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巍巍仙山高耸入云，屹立在沧海当中，天穹之上苍云变换，氤氲云层翻滚，层层叠叠，涛起涛灭。只是云端之上早已不是瑰丽的奇景，压低的云层染着一抹妖异的血色。仙山之巅有一座盘龙雕像，林叶簌簌鹤鸣声声。

在一片枫林当中的石桌前，有一面容清矍的中年人捻棋子盘膝而坐，一身洞衣胸前纹着太极阴阳，发髻梳起头戴莲花冠，如老僧入定一般淡看月明星稀，日出月落。在此之外还有一个年轻男子站在一旁，不敢言语。蓬莱洞天诸多风景变换不定，一幕幕景象都投映在中年人以道意为盘，纵横交错的棋盘上。旁边年轻人只是端详一眼，就觉得仿佛看尽人间万象，有如无底深洞，无声无息悄然变幻，再不去看棋局形式，害怕道心破损。

不过虽然对眼前这位圣人敬畏有加，终究是性子活络的少年，很快就觉得有些无聊。中年道人瞥了他一眼，说道：“九脉剑宗那边怎么说？”

年轻人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中年人也再没问下去，什么也没说，意思就很明显了。中年人随手炼化污浊之气为黑子放在棋盘上，天幕上血色浓郁了几分。棋布星罗，百子纵横，无论是谁只要身处蓬莱小世界当中，就只是棋子罢了。可是到现在为止他始终没有明言封神之后应当做什么。中年人随手将白子打散，其中山河气运重新散布在天地当中，棋盘之上终属小道，即使以天地为棋局，格局还是太小。

他本来无意当这个“看门人”，只是不得不为之而已，蓬莱小世界的时间长河早已连成圆圈，不断地山重水复。

“看来他们已经察觉到一些端倪，不过没什么，离超脱还远的很。况且外面那位也不会轻易放我们出去。”

年轻人有些疑惑：“大人困在此地当真无法出去？”

中年人笑道：“分割时空将我困死在过去，手笔绝对不小，这次送进来两个小辈的用意，我也不太能猜透。”圣人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对于一般人来说确实难以参透，只不过以棋圣大人塑造天机的神通，反正年轻人是不太信。

年轻人稍作思量，问道：“那两人遇到那尊神邸，真不会发生什么变数？”

中年人答道：“不算是狗急跳墙，只是在试探我的态度而已，不用去管。”

年轻人沉默片刻，问道：“我可以去看看吗？”

中年人嗯了一声，微微一笑，说道：“随意。”棋局已经到了收官的阶段，很多都是事先布置好的先手，中规中矩，更多的是无理子，布下只是一时兴起，老朋友的转世让他很感兴趣，毕竟在此方天地他无法感知外界时间流逝多久。困在此地他就像五官失聪，比起那些棋盘中不知真相的人更加可怜，外界几百年或许在这里已是数万年。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一般仙人不会发疯，也一定是心魔缠身，生不如死。对他来说只是与自己下一盘棋罢了。刚才的年轻人，境况差不多置身两者之间，既是棋中人也明白自己是棋中人，每一次重复都会与之前有所不同，总之很有意思。

中年人很快枯坐入定，静等时机。

……

村落内，洛长笙看着脸色苍白，紧紧闭眸的谢崎，想着如何将他唤醒。先前一剑并没有结果，夫妇二人和村子里的人全部消失不见，诡异万分。

谢崎缓缓睁开眼睛，脸色惨白没有血气，好一招釜底抽薪，不知自己二人哪里出了差错。最后援手的人又是何意？洛长笙想把他扶起，谢崎摆了摆手，缓缓走到窗边，手掌轻轻落在窗框边，边沿上还有一些蛾子的尸体，似乎和昨晚的窗边没什么区别。

天空外，仿佛有一双深邃无比的目光始终注视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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