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不待

难得的一天清晨，我可以与千恋一起走在上学的路上。冷风如破冰的利刃一般切割着我的脸颊。千恋的脸被冻得有些发红。

“很久没有一起出来了。”

“是啊，哥哥总是一个人宅在自己的房间里，最近十几天居然连吃饭都不出房门，还要我给你送泡面上去！千恋说了千遍了！吃泡面对身体不好。可你总是不听。”

嘴角上扬了下，我转头看向千恋。她正可爱的哈着气，红润的嘴唇像诱人的苹果。我收回目光，愉快的笑了。

“可你总是说哥哥，哥哥也听不进去呢，话说你看了那么多动漫，为什么就没有其中妹妹的那种属性呢？”

“咦~~？你想要什么样的属性？千恋虽然确实看了很多妹控动漫，但其中的哥哥也没有像你一样的啊？”

我好笑的扶了扶镜框，眼神略微瞥向了千恋。这小丫头竟然没有看我，一直端正着视线。哇！这样哥哥我可是非常伤心的呢。

“你这么说，难道是觉得！哥哥比他们都要优秀对吧！一定是这样对吧！百分之一百是这样的吧！没错”

“欧尼酱！你的脑补能力真是让千恋大开眼界。能闭嘴可以吗？真是好恶心。”

摸了摸鼻子，千恋丝毫没有给我留下情面。言语辛辣的讽刺了我一大波。这伤害，足够一百万点暴击了。我...好伤心！

“我觉得这并不算是脑补，原因简单。哥哥我对自己照顾人的水平那可是相当自信的呢，我想你也是这么觉得吧。”

有些期待的看着千恋，作为我唯一的妹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是我的好妹妹。不可能再伤哥哥的心了吧！？

“哦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你真是严重的自我感觉良好呢。照顾人？...？你也好意思说？这几个月下来，我们两个到底是谁照顾谁？嗯？”

不好意思的左手扶了扶额头。这是我无法否认的，确实这几个月以来，都是千恋一直在照顾我，衣食住行无微不至。有这么个妹妹，我还真是......

“你，真是我的骄傲啊！有你这样的妹妹，哥哥我真是非常高兴哦！怎么样？哥哥这话有没有令你感动？”

“去死吧你！真是太恶心了！我为有你这样的哥哥而感到无比的悲愤，甚至达到了无地自容的地步。请你拿出镜子自己照照，然后再说话。”

呜哇！我的妹妹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呢。

“.........哥哥，今天为什么。...可以与千恋一起上学呢？你不是要提前至少半个小时吗？”

她语气轻柔，仿佛在问着不管自己事的问题。我看向路边已经完全凋谢的花朵，裸露在外的是深咖啡色的枯枝。清晨点点的露珠沾染在其上，晶莹剔透。

“高三年纪的前辈们也都离开了学校。如今高二的前辈又忙于高考复习。很多很多的问题都压在了我们高一新生肩上。”

叹了口气，我抚摸了下枝条上的露水。清凉到冰冷的感觉刺痛了下我的指尖。看着她们可歌可泣的滴落在地面然后溶于尘土。我忽然竟有些感时伤怀。水利万物而不争，代价却是自我的牺牲。如此，又何谈伟大？

“...怎么了哥哥？突然脸色不好了，这么阴沉，像是个死人一样。”

我笑着摇了摇头，想伸手抚摸一下千恋的头，却忽然觉得她已经是个大丫头了，我再这样，不显得让她有些难堪吗？

“呼~~~嘿！哥哥这个人啊，一直都是这样的。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却总是对很多别人的事关心乃至看到一些景象，也会产生一些感情。很可笑吧。”

“这有什么可笑的？当年林黛玉葬花不也是如此嘛？心思细腻的人，有这种行为是”

“总觉得，你是在说哥哥像个女人一样。没有那种大男子主义的豪迈感情，也没有像个男人一样的心理行为。”

千恋忽然拉了下我的衣袖，可爱的眨着大眼睛。我正走着的步伐也停下了，怎么了吗？可不论我怎么看，都看不出千恋眼中与表情的意思。

“哥哥觉得，雪妍姐是个什么样的女生呢？”

皱了皱眉，千恋的神情没有变化，而我的疑惑却更加深重了。这个问题究竟是在问什么？其中更深层的意思又是什么？她问的理由又是什么？

“...嗯，是个...比较难以相处，令人捉摸不透，可爱又有些可悲，很会隐藏...自己的女生。”

千恋右手点着下巴，一副在思考的样子。过了一会，她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样，转过头脸色平淡的看着我。四目相对，静如止水。

“那哥哥觉得这种女生是受人欢迎的那种类型吗？仅限于男生。”

“理所当然不是了！大部分男生都喜欢那种小家碧玉，温文尔雅，看起来非常可爱，有些粘人，不做作，开朗活泼又带有些傻傻天真的那种女生。”

我摸了摸头，眯了下死鱼眼又扶了下镜框。长呼出一口气，路灯下的阴暗影子，谜一样的问题。无法触及的那个身影。悲悲喜喜的，又是什么？

快要到十二月底的冬季，却一直没有下过雪。等来的是，亮的越来越晚的清晨。上学路上，见到的都是行人行色匆匆，稍微弯着的腰，抵御着寒风......

“那哥哥，是否又喜欢这样的女生呢？”

“还行吧，在我眼里不是很讨厌就算是有喜欢的潜质。”

千恋不满的狠拉了下我的衣袖。苦笑了一声，我捉住她的手臂，却不敢握住她的手。千恋一直在看我握着的部位。灯光很灰暗，我并不能看清她的表情。两人僵持在了这里，脚步又慢慢的停了下来。

“哥哥，就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你总是喜欢说这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为什么一句句又感觉那么有道理，让千恋无法反驳？”

“我...我.........想说的意思就是可以这么说，一个人如果不是讨厌一个东西，那么就是默认了喜欢。只是程度不一样。我从来就不相信有什么不讨厌也不喜欢。”

“可，可千恋却觉得有，可能我就是这样的俗人吧。没有办法和哥哥这样的不俗之人好好相处。”

心里突然一紧，就算再怎么灰暗，能看到的东西始终是逃不掉的。我开始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失去了一样。

“别这么说啊！我们本来就都是活在世俗中的芸芸众生。何谈什么俗与不俗。倒是你这小丫头片子，一天不想些好的，又在多愁善感了吧。真是...，一点也不可爱呢。”

最后一句，我是用笑骂的语气说出来的。话题为什么谈着谈着，就与最初的目的南辕北辙？为什么越说越离谱？

“那哥哥，为什么会喜欢雪妍姐？”

“应为啊！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一见钟情，或者就是当时那一瞬间的悸动。在没有遇到那个人的时候，你不觉得说什么都没有用吗？”

“哥哥不喜欢之前说的那种类型的女生？”

“不喜欢也不讨厌喽！我承认千恋的想法呦，也许，人都会喜欢正常的，这是中国人千百年来遗留下来...唉，我都在说些什么啊！太愚蠢了，算了算了。”

或许现实就是，那一个点，可以绽放整个世界。无数的阴霾，也会因此点亮生的希望。再多的苦难，再多的不幸，也会化为飞灰而烟消云散吧！？

“哼哼，真是一点都不可爱的哥哥呢。那你喜欢千恋吗？”

“那当然了！你可是我唯一的妹妹，有什么理由会不喜欢自己的妹妹呢？那真是个禽兽不如的哥哥哦！”

“那哥哥是喜欢我多一点呢，还是喜欢雪妍姐多一点呢？”

正常略带有俏皮的语气，却让我的脚步又停下来了。这种无法回答的问题，这种难以解释的话语。谁又能确切的知道答案？

“我不知道。现在的我，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以前的我，或许会直接回答是雪下妍。可如今，你的存在，又让我开始怀疑之前的答案。”

“什么答案？哥哥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我惊醒一般的走了起来，后面传来千恋跟进的脚步声。

“没什么，都是之前胡说八道的肺腑之言。如今，早都过去了。哥哥的问题，哥哥会自己解决的。”

“我从来没有否认过，哥哥的想法。”

“我知道，我一直以来也没有否认过千恋。对我来说，你一直都是非常重要的人。只是你要明白一点，哥哥不可能永远陪在你身边，你的人生，终究要自己去走。”

苦笑着双手摸了摸脸。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变得喜欢讲大道理了？

“明白的，千恋一直都是明白的，哥哥有自己的人生，我不能强行干涉。就算我再怎么喜欢哥哥，永远也没有办法和哥哥一起走到最后。”

“是啊！你我毕竟不是真正的一路人。也是呢，人世间，又有几个真正的一路人呢？何必”

“可是，如果哥哥愿意的话，千恋是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老妹呦...有些话可不是张口随便乱说的。这话确实很令我感动，可我...终究不是‘那个人’啊。

“可是，如果千恋想要哥哥一直陪着的话...，哥哥...，是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做到的！”

呼~~~我是不是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嘿嘿，千恋当然知道了！千恋一直都是知道的，千恋...早都，知道了...”

“......好。”

除此以外，我真的找不到其余的话来敷衍她。不想再讲那些大道理，也再也不想说什么违心的胡话了。那一日惨痛的教训，真是我永远无法忘怀的伤痛。

一路走着，却觉得这条路如此的漫长。前方的黑暗，又好像是噬人的猛兽深渊。

“哥哥觉得，雪妍姐有什么好的？”

“......为什么要这么问？”

“只是想，这么问问！”

好与坏，不只是人间简单单的一厢情愿而已吗？这个问题又有什么讨论的价值？

“之前不是说了吗！只是感觉好，然后相处起来也好。仅此而已。”

“哦！”

“嗯！”

“哥哥和雪妍姐的关系，这快过了四个月，有什么大的进展吗？”

“完全没有，我反而觉得倒退了一些。”

这是为什么？至今为止我未曾想明白。

“哥哥后悔有这么一段感情吗？”

“......现在还不敢说。”

千恋轻笑了一声，在这个寂静的清晨中异常的响亮。

“我本以为，你会确定的回答呢。”

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可话到嘴边，却向什么东西认怂了。

“哥哥，...从十月中旬开始就变得不一样了。这将近三个月中，发生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你这丫头，就是想得太多了！”

“你还是在雪妍姐那个四人社团吗？”

“是啊怎么了？”

千恋抚摸了下额头前的刘海，冷风吹过的温度。又下降了些。

“如果有一天千恋消失了，哥哥会不会悲伤？”

“...那得看为了什么。”

“如果就是不知所踪了呢。”

“那肯定会悲伤到死，发疯一般的寻找你！”

“谢谢！”

“......”

这两个字，却让我无法回答。

“就快到学校了，一起在外面吃个饭吧。”

“嗯。好！”

千恋用力的点了点头。我拉着她的手腕走向了靠近学校的小吃店。

.....

“怎么样？吃好了吗？”

我看着千恋满足的可爱神态也有些开心的笑了笑。

“没问题了，千恋感觉自己充满了power。”

“啧啧，卖弄洋文可不是哥哥的妹妹应该做的事哦！”

“哼~~！！”

千恋不忿的抵抗了一声，笑着抓住了我的手臂。

“走！今天把千恋送到教室吧。”

“不行！这会让很多人产生误会的！”

“切！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哥哥好弱哦~~~”

“就算激将法对我也没有任何作用。”

突然我意识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哥哥？”

我的妹妹，刚才说的话！也不知是否有心还是无意，向我透露了一个我明知却总是忽略的问题。

好坏、一起、永远、重要。这些都不重要！

而真正重要的是...。

“走吧。”

“你没事吧！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我温柔的笑了笑，轻轻捏了下千恋的手。她如受惊的兔子一般挣扎了下。

“干什么！”

“哈哈。”

“讨厌！别笑！”

“诶诶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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