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或许她有什么事情不能来吧？也许是突然得了感冒什么的，我安慰自己。

事到如今我才发现自己对她知之甚少，年龄、住址一概不知，我和她的碰面总是不期而遇。

早知如此就应该留下她的联系方式，手机号什么的。但看她的样子估计应该也不用这些吧。

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有如此脱离科技的人，我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算了，在这里苦等也是无济于事，明天再来吧。

第三天又下起了大雨，我撑着雨伞站在站台前。喧哗的雨声伴随着雷鸣自苍穹而来，雨水打湿了我的头发与裤脚，可小珏仍旧没有出现。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整整一周小珏都没有再出现过。

我坐在小板凳上，呆呆地望着那副未完成的肖像画。失落感充斥在我的胸腔，让我喘不过气。

我觉得自己的心像是突然少了一块，就像如同眼前的画一样，缺少了最重要的部分，且找不到别的东西替代。

我与它，都变得不再完整。

小珏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呢？我实在想不出理由。明明前一天还好好地，转眼却不告而别。

但我也只能无可奈何，毕竟我对她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暑假一天天过去，整个夏天也在接近尾声。我觉得自己的状态十分糟糕，总是难以集中精神，连做事也变得颠三倒四。

“嘉明，你的画画完了没？”安宏问。

“还没。”我有气无力地回答。

“怎么了，难不成你要人家当裸模，把人家吓跑了？”安宏坏笑起来，“说起来你找的模特是谁啊？我们认识吗。”

“就是上次在海边餐厅的那个女孩。”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隐瞒什么。

“啊？谁啊，”安宏傻傻地看着我，“你什么时候偷偷认识的，怎么都告诉我，真不够兄弟！”

“你在说什么啊？就是那天的女服务员啊，长头发的，穿橘色制服的。”我有些不耐烦。

“哪天店里不是只有你和老板吗？难道还有别人吗？”

“你在说什么啊，得了健忘症吗？”我刚想嘲笑几句安宏，但看见许青青同样一脸困惑，话憋在了嘴里。

“你们都不记得她了吗？”我看向静藤老师，后者同样摇了摇头。

“怎么会。”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视线有些模糊。

“嘉明，你不要紧吧，你的脸色很不好，要不要休息一下。”许青青担忧地说。

我站起身，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咖啡厅里别的客人都被我吓了一跳。

“别开玩笑了，你们真的都记不得吗？那天小珏明明就和我们在一起啊。”我拉着安宏的衣襟，大吼道。

“嘉明，你到底怎么了。”

他只是不解地看着我。

我环顾四周，所有人都是相同的眼神。

“怎么会……”

我松开安宏的领子，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彩虹猫咖啡店。

我是在做梦？

还有谁？还有谁曾经见过小珏？除了我，一定还有人记得。

我骑上摩托车，一路狂奔到海滩。

小吃店里胖胖的老板还在乐悠悠地工作，我觉得自己看到了一线曙光。

“哟，这不是上次来帮忙的小伙子吗？又跑来玩了吗？”

“店长，问你个事。你还记得上次来打工的那个女生吗？长头发那个。”

“你在说哪个哦？来我这里打工的女学生还挺多的，怎么，看上人家了？”

“我没在开玩笑！她叫小珏，我和她同一天来帮忙的，她笨手笨脚的，连机器都不会使用，你一定有印象吧？”

“那天不是只有你和我吗？我们两一起创造了这几年的营收记录，真是难忘的一天啊。你怎么了，脸色有些奇怪啊。”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骑上摩托车一路狂飙，熟悉的向日葵田已经变得干干净净。

“小伙子是你啊，怎么了，脸色很不好啊。”杨奶奶在外面散步，她一下就认出了我。

“奶奶，小钰的事……”

“你说谁？”

看着杨奶奶困惑的表情，我的心跌倒了谷底。

所有人都疯了。

还是我自己疯了？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是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

是我幻想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吗？对了，还有画，我的画能证明她的存在，只要看到画一定就能想起来。

我骑上摩托车狂奔回家，一路上差点撞上了别的车，但我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

我连鞋子也没脱，跌跌撞撞地爬上二楼的房间。

洁净的画布确实还完好地摆在木头画架上，只是与我印象中的不同，

上面什么也没有。

那是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空白状态，连一丝笔画的痕迹都没有。

“怎么会，我明明……”我瘫坐在地上。

雨天初次相遇时的淡淡香味，星空下那段美好的回忆与温柔的触感，向日葵花海前的微笑。这些难道都是假的吗？

我努力想回忆起小珏的笑容，但她的面孔却如同沙子被风吹乱一般消失殆尽。

我记不起她的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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