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灰翼

却说，那时金铁交击声快若迅雷，剑光闪烁之后，便是漫山黑影涌出，着实将菲尔文吓了一个大跳，立刻护住身后的妹妹。

黑影来势汹汹，也都各个行动迅速，动作敏捷，使剑虽然花样不多，却是招招致命。再加上人数众多，菲尔文着实抹了把汗，心里担忧是否这雁阵会被冲破。

灰翼和那五个重装骑兵所成雁阵，虽互为犄角，可化解黑影冲势，但在人数差距和那黑影反复、高频率的攻击下仍旧有些支撑无力。

灰翼位于雁阵首位，有开锋、破势之用，压力自然几倍于左右侧的骑兵。再加上他身上并未装备精铁护甲，只要被黑影砍中一剑便再也无力支撑，因此最是岌岌可危。

然而尽管在这种被动情况下，灰翼手中的剑也玩出了花来。

他手中的，是把二米来长，剑身宽厚的大剑，挥舞时虎虎生风，足可见其斤两。菲尔文估计，这口剑少说也有上百来斤。

能把上百来斤的剑挥舞得虎虎生风，这本领比起菲尔文之前对阵的那红巾男也丝毫不逊色。红巾男所用的是一柄长剑，长度虽然差不了多少，可论重量和威力，只怕红巾男只一合便会被灰翼连人带剑一起砍成两半。

蒙克瑞亚中，剑技本是可和魔法相提并论的存在。即使到神明绝大多数消亡的现在，剑师也作为大陆上最强大的一派存在着。

灰翼既然有如此强的体能，说不定就是众多剑师之一，且实力可能还非同寻常，起码都是“剑手”等阶的人了。

“剑手”等阶的剑师是剑师入门后的第一个正式等阶，实力比起入门阶剑师强了不知多少倍。据说，动辄便可以击碎巨石，削平土山，寻常人即便是受了好些训练的，数百人围上去，也不是这等剑师的一合之敌。

且说，就算是最低等阶的，见习剑师，也分九个阶级。菲尔文听买药的屠夫说过，只要是能踏入“剑师”这个行当的，气力、技巧和使剑的本领都会超出常人一大截，不可同日而语。

这是因为，剑师可以灵活运用情感，掌握与凡夫俗子区别最大的——剑技！

低等级的剑技可以开山裂尸，砍瓜切菜，高等级的剑技则可以在发挥巨大威力的同时引发各种衍生效果：燃烧，冰结，中毒，粉碎，残废等等效果，若是范围性、在高阶剑师手中发动的话，甚至可以毁天灭地。

这绝非骇人听闻。

只要是上过学的，就算是三岁小孩都知道，蒙克瑞亚众生的意识中都潜藏着巨大的宝藏和潜力。情绪，则是这种潜力的一种表现。剑技之所以强大，正是借助了情绪的帮助。

情绪生于心，因于势，时时可生，上限几乎不存在，因而剑技的变化、威力也可千变万化大有不同，高等阶的剑技甚至可以随着情绪的变化产生不同的效果，剑技“海浪之术”的别称也得源于此。

剑术学校的教练一般称之为——“情感附魔”！

然而，“情感附魔”并非是剑师一族的独有传承，而是蒙克瑞亚乃至整个外部世界共有的天赋能力。所有生灵都享有“情感附魔”的能力，只是没有经过特别训练便无法自由发动而已。

此刻，灰翼能在危急时刻，承受数倍于同伴的压力还游刃有余，想必一定是借助了这等附魔之法。

而菲尔文此刻也惊异发现，灰翼与几个黑影缠斗时，并非躲过了所有的攻击。有些势头较轻的攻击，灰影来不及躲避便直接撞了上去。

以灰翼这身灰袍，自然是挡不住那来袭的锋锐兵器。本该如此。

可是，几乎每次黑影的匕首切过，灰翼的体表都会产生一层淡淡的银灰色光芒，然后将那匕首弹开。由于光芒较弱，偶尔一次菲尔文却还发现不了，但那灰影攻击速度太快，灰翼用得也频繁，他这才发现了。

菲尔文惊讶并不是没有理由。这是收留他的索瑞霖，在一次与山贼的缠斗中使用过的能力，名为“浪潮之盾”。

“浪潮之盾”乃是情感附魔最普遍也是最直接的用法，即将情感海浪所聚的能量引出，聚集于体表构成一层防护。

由于是由具现化的海浪能量构成的，这种防护的强度举世无双，只要力量不能大到将防护盾震碎，其主人便只会受到些许冲击伤，此外再无大碍。

既然挡住这一击，使用“浪潮之盾”的人便可趁此机会使出反击，将露出致命破绽的敌人斩成两半。

灰翼既是传说，能使用这等战斗之术也非异常，只是···

这“浪潮之盾”，乃是剑师才能使用的“剑技”，虽然只是入门最基础的剑技，但和那些胡乱使用“情感附魔”的旁门左道亦不可相提并论。

而“剑技”若是没有剑术学校老师的引导，是绝无可能使用的！

若要学得剑技，必先到剑术学院进行资质检查。只有身体和情感浪潮契合度超过七成的，才能满足进入学院进修，来日成为剑师的基础条件！

此后，学院还要借此检查数据给准入生“贯通情感网络”，也即铺设情感浪潮在体内运行的网络，和菲尔文原世界的修仙经脉颇为相似。

剑术学院好比世外仙家，剑技好比仙家法术。若是连经脉都未曾打通，经脉是何物也一无所知，更无半个老师引导，这等“法术”虽然基础，常人又怎可能使用？

因此，这灰翼必然是经过正经剑术教育的剑师，说不定真有“剑手”这等学成剑师的水平！

菲尔文还在暗自惊讶，灰翼却逐渐有些支撑不住，顿时大喊一声：

“小子，接住这把剑！”

菲尔文反应过来，连忙接过灰翼后抛过来的长剑。这长剑虽被一层牛皮包裹着，其内锋锐却仍可见一二，显然并非凡品。上面花文繁复，他一下又有些熟悉。

“这是你之前落在营地里的那把好剑，能凭空催动情感，发出一道锋锐无比的光刃！”

脑内声音提醒，菲尔文这才想起这把剑的来头。于是他也不迟疑，瞄准一人，便立刻拔了剑。

剑刃出鞘一瞬间，这剑忽然如有神一样蜂鸣几声，只见其上迅速凝结出一道乳白色光泽，菲尔文还没反应过来便朝着他拔剑正对的方向飞去，霎时命中一人，砍得鲜血直飞，桃花满地开。

黑影死掉一人，灰翼的压力瞬间便少了几分。他趁着这松劲的空当，迅速抖出一剑，一个虚晃却是戳向了斜边的黑影，那黑影躲闪不及便也被斩杀当场。

“干得好！”

灰翼震声一吼，巨响如雷，本是赞赏，却是把菲尔文给吓得心口砰砰跳。

这剑师之体就是非同寻常，就是称赞也比常人高上许多分。方才我凭着这口宝剑的特技，还占了偷袭的份，才得以斩杀一只黑影，而这灰翼只抓了一个空当便将一只黑影杀死当场。

他不由得心下羡慕。这意识好生厉害！若是我学成剑师，有一日也能拿一口好剑，届时即使是再有更强的山贼找上门来也不必害怕了，说不定连杀手都能抵挡些时刻。

心里正美着呢，他余光却发现几道鬼鬼祟祟的黑影竟从雁阵后方摸了过来，且翻飞不停，速度还不慢，目标显然是自己。

菲尔文这下便慌了，连忙对着灰翼和周围五人大声道：

“前辈，后面来人偷袭我们了！”

灰翼还忙着与黑影缠斗，哪里有功夫查看后面的情况，只觉挡住身前黑影，菲尔文兄妹便是安全无碍。此刻听到如此消息，心中不禁一动，连动作也慢了一分，顿时就被黑影打了个躲闪不及，肩膀霎时便被切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菲尔文见灰翼久久没有回复，心里正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准备硬着头皮拼死也要用那长剑保护菲欧娜的时候，却听到身后灰翼的声音：

“德尔塔！你去后面压阵！这些黑影交予我来对付！”

灰翼一阵大吼，顾不得伤口还在喷血，扬起剑便是一声狂吼，身上顿时涌起一阵血雾，架势、动作和力度顿时都迅猛几分。即使带着伤，几头黑影涌过来竟也不能将这灰翼逼至下风。

菲尔文没见过这阵势，顾不得管灰翼身上的异象，只是拿着剑簌簌发抖，搂着怀里的妹妹往后飞退，竟还坐到了地上。

他还算好，菲欧娜一个七岁的小女孩何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性命攸关，灰翼这几人一旦出了什么差错，兄妹俩的命就要交代在这，即使没死，这辈子也是没盼头了，便哭都顾不得哭，只是打嗝，话都说不清楚，身体也早就抖成了筛糠。

却说德尔塔听了话，便踏出一角，摆起一剑，虎虎生风，硬是将几个黑影生生逼退数丈。随后不带犹豫，便快步走到了雁阵之后，沉下身子迎战，虽步伐沉重，却也行走如风。

菲尔文方才只顾着关注灰翼，无暇去看这些钢铁骑士，此刻看了德尔塔的背才发现，他那沉重的盔甲上，早就全都是坑坑洼洼的刀剑伤痕，不少盔甲连接处甚至还渗出了血迹。

很显然，即使是这些穿戴着似乎坚不可摧重甲的强大骑兵，在那黑影无穷无尽如雨点一般密集的攻击之下，也已陷入了攻击不中、只能一味防守的苦战，消耗颇为严重。

看那些迅速靠近的黑影，少说也有五六个。虽说数量和德尔塔方才对阵的黑影差不多，可来势比那些黑影强了许多，身子也灵活许多，只道一定是比黑影更强一层的什么魔物，菲尔文便不禁担心起来，以德尔塔现在的状况，是不是真的能挡住那些来势凶猛的黑影。若是那些黑影还以之前雨点般的攻势进攻···

别说德尔塔，就算此刻受了伤的灰翼看样子也肯定撑不了多久！

果不其然，从后边靠近的黑影无论是动作还是反应速度都比前边的黑影高上一大截，才交手不过两回合，便把德尔塔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手臂也被砍落了一只。

眼看他们便要将毒爪伸向菲尔文，却只听此刻天空一声巨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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