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失控其十·等待终了

那之后是久久的沉默。

少年……

在想怎么才能消除由于自身特例给小艾留下的负面印象。

虽然世界上的确有很多悲哀的事，他也依然认为，只要没有自己，世界上还是好事居多的。

但眼界局限了他的表述。

不过，棕发少女却抢先打破了死寂。

“那个，朱木和姐姐是什么关系？”

“……朋友吧。”

姑且。

“还有的话，其实还是你姐姐的助理就是了。”

“……那，姐姐有给你钱吗？”

“没有呢。”

奖励那是奖励，薪水是薪水，这点朱木还是分得清的。

听到这个回复的小艾双眼一亮，抬起头盯着他开口：

“那，朱木，应该还在上学？”

“是啊。”

“以后……咳咳，要到我这边当助手吗？”

“额、这……”

少年有点不知所措。

他的性格很适合当助理或者助手一类吗？唔，只有爱操心算一个吧。

但是小艾说出这个请求后就一直以很期待的眼神雀跃地等待着，他最终叹了口气，手抚上少女柔顺的长发。

“小艾现在年龄还很小吧？这种事，以后再说吧，说不定会遇到比起我好的多的助手。”

“年龄小……不是错事。”

赌气地鼓起脸颊，面无表情的小艾此刻有种仓鼠般奇异的可爱感。

不过她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表情，接着以分外认真的语调继续说：

“我知道，因为我年纪的原因，朱木认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吧？但是，我和姐姐是一样的……她肯定也希望朱木当她的助手，但是这种助手并不是雇佣关系那么简单、咳咳，一旦答应了的话，就绝对逃不了了。”

“……是的。”

所以，必须拒绝啊。

他可不希望会长大人把这么宝贵的职责交给他这种人身上。

“我，也一样，希望朱木永远留在这里……永远当我的助手，不要再出去了，可以吗？”

“为什么你不希望我出去呢？”

“因为发现了，朱木在外面很容易感到痛苦这种事……”

说这句时，小艾露出一丝非常悲伤的神情。

她转过头，望向外面一直在蔓延的粉色气体，语气坚定地说：

“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制作了‘幸福’，只要朱木一直待在这，一定会是幸福的，一直、一直都会很开心，不好吗？”

“……”

朱木没有回答。

他甚至不敢转头去看外方的气体，只是以一阵沉默无可奈何地拖延着时间。

过了许久，喘过气来的少年才再度寻找起话题。

“那个，小艾听过童话吗？”

“儿童读物，对于人类早期智力发育有很多促进作用，所以我背下来了。”

“……是吗。”

即便想以童年看到的童话促成交流，也只能得到如此回复。

某种程度，也可看出堪称世间天才的棕发少女所拥有的异常记忆力。

但是朱木就有点难办了……他把手紧了紧一方面帮助小艾把包裹衣物搂紧点、好保暖，另一方面也是加强手中束缚力度。

看起来面无表情，但小艾自从看到他表情之后就时不时有跑到门边的迹象，偶尔还会扒拉少年抱住她的手，或者以不满的眼神静静盯着他看。

还是聊天吧，聊天可以耗费时间，还可以分散注意……

他真的不想对这个孩子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小艾知道的外面是怎样的？”

“一次，被姐姐她们从爸爸那边接出来的时候见过……白色的太阳、有点蓝的天空、好像能站上去一样的云层，只是那个时候我在发烧，偶尔车上一直很颠簸，所以……咳咳，不太舒服，基本是睡着。”

“是吗，那次以外就没出去过了吗？”

朱木盯着天花板。

他仰着头，以此防备眼中的干涩。

时针已经挪转了2个半空格，外方却始终没有骚动，虽然这也证明没有扰事之人出现，却也意味着救援的遥遥无期。

半夜被惊醒的少年也有点困了。

怀中的棕发少女更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惺忪表情，不时打着哈切，抱着的白大褂也一点点垂了下去……总之为了防止这孩子感冒加重，朱木给重新捞上来了。

“嗯。”

“是吗是吗……但是，即便不是亲身去，从书本上应该也能知道很多事。”

“的确……所以，书本很了不起……”

头一下下往地下点，看起来真的很困、而且对于看着的人来说也很催眠了。

于是朱木把这小小的绒物往上颠了颠，整个身体也往后斜倒一些。

这样，他的抱姿就更如一张躺椅般，能让其上的小艾更为放松地放直腰身。

“嗯、很了不起啊。”

对于她虽然无甚起伏、却十分认真的回答，少年也有同感。

书本上承载着许多东西。

本该消失的知识、不可能体会的人生、他人的幻想……都能从中汲取而出，虽然物理性质上，在书页上刻下字符的是漆黑墨水，但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人心中流出的液体滴落成了书本吧。

“……”

童话之类，小艾已经读完而且背诵了，估计以少年浅薄阅读量所记住的小说或者工具书也一样……但是，即便如此，少女也绝不可能知晓那些东西。

“困了吗？”

“没事，还能撑一下……所以，请放开我。”

“先等等吧，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大多数书籍，我都已经读过了。”

“没事，这次我讲的，你一定是第一次听到的。”

仿佛要讲述什么秘密一样，朱木严肃地皱起眉头，然后将手指竖到唇前。

听到他的话后，棕发少女也露出一种带有强烈好奇的目光，挣扎动作小了许多。

嗯。

怎么办呢？”

“小艾小姐喜欢猫吗？”

“没见过……但是，喜欢。”

“嗯，这次讲的就是一只猫的故事。”

……

很久很久以前的从前。

有一只黑色的猫。

它身体虚弱、爪牙也被磨损了，已经抓不住老鼠，是一只相当没用的猫。

没用的猫在森林里流浪着，一直一直，等待着自己死去的一天。

就在这时，森林中的神明却出现了。

“哎呀呀，真是一只可怜的小猫啊，你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呢？”

“神明啊，因为这座森林是如此危险，无家的动物必然遇到许多危险，我的家是一个小小的山洞，只容得下两只猫，因此我从小就已在外面流浪，遭遇了太多危险的袭击，因而落得如此下场。”

“是吗，既然这样，你便到我这方来，若你能找到你的用场，我便收下你，可怜并非救助之由，有用才是。”

于是黑猫便一直不停地寻找着自己的用处，它以猫爪所描出字符不过鬼画符而已、它的智力并不能像人类般运作、双目早浊、腿脚无力……至始至终，不过是是一只没用的猫而已了。

刀子嘴豆腐心的神明，却将这只没用的黑猫收入了手下。

虽然再没用，黑猫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但它依然厚颜无耻地借那一丝荫庇留了下来，尽情地浪费着神明的温情。

这样过了两年。

无所事事的黑猫遇见了一只乌鸦。

其实那只乌鸦，在之前窥见过森林神明一面，只是那一面，它便深深迷恋上了神明，但龌蹉本性却使它企图独占那神明的全部，因此偷偷溜到了神明附近，在遇见黑猫后双眼一转冒出了主意。

当然，愚蠢的黑猫是是不可能知道的。

“这不是黑猫兄弟吗？啊，看着天色如此晴朗，你我相逢正在个好时节，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同不同意？”

“你且说来听便是。”

“哎，我知你与那森林神明关系相好，我之前与她相见，一眼便觉命中注定，还请撮合一番。”

“乌鸦你恶名在外，喜食腐肉而性情古怪，我岂可将神明交由尔等小人？且去！且去！”

那乌鸦见黑猫不肯答应，于是发怒，啄得它是喵喵乱叫，乌鸦知那黑猫还有个妹妹，于是潜到它两藏身之处，它威胁黑猫若不答应则要杀死它们两只。

懦弱的黑猫，答应了。

黑猫介绍乌鸦给神明时，虽然布置了陷阱，但如上所说，它的智力相当低下，所以陷阱并没有奏效，虽然神明凭借自己的力量走了出来，却还是受了伤……

在这件事后，黑猫终于郁郁寡欢，他想起了许久前人类的所谈。

黑猫会引来不幸。

父母和她的不幸，其实根源都在自己身上吧？

无论他到哪里，所带来的也只有凄惨的未来罢了，如果、如果那个时候自己能早点离开的话……父母也会幸福地生活下去，妹妹说不定也不会变成孤儿？

现在的他，却又肆无忌惮地将不幸延伸到了自己最重视的少女身上。

她说想和自己在一起。

但是不行，事实已经证实了，自己就是会造成坏事的败类而已，所谓不幸，其实只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只会愚蠢地造成坏结果。

明明一直、一直那么没用的他，为什么却有这么多那么好的人对他寄托情感……

情意是比金子更为珍贵的东西。

为了避免浪费，他……黑猫已经想好了一个计划。

森林中有一潭百米的圣池。

就在父母所在的山洞附近……

只要跳下去，就能被净化。

只要跳下去的话……

跳下去！

……

“最后，黑猫跳下了圣池，从此受到了净化，森林中的动物也得以重新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因为是随意识乱编的故事，中途的时候本来就已经很困倦的朱木似乎不受控制地漏出了一些奇怪的话。

不过他很快就把故事拉回去了。

往怀里一看，小艾早就沉沉陷入睡眠，小小脑袋搭在少年臂弯上，松软的棕色长发披散至他手掌，有点凉凉的松软感。

完全是一副没有戒心的表情啊。

刚刚松了口气的朱木，看了一眼棕发少女的睡颜。

“……”

嘴角浅浅地勾起，是相当平静的微笑。

明明得了那种病，果然真正该幸福的人无论何时都能感到的吧，朱木只感口中一阵苦涩，把唾沫往喉咙咽了咽。

就在这时……

“碰——！”

“！”

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突然爆开，接着，头顶的天花板瞬间崩塌，落下几道黑色的身影。

其中一人抬起了头。

“哟，小哥，还挺风流啊？”

“……”

是1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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