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迷

阴影投射在我的脸上，右方深绿色的草丛泛出黑绿的亮光。我正手肘着头，看着窗外不断变换又不曾改变的风景。

非云没有再说话，我也不想打扰他。我正在想着以后的事情。总是这样呢，不断思考自己的未来，生怕自己再走错了哪一步，导致悲伤的后果。人不可改变未来，但可以改变现在。

——这世间一切不利条件，都是当事者能力不足导致的。如果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就可以不用担心任何事情，可从来没有能那么强大的存在。这个世界没有仙人，也不存在魔法。人，只能跟随着时代的变迁。

要么被世界所抛弃，要么行走在世界的前方。我现在的人生可以用八个大字来形容——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不是我淘汰别人，就是被别人毁灭。究竟谁能笑到最后，现在还不好说啊！我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心，这次一定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失败，我已经经历的够多了。

“非云，你看这些树，好像有些年代了呢。”苍翠挺拔，古朴威严，像极了巨人。

“从高度和半径来看，可能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非云转向了我这里，和我目光集中在了同一个地方。

“是呢。”说完后，我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说出这句话，是我被气氛感染了，仰慕钦佩之情油然而生，就想找个人分享。

“飞，你看这些树，有什么其他的感觉吗？”

没想到他会接下话。“有，高大威武雄壮，有一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感觉。”

“...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我正肘着头的右手差点没有撑住，这突然是怎么了，要对我敞开心扉？不应该啊，这家伙会是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些话的人吗？我真的有他告诉我这些东西的价值？

“...还是算了吧，我没有什么值得你寄托思想甚至感情的力量，你就算给我说了，我也不会有什么感想的，算了吧。”双重否定在这里可以算是肯定了。

“也是，说了你也不会懂，可我有些话现在就要对你说。”他坚毅的面孔，低沉的眼神，容不得我的拒绝。

“...好，您说吧。”他松了一口气，好像刚才有什么重担压在他身上一样，我有些奇怪，要说什么话题如此沉重？

“飞，你有兄弟姐妹吗？”非云搓了一下打火机的齿轮。

“没有。我是家里的独生子。”千算万算没算到第一个问题会是这个，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非云不说话了，拿出打火机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直接按灭，将其扔出窗外......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抽烟方式，只吸一口然后就灭火...实在的土豪行为啊！看来非云还是一个有钱人！不过话说回来，他能当上这个团体的组长，必然也是高级军官，那种待遇可想而知了，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惊讶的。但是！这种浪费行为我必须还是要在心里吐槽一下的。我，也想当一个有钱人啊。挥金如土，天天豪游。...

“感觉当一个独生子好吗？”真是让我大跌眼镜的问题，为什么要问这种没有什么营养的问题啊？回答这个对你有什么用？

“还可以吧，起码没有那么多争端，家里的一切也都是我的，不必担心一些家庭所拥有的恶性问题，以后也没有遗产争夺，可以守着家产混吃等死。”推心置腹的一番胡话，我却说的理所当然。必须了，谁让事实也是如此呢。

“你果然是无法理解的，我说的问题。毕竟你是独生，体会不到有兄弟姐妹的那种感觉。只能用理性的分析来看待这种问题，无法用感性去理解。”

这不是废话吗？既然你知道还问我？非云我真是高看你了，原来你是这种男人！太让我失望了！应该怎么说？真是没事找事！想找个话题来嘲笑我吗？简直有毒！

“你是不是觉得我问了一个非常白痴的问题，还觉得我自己高深的不得了？”非云突然盯着我的眼睛，锐利的目光让我有点惭愧了。

“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你应该知道我是无法回答的吧。”不是吗？

“是这样的，可我在内心深处还是抱有一丝不确定的幻想，如果你能理解呢？而且你不觉得，只以自己的认知和学识，就要强行否定不是百分百确定的东西，这才是真正的天真呢。”

这话说的我竟然无法反驳。你所以为的知识只是你自认为正确的执念，每个人都有自己眼中存在的现实。或许就如鼬神所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幻想之中，还将其称之为真相。

看似非常简单的道理，想要迈出去那一步却非常的困难。或许我自认为白痴的问题，别人是很有深度的一问，也许我的不经意之间，他就能分析出我的真实想法。这就是所谓的大智若愚吧。

“飞，有些时候不一定非要站在别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用自己的角度去考虑别人的问题再站在别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也许你就能得到事实的真相。”

我点了点头。“嗯，刚才是我愚笨了，自以为是的去判断别人，还大言不惭的觉得自己所想的就是对的。...”

“这有什么的，人不能百分百完全认识到问题，只能不断地摸索，如果你只见了一面单凭几句话就能完全分析出一个人的性格想法等等，那才是真的不可能。除非是神了。”

“说的很正确，正确的让我无法反驳呢！那你问我那个问题是有深层次的考虑吧！”必然的吧，通过刚才的对话，这一点应该是可以确定了。

“是，但还不能对你说背后的目的，但我希望你能试着去接受一个人，希望你能代替我，去......”他自知失言一般的迅速闭上了嘴，刚才他是动感情了，所以说出了不该说的话吧。

‘希望我能代替他去。’我好像有些明白了他最终的目的，也好像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把我当成他弟弟了，只是我...我不明白，他选择我的理由到底是什么？不知不觉，我好像就走进了别人布置的一个陷阱中无法自拔。

“对不起，飞，你应该也看出来我是在利用你吧，但我希望你不要怪我吧。”他用没有感叹的感叹语句说出这句话，却比感叹更具有说服力。

“是这样吗？你在利用我的时候，我不也在利用你吗？各取所需罢了，何必要说的这么难听呢？”我摸了摸鼻子，笑出了一声。

“是这样的没错，可你是客观的在利用我，我是主观的在利用你，看似相同，实际上本质完全不同。你是以改变现状为目的来利用我，我是以利用你来达到改变现状的目的，刚好相反。”

“实际上，人与人之间永远都是相互利用的！”我想换一个话题，非云会讨论这个问题，目测是他对刚才失言的弥补和利用我的愧疚之情，什么主观客观都是幌子，利用就是利用，何必说的那么好听呢？

“好！果然我没看错人，你小子可以的，年纪轻轻就已经开始寻找世界的‘真相’了，是我之前小看你了。”非云认真的说出这番话，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是世界的真相我没有兴趣，也不想去追求这个东西。所谓的真相，无非就是自己的世界观所承认的东西，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真相，但必然会有与我保持相同观点的人出现。但这东西是毫无意义的。

“我只是想说，人与人之间如果没有利用关系，就不会构成完整的社会体系，社会也会瘫痪。所谓亲情爱情友情，只不过是说好听一点的利用而已，非云你没有必要对我产生歉意。”

自己选择的人生，为什么要去怪别人？一个只会怪别人却忽略自己无能的人，是永远无法成长的。之前的我是那样的，可现在的我，想要改变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可是飞，你要明白，感情这个东西是真实的，人都是活在虚幻当中，最好弥补空洞的就是感情了。”

“这个世界上，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为了别人的人，实则都是为了自己。想要获得感情，就是为了弥补自己，说到底，人只会主观的为了得到一种满足的态度才去行动的。真正为了别人的人，那是不存在的。”

“没错，你说的很对。我是很看不起那种说着为了别人而满足自己的人。我们所能做的，只有满足了自己，再去试着满足别人。人都是这样的，没有例外。”

“所以你刚才问我的那个问题究竟有什么意义在里面？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在这个时候抛出这个问题，是有可能直接得到答案的。

“刚才说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我们还只是陌生人，至于以后的问题，我们谁都无法预料。”

“非云，你的话变得很多了，怎么了？找到了一个知己？酒逢知己千杯少吗？”正在开车的池犬突然说出了话。

非云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沉默了起来。池犬也没有再问，看来是相当了解非云的性格，他要是不想说，谁问都不管用吧！我继续手肘着头，看着车窗外飞快闪过的风景。

“我年龄只有27。”突然蹦出的话令我猝不及防，非云居然又开口说话了。刚才是池犬打扰了一下，让非云不舒服了吧。

我笑了笑，调侃的发出了声响。“真的令我有些吃惊了，没想到这里的长官居然比池犬年龄小。”

“......你看我的长相，像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吗？勉强最多就三十左右吧！没什么好惊讶的，谁让我的能力比他强呢。”

“喂喂非云，你这话说的就不好听了，你只是比我军衔大一点，有必要话说的这么猖狂吗？会带坏小孩子的啊！能力什么的有用吗？在军队里大一级就是叼的！”

非云军衔居然比池犬军衔大？这我有点吃惊了，难道是里面有内幕吗？很多事情果然不能只看表面啊！非云的身份可能非同一般。

“想知道我们三个的军衔是什么样的吗？”

“嗯，想呢，我感觉这里不可能坐着一个将军吧，那就有些过分了，我的面子应该没有这么大吧！”

“没有将军，不过我是大校，池犬是上校，陈纯是少校。”我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啥玩意？非云是大校？这真是有点厉害了。

“不会吧...你们居然都这么厉害？是不是这一路上太悠闲了，导致你们都无聊的想拿我寻寻开心？”

“之前就给你说了吧，池犬是川城军区的副参谋长，川城军区就是本省的总军区，里面的参谋长是大校，副参谋是上校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我是弱智了，早就应该知道了不是假话，只是第一次见这么高等级的军官，心里有些不安呢。”

“没什么的，一点都不算大，在整个中国就我们这些军衔的应该多的数不胜数，实在是没什么可以夸耀的。”

话虽如此，不过对我来说，这个级别已经够大了。能见到你们，简直是三生有幸啊！

“飞，离到达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问题吗？”

“是不是到了那里，就无法再与外界联系了？”

“是的，你的手机至少一年无法进行沟通，军区的wifi是不允许你随便对外界联系的，你也不要抱有什么幻想了，里面存在很多机密。”

“那我还是把手机现在就给你吧，免得我干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好，你还有最后想要联系的人或者发什么信息吗？”

拿出手机的手颤抖了几下，挣扎良久，还是将手机给了非云。

“放心，我没有查看别人手机的那种癖好。”

“自然是相信你的，要不然我就把手机给凡叔了。”

“嘿，小飞啊，你小子真是皮。”

我难看的笑了笑，也不知如何回应他。

“嗯。我最后，再问一个问题。”我认真的看着非云的眼睛，想从中看出点东西来。

“说吧。”

“你的真名！”

“我姓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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