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漫漫長夜

她向我递来手中装有毒物的纸包。我接过打开，里面是白色的粉末。我把纸袋合上，犹豫着要不要还给她并拒绝。

她紫色的眼睛在闪着光。大既她觉得自己已经稳操胜卷了吧? 她好看地笑着。我把纸包放到自己的口袋中，起身离去。那个女孩的笑容消失在我身後。我关上门，凭着过道里面微弱的月色，沿来路走回圣光的房间去。我到了门外，在木门上敲了敲。

没有回应。

我再次敲了敲，这次她说话了。

「进来吧。」她说。

我推开木门走了进去。我转身关上门後，看到她正在用线修补那只绿色的鳄鱼公仔。她红艳的嘴唇咬着线，另一只玉葱似的手拿起针头，从中间穿过了线。她拿起玩偶的背後，开始在灰白色的破口上面缝了起来。她不时转动着手中的玩偶，上下查看有没有还未补好的地方。

很是灵巧的一双手。我不禁感慨。也是同一对手在拿剑，难怪剑术如此精湛。

我回忆起第一次和她对战时的压迫力。明明是个美人，但挥起剑来，却给人如山般的压力。看上去那麽的柔弱，却也无比的凶狠。

我又再次看了看那只鳄鱼。鳄鱼正在对着我笑，我想。它应该是在笑着吧?

烛光下，她姣好的容颜像是雪一样。像三月夜里静静的飘落原野的白雪。她回过头来时，空气静得像是水一样。淡蓝色的水洒落四周。她缓缓的开口了。

「有结果了吗?」

「不，她根本不愿意说。」

我小心翼翼地说。她这时看向月光，像是精巧的玻璃工艺品一样，容易破碎。浅蓝色的光随着夜风吹抚，在她脸上不时改变角度。尖尖的脸蛋，圆圆的眼睛，此刻在茫然出神。她在椅子上突然脱掉了鞋子，像个小女孩般摇晃着双脚。脚裸圆滑的曲线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

像是月光下的一只白兔，我心想。她向黑夜里伸出十指，一只一只的在追逐着。顷刻，她又开口了:

「你没有打算放弃她的意思吗?」

「没有。她是我的师傅。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她。」

这时她突然眉头一皱，原来是针刺破了她的手指。一滴红色的鲜血沿着她的指头向下流。她轻轻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然後将双脚齐拢在椅子上。於是她就这样蹲坐在椅了上。

像一个幽灵。一个绝美的幽灵。

但是，只有一身白色的睡衣在那里，人却消失不见了。

她反来覆去的看着手里的玩偶，满意地在上面吹着气。看来玩偶已经补好了。她伸出手来拍了拍玩偶的头，那只鳄鱼张开红色的，大大的嘴来看着我。如果不是牙齿圆圆的，看起来或者会很可怕吧。

「但是她并不强。而作为剑士，如果不变得强大起来的话是不可以的。你明白吗?」

我完全理解她的意思。如果我能变得更强就好了。我说:

「你说得对，可是她是我的师傅。我是徒弟，而徒弟就应该尊重师傅。」

「真令人妒忌。那个孩子，太幸褔了。那麽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如果她死了的话，由我来做你师傅可以吗?」

她以不知是认真还是开玩笑的语气在说着。她轻轻的把银针放回刺绣用的小布袋里面，又拿起一支银色的钢笔在手指间转动着。脸上荡漾出一个动人的微笑，像是月宫仙子一样，银白色的睡衣隐约可见里面的牛奶似的白滑的皮肤。我沉默了一会儿，说:

「不用了。我不需要。」

她的仍旧笑得很好看，像是鲜花一样娇艳欲滴。时针的指针在跳动着。

她突然站起身来，拢了拢头上垂落在肩头的黑色长发。她把椅子拉回原位，向我这边走了过来。未等我作出反应，她突然扑到了我的身上，将我一把推到床上。

我和她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彷佛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眼里的星星。我向下望，睡衣下面丰满的大奈子此刻连睡衣也包裹不住。她呼吸的气息吹到了我的脸上。

我屏息敛气的等待着。

很快她又再次的站了起身来，拉着睡衣上滑落在肩头的白色吊带。她坐到了桌面之上，伸出手来抚摸着自己的脚趾。月光下她的脚趾一只只的在发光。

「把她一根根脚趾斩下来，一根，两根，三根，直到她肯开口为止。」

「为甚麽要这样做?」

「为甚麽不这样做? 要救人都不免有所牺牲，不可能所有人都获得幸褔的。」

我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临走前，我在桌面放下那包毒。我也不管她作如何的反应，就径自的出了门外。

离开教堂外後，天空满是星星，一颗颗都大粒得彷佛可伸手触及似的。我沿来路回到了宿舍之中。

我打开门时，看到李芷月仍然躺了在床上。我心头又是一痛。小玉似乎是累透了，此刻正伏了在李芷月的胸口上睡着了。我为了确认李芷月的情况，就走到她身边，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额头。

温度似乎没有太大的减退，但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炙热了。我坐了在床沿，看着她两人。

我这时才突然察觉到，自己其实是幸褔的。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幸褔的，但并不是这样。我以为拒绝别人，自己就会安全。但不是这样的。我看了看在月夜下的她们。两个人都睡得很沉。

夜有点凉了。我拉来自己床铺上的被子，盖在她们两人身上。我刚碰到小玉时，她醒来了。她问我:

「有结果了吗?」

「你先睡吧。有甚麽事我都会处理好的。」

她很快就又再睡过去了。她真的这麽信任我吗?

为甚麽那个时候，她愿意跟我离开皇宫到这里来呢? 但是，真的太好了。

我坐了在床沿，看着窗外的月光。这晚的月光很明亮，因为雨後的缘故，空气纤尘不染。空气中可隐约的闻到一点点的雨味。白色的月球上面，可以清楚的看到上面一个个的坑。我倒了杯水在桌子上坐着喝着，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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