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忘却

璃夜趴在车窗前，看着往后飞速移动的景色，心中不禁迷茫万分。

刚才她分明看见车窗外凌景泛着泪光狼狈的身影，心越发地疼。

与其说是回家，不如说是在离家。

“阿璃啊，明天就带你去上学好不好？”驾驶位上的母亲试图挑起话题。

“嗯。”璃夜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车窗外的小街逐渐由熟悉到陌生，渐渐走上了一条冷清的小路。耳边母亲扔在絮絮叨叨，璃夜却什么也没听进去。

那个会傻笑着给她糖葫芦的笨蛋不见了，还真的有点难过。

不知不觉中到了熟悉的小路，那个曾经的逃亡之路。

璃夜下了车，和母亲走上深青色的小路。街边的路灯还是忽暗忽明地闪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房子逐渐映入眼帘。

“阿璃，你回来啦？”父亲在门口满脸堆笑地拉住璃夜的手，牵往温暖的小屋。

“阿璃，明天我们就不用再住这破屋了，我们有钱了！”母亲很兴奋，笑着说。

父亲马上给母亲一个眼神，示意她闭嘴。

璃夜并没有注意这些，只是大步地向着自己日思月想的家走去。

回家真好。

就这样，璃夜抱着幸福的幻想睡了。

第二天，璃夜准时起床，迷糊着眼睛看着父母正在收拾书包。

“阿璃，走，上学去。”母亲拿起收拾好的书包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场景的璃夜笔尖有些酸，她接过书包，走向理想之路。

很久没来上学了，大概有一年多了吧。老师和同学们又换了一批，熟悉的朋友也已经无法见面。

刚进教室，不少学生好奇地望着这位比他们大一岁的初二学生，相互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大家好，我叫璃夜，因为特殊原因，我重读初二，请多多指教。”讲台上的璃夜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害羞了，她大胆又自信地自我介绍。

“那，你坐那里。”年轻的班主任小声说道。

老师指着的空位旁边是一个活泼的女孩，她正对着璃夜笑着招手。

璃夜刚坐到座位，旁边的女孩就热情地介绍道：“你好，我叫黎子墨，可以叫我阿墨，那，我就叫你阿璃啦。”

上一个温柔地叫着阿璃的女孩和眼前热情地女孩不知不觉地重回起来，一声阿凌呼之欲出。

“阿—不对，阿墨，你好。”璃夜甩了甩脑袋，把凌景和眼前的子墨分离开来，微笑着回答。

“哇，你长得好可爱啊！”黎子墨笑着捏着璃夜的脸，眼里像是要冒出星星了。

璃夜却不由得脸红了，甩开黎子墨的手，脸撇向了另一边。黎子墨很是奇怪：“诶？阿璃为什么脸红了，是不喜欢别人摸脸吗？对不起对不起。”

璃夜看着不断道歉的黎子墨，显得有些滑稽。

“没有啦，阿墨不用道歉啦。”璃夜忍俊不禁道。

“咦？阿璃笑起来真好看，要是天天笑就更好看了。”黎子墨靠近了一点，看着璃夜的笑。

璃夜听了这句话，却忍不住脸又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她强做镇定地摸了摸黎子墨的头。

黎子墨的发丝很软，就像某种动物的毛。

咦？记忆中，好像有一个笑得和阳光一样的女孩的头发也是这么柔软。

随着女孩的面孔越来越清晰，璃夜看清了她的脸，那个甜得和糖一样的女孩。

停，停下！

璃夜驱散开凌景的影子，眼前只有笑着的黎子墨。

“阿璃，阿璃？怎么了？在想什么？还有还有，手可以放下来了吗？上课了哦。”黎子墨看起来呆呆的，静静地等她把手拿开。

璃夜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赶忙把手收回，拿出历史书准备上课。

老师开始讲课，璃夜的心思却飞到了九霄云外。

她心里不住地重复凌景的笑，脑子乱得像一摊泥。

凌景的笑，破碎的冰糖葫芦，温暖的拥抱，无法实现的誓言和凌景狼狈的泪水充斥在璃夜脑海中，无论如何也忘却不了。

“璃夜！在想什么，刚来就神游啊？你来回答这一题。”讲台上的老师严肃地说。

璃夜慌忙站了起来，茫然地看向黑板，不知道要回答什么。

旁边的黎子墨拿笔戳了戳璃夜，小声说着答案：“选B啊。”

璃夜这才过关，坐了下来，用眼神感激地看着黎子墨。黎子墨对着璃夜眨了眨眼，表示没问题。滑稽的表情使得璃夜小声笑了笑。

因为思绪的混乱，璃夜好不容易才熬到下课。

“走走走，阿璃，都说好朋友就要一起去上厕所。陪我上厕所去！”黎子墨热情地拉着璃夜的手，就像一条活泼的贵宾狗，就差舔上去了。

路上，黎子墨还是好奇地问道：“所以阿璃你刚才在想什么？”

璃夜笑了笑，眉眼中尽是温柔：“在想一个女孩。她很傻，很可爱。会经常买冰糖葫芦给我吃，会逗我开心。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发达，还有点重。她小时候受过很多伤，会很警惕，总是想保护别人，会掩饰自己的不开心，害怕惹别人不开心。”

黎子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哦—，那她一定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她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嗯，很重要。”璃夜笑了，仿佛眼前就是那个记忆中温暖的女孩，她想要倾尽所有的人。

“但是，被我弄丢了。”璃夜收了笑，脸色凝重。

“啊？为什么？”黎子墨问。

璃夜正准备回答，上课铃响了。原来，她们在走廊上呆了很久。

她们相视一笑，一起走回了教室。

等到一天的课程都结束了，黎子墨在放学的时候追上了前面的璃夜，问道：“然后呢？”

“什么然后？”璃夜不解地问。

“就是你说把她弄丢了的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你知道为什么我把她弄丢了吗？”璃夜温柔地笑着，可是心里没有笑。“因为我自己的原因，我想读书，想有好生活，就丢下她了。”

“那你也没错啊，人人都想，不是吗？”黎子墨安慰道。

“大概吧。”

不知不觉又到了分叉路口，相视一笑，分道扬镳。

美好的一天过去了，我大概就会忘记凌景吧？

誓言什么的，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罢了。所以，忘了吧。

以前的生活已经过去了，它不能影响我了。

璃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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