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毒

那个女孩开始笑了起来。起初声音很低，但很快笑得很大声。那笑声之中却有种说不出的苦涩之处。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她说出解毒的方法，只好站了在那里思考着。她笑了一会儿以後，就不再言语了。等到她再次开口，已经是十多分钟後的事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流逝着。窗外的夜色已深。

「你又是谁? 想干甚麽?」她开口说。一对紫色的眼眸瞧着我。虽然她双手被捆绑住，但气势不减，说话的声音也很有力。女孩的声音应该是更细一点的，但眼前人显然不把这些东西当一回事。我只好开门见山的说:

「我想要解毒的方法。」

「你凭甚麽?」

她这样一问，我倒是答不上话来。的确她如果拒绝透露，那李芷月的性命就难救。她硬是不肯说，那我是毫无办法。她见我答不上话来，就继续说:

「每天在这个世界上死去的人可多了。事实上就是这样，人的生命根本就不值一提，会死的时候就是会死。你害怕死亡吗?」

她这样一问，我说:

「那个女孩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想救她。」

「可是你没有能力。连圣光这样强的人都奈我不何，你又能做些甚麽?」

是事实。我是个垃圾。她不肯说，我是奈她不何。她又继续说:

「举例说，你会为了逼我开口而对我用刑或是折磨我吗?」

「不会，我做不到。」

「那你就算了吧。」

「但是我不会放弃的。」

「你搞清楚自己的处境为好。既然你和她是一伙的，那也绝对不是甚麽好人。剑士们都该死! 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坏人! 你快滚出去!」

她的声音在这个窄小的房间里面很是响亮。我仍然站了在那里。她好像显得累了，就又再垂了头。略黑的手臂上面，有一道蛇形的刺青。这算不上是很女性的图案，我也不打算问下去。我只好坐了在地板之上等待着。她哈哈大笑，似乎在嘲笑我的无力之处。

我又想到了李芷月，心里面由痛楚转换成了怒火。我对她说:

「你该死。」

她的笑声停止了，一对紫色的眼瞳瞧着我。我再次说:

「你该死!」

我扑了上去，一把叉住她的颈子。看来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说了。我一边用力的叉着她的颈，一边死命的瞧着她，眼里面已经模糊一片。我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对了，对上一次哭的时候到底是何时呢? 是在学校和人打架的时候吗? 不，不是。我那时虽然捱了几拳，但也没有哭。倒是家里面的猫死了时，哭过一会儿。男儿有泪不轻弹。

但这刻，我的眼泪有点止不住了。

她显然很辛苦。脸上的脸色开始涨得通红，喘不过气来。我很想杀掉她。杀死她，让她消失。让碍事的人消失。全都人都要死! 我在内心大声的喊叫着。你们会部都在讲大话! 你们都是人渣，都该死!

她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快要了，脸上突然露出一种凄楚的表情，笑了起来。我丝毫没有想要放松手中力道的意思。

她已经快要晕死过去了。意识到时，我已经跌坐在地面之上，身上失去了力气。而那个女孩则是大口大口的吸着气。过了一会儿後，她原来苍白的脸才多少恢复了血色。我刚才是真想杀死她，不是假的。

但是......

如果杀死她的话，李芷月应该会不开心吧? 而且，就算杀死她，她也不会醒过来的。如果我能变得更强就好了，那我就能赶在她中毒前救她。果然是因为我太弱了吗?

光是有心意的话，甚麽都保护不了的。如果一开始就没有保护他人的心，那没有能力就不算罪恶了。宁愿一开始就不要和她认识，沾上关系就好了。光只是嘴上说说的话，谁都可以这样做。事实上，想要保护但又没有能力，才是最糟的。

垃圾。

我向自己的胸口望去，那个曾一度渗出血来的地方。

如果现在有把刀的话......

我再次望向那个女孩，她只是怔怔的瞧着我。我转过脸去没有看她。

没有用的。我心如死灰。简直就像是被火焚烧一样，连身体都已经不完全了。剩下的，只有一点点的尘埃。我望向窗外的星和月。它们不发一语的看着我。我紧紧的握住拳头，向她说:

「对不起。看来是我想多了。」

我站起身来就想离开。她似乎是在笑，也可能不是。房间里面并不光亮，而我也并不光亮。正当我拉来木门想要出去时，她在我後面说:

「可以告诉你的。」

我抽回放在木门上的手。微微的黑暗中，那对紫色的眼眸像是紫藤花，在流着血。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她顿了顿，说:

「但是，有一个条件。你很喜欢那个女孩吧?」

「她是我师傅。」

「看来我们有话可说。」

我回到地板上重新坐了下来。她突然一阵狞笑，笑得眼泪也流了下来。我好像估计到她会说甚麽，就静静的等待着。那个笑容像是在干恶作剧的小孩般天真无邪。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处境是敌对关系的话，或者我们是可以当朋友的。但是，她显然没有这种打算。

「既然我无法做到，那你就替我杀死圣光吧。这一点你能做到的。」

我再次瞧了瞧她。她似乎觉得很好笑，就又再说:

「看得出她很信任你吧? 你们关系似乎不错，你一定有方法接近她的。」

「你......!」

哈哈哈哈......。她又再次笑着。她似乎很开心，又似乎很伤心。因为她的笑声很不自然。果不其然，很快她开始哭了。笑声慢慢的变成了哭声。

「爸爸..... 鸣鸣......」

她哭到後面，几乎是要掏出心肺来似的大哭着，是那种体力会透支的哭法。她可以慢慢的哭，然後等待明日的太阳升起，然後被处刑或者是被放走。可我没有时间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在从我手上溜走。

我屏息着，等待着。

她哭到後来，力气已排空了，没有看着我。她望向窗外那道幼月。我紧握着拳头，咬紧牙关。要是可以从这里逃开就好了。

但是......

「杀死她，你就会告诉我解毒的方法吗?」

「那自然。但是，就算我不讲，你也只有赌一把了。怎样?」

「我没有杀她的能力。」

她突然嘴角动了动，从里面吐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布包。我不清楚那是甚麽。她说:

「你只要把这个毒下在她饮的水里就可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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