说为了遮掩他人耳目。这让谢崎十分不解,前去中州的时候完全不收敛,为何在回家的路上却这般小心翼翼?只是柳姨这般做自然有她道理。
这一路上遇到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队督促沿途百姓挖河铺路,男人们喊着号子,烈日之下光着膀子用尽全力。不过他们身上倒也无什么伤痕,沿路上也没有因亡者产生的怨灵。
遇到了几波游山玩水的官宦世家子弟,最后如狗皮膏药缠着柳摇二人的反而是一位小有名气的名士文豪,谈吐穿着都颇显不俗,柳摇对年轻书生蹩脚的示好视而不见,要么是遇到些平常山水也会聒噪地吟诗作赋,要么就是感怀生不逢时不遇知己,发一些牢骚。也就谢崎认认真真去听他颇为自傲的言谈,和他的一些整治如今朝政弊端的“举措”。但谢崎如果去仔细深问如何将这些落到实处,书生又开始愤懑不已,怪那些身居中枢要位的人一个个同流合污。说得谢崎到最后也不想多劝半句。
不过好歹还算是有点读书人的风骨,最后与恋恋不舍盯着柳摇与二人告别。等读书人离开之后谢崎酝酿了好半天言语却不知道怎么说,柳摇摸了摸他的头,却不解释,还是让他自己看看他人的取舍得失比较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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