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这是无法避免的

丁玉敛一怔，她向前迈了一步，细细闻着，眉间不自觉地皱起。

祁映明愣住，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便有些慌乱地向后一退。然而这一退，却让丁玉敛贴得更近。她一把拽住祁映明的胳膊，将头向前伸去，鼻尖在他的身上仔仔细细地嗅着。

祁映明很紧张，毕竟是做错了事，心里慌得很，可是又不敢推开丁玉敛，只得别开眼神不去看她，二人便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

然后，丁玉敛站直了自己的身体，将脸离开了祁映明，只是手上却依旧没有放开他的胳膊。由于现在二人差不多高，丁玉敛便平视着，定定地看进祁映明的眼眸深处，她嘴唇轻启，语调缓慢。

“是跟赵晖在一起吗？”

祁映明扭头想要避开丁玉敛的目光，却不曾想，只是刚刚扭转的头一下子就被她的另一只手狠狠捏住了下巴，有些疼。而最重要的是，当祁映明这样久久望着丁玉敛幽深幽深的黑色瞳仁的时候，那股许久许久未曾出现过的对于她的恐惧，又一次出现了。

瞳孔微颤，祁映明张了张口，语气微弱地回了一句。

“是，是他。”

祁映明的声音比起小时候要沉得多，此时带着点点颤音，倒让丁玉敛的心中微微一怔。她的眼眸流转，注视着他的面庞。最后，她放开了自己的双手，向后退了两步，重新倚在自己的门边，垂着目光，低声说道：

“回你房间去吧。”

祁映明愣愣的，身体先于大脑，抬脚就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后，又后退了几步，说道：

“那，那我先回去了。”

“嗯。”

丁玉敛的回应十分的轻，几不可闻。而她的目光始终是低垂着的，未再看向祁映明。

祁映明看了丁玉敛两眼，然后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临进门前，他回头望了一眼丁玉敛，发现她依旧倚在那里，姿势并未发生变化。垂着的眼睑留下小片阴影，遮住她的目光，掩藏她的情绪。

待到祁映明的房门彻底关上，关门的声响像是激醒了丁玉敛一般，她的睫毛轻轻一颤，仿若从思绪中抽出。她看了一眼那扇刚刚才被关上的房门，而这一眼，看得很深。

丁玉敛走到开关前面，将客厅的灯关掉。视线有一瞬间全黑，虽然只是很短的时间，但也足够让人心里发慌。

回到书房，将房门紧锁。在丁玉敛的身后，是满地画至一半的图画。那些画画得杂乱，看不出是些个什么。用色也都偏深，乌黑几层，层层堆积在那里。

转过身，丁玉敛的背倚在门上，缓缓下滑身体，直至蹲了下来。她蜷起双腿，双臂环住膝盖。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将她的身体半是遮住，乌黑的发丝在灯光下似乎是闪着点点的光。她的面容半是躲在手臂之中，只留出一双如她的黑发一般黑得发亮的双眼，静静地盯着那些散落在地的画。

她都明白的，她都知道的，这些事情，她早就意识到了。

祁映明，终究会是长大的，这是无法避免也无法阻止的事情。

只是……

手指瞬间收紧，指甲陷入胳膊的肉里，周围的一圈都泛着红色。

丁玉敛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然后将整张脸全部浸入自己的双臂之中，窝缩在那里，沉默无言。

第二日早上，祁映明起得很晚。虽然昨天赵晖递过来的酒他喝得并不多，只是因为是第一次喝酒，醒来后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揉了揉太阳穴，祁映明走出自己的房间，向洗手间走去。打开房门，没想到丁玉敛正在里面洗衣服。见他进来，说了一句。

“起来了啊。”

祁映明一边向里面的厕所走去，一边回道：

“嗯，起来了。”

正要关上厕所门的时候，丁玉敛忽然说道：

“我早上做了汤，你一会儿收拾完就去喝了。”

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祁映明看向丁玉敛，但是她却没有回应他的目光，只是低着头看着转动的洗衣机。

“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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