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背负命运走向毁灭的反叛者（下）

03

“......威廉先生，你刚刚叫它杰西·海尔冯斯......那么他是和你有什么关系的人吗？”

威廉·海尔冯斯释放出来的人形怪物如同发狂的猛兽一样将丧尸般凶猛的人潮连续撕扯粉碎，混乱的形势逐渐平复下来，那些侥幸逃过利爪的人也在即将靠近他们之前被环绕在周围的锁链刺穿胸口甩了出去。

“这幅模样无论怎么说都不应该在称之为人类了吧。但是对我而言，它是和我有着超越血脉相连的同伴，是同我一起共享灵魂的兄弟，是有着我一半心灵的战友。在它原本的世界里，遥远的过去它曾是驰骋过无数战场的人类英雄，它的英勇就连它所侍奉的国王都为能拥有这支利剑而感到自豪。然而剑锋越是锋利也就越脆弱，在杀戮中迷失自我的它即使在死后也无法得到安宁，被它杀死的无数敌人化作锁链将它锁在浸满了罪恶与怨毒的菲摩卡沼泽，就连死神的使者都无法将它引渡至安详之地，无奈只能带走它那颗奋力与肮脏灵魂抗争的坚毅心灵，最终它在菲摩卡无尽的怨毒浸泡下成为了永世不可逃离那里的囚徒！”

“......”

“这就是我过去成为创造者时所知道的菲摩卡囚徒的传说，然后我用那枚勋章作为凭依物创造了它，为了不被它身上的怨毒和杀戮之心影响，我将自己一半的灵魂和内心送给了它。从那以后对于我来说，它也就不再只是菲摩卡的一名囚徒了，它是和我共享灵魂和心灵的战友。不要让那东西继续成长下去了，消灭它杰西！”

威廉·海尔冯斯高喊着指引杰西前去消灭那个破洞里未知的创造物，就在杰西如同出膛的炮弹般冲过去的同时，那个黑黝黝的破洞也随之再次爆开，一只巨大的某种猛兽的臂爪穿过另一侧的墙壁朝他们抓了过来。青绿色的巨大臂爪上还沾染着红色的粘稠液体，液体下面是暴露着的肌肉组织，当液体滴落之后青绿色的鳞片就密密麻麻的迅速覆盖上了肌肉组织。

半空中的杰西朝这只粗壮程度几乎同它一般高大的臂爪伸出手，一道锁链从背后伸出缠绕上去，借助这道锁链的拉扯杰西在半空中改变了方向转而冲向这只臂爪。当它爬上臂爪之后依靠着与巨大身躯相比令人始料不及的灵活动作来到了那只臂爪的关节处，下一个瞬间就在那些肌肉组织还没被鳞片覆盖之前反向折断了这只臂爪。

紫色的血液从伤口处喷泉一样喷涌而出，破洞中的猛兽本体发出了痛苦的嘶吼，紧接着另外一只臂爪也伸了出来，只不过这次它的目标不再是威廉·海尔冯斯和冉思贤他们，而是给它带来巨大痛苦的杰西·海尔冯斯。

新生的猛兽的臂爪虽然也还没有完全长好，但是巨大的体积却有着非常反常的超高速和灵活，断掉的那只臂爪也在迅速恢复着，冉思贤目瞪口呆的看着巨大怪物之间令人眼花缭乱的超常战斗。无论是大楼还是地面，原本坚实可靠的人类成果在怪物的一举一动之间脆弱的就像纸屑一样肆意破坏着。

“......如果市长看到这些，恐怕会哭出来吧。”

“不必担心，这里是两个世界之间的夹缝。你所见到的这里的一切全部都是进入夹缝的那一刻所留下来的残像，打个比方来说就好比镜子里投射出来的影像一样。无论如何破坏，真实世界里也不会受到一点影响的。”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我的手机不能用......时间真的停住了！”

“不过在这里的我们却是真实存在的，所以一定要避免受伤哦~不要离我太远，Sports girl！”

或许是杰西在全力战斗的原因，周围那些保护他们的锁链突然变得迟钝起来，有不少人形球体突破了防线冲了过来。冉思贤非常识趣的躲在威廉·海尔冯斯身后，不过她也在担忧，尽管威廉过去或许曾经是军人看起来也非常能打的样子，但是对付这些已经脱离了人类范畴的怪物真的没问题吗？

然而就在威廉的拳头把那些家伙像沙包一样打飞之后，冉思贤才发觉自己的担忧确实是多余且不必要的。虽然对于为什么这些人会源源不断的出现感到好奇，但当她发现每一个被威廉打飞的家伙都像冰块一样融化掉之后，目光便被他的拳头吸引了。

黑色的气体，确切的描述一下，应该是夹杂着少量鲜红色的诡异黑气，它们像是拳击选手戴在手上的拳套一样包裹着威廉·海尔冯斯的双手，正是那些黑气让那些人被打中的地方像是泼了硫酸一样迅速腐烂。

“威廉先生......你的手看起来感觉更危险一点......”

“这是我和杰西签订契约成为反叛者时，同时从它那里得到的能力，这是菲摩卡沼泽里的怨毒，对于被造物来说就像硫酸一样的剧毒，不过对人类是不起作用的。”

“......今天我已经见多足够多的荒诞事情了，总之把威廉先生你当成是超能力者或者魔法师什么的就行了吧。”

“不愧是Sports girl！如果这样能让你理解的话，你就这么想吧。虽然正统的来说我们的正经叫法应该是和创造者站在对立面上的反叛者。”

大概也理解了冉思贤作为普通的十几岁女孩来说并不强大的心脏，威廉·海尔冯斯痛快接受了少女对于他超能力者或魔法师的看法，但是他刚刚无奈的赞誉依旧让冉思贤心脏陡然跳了一下。

“......威廉先生，刚刚你说你们是‘反叛者’......那么我们这些青春期幻想症患者所见到的全部都是反叛者吗？还是说......不只是你们这样的反叛者？”

“虽然说出来会让人感到恐惧，我来这个城市的目的正是为了狩猎那些肆意妄为的创造者。我相信其他的反叛者也是和我一样的目的，这个城市里恐怕也有着相当数量的创造者躲藏着。”

像威廉先生这样会保护他人的反叛者还好，一想到这个城市里还有许多能创造出巨大怪物的危险分子存在，像今天这样的战斗也将随时随地在其他地方上演......少女心中的世界陡然崩塌了。假如没有经历过还好，但是在亲身经历过之后这样的事情假如再一次将自己牵扯其中的话......不对，如果对此完全不知情的话似乎更加恐怖。

“......原来我们所处的世界竟然这么可怕的吗......”

看到冉思贤突然间崩塌了世界观，威廉·海尔冯斯不禁有些动摇，自己一时冲动就把这个女孩子牵扯进来是不是做错了呢。刚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这孩子，就听到有人嘲讽着开口说道：“真是过分啊~当面谴责着我们这些人迷失在了造物主的权能里肆意妄为，背后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把这个女孩子牵扯进来。你们这些违抗伟大女神胆敢对同胞举起屠戮之刃的叛逆者，真是......卑劣到了极点呢~！”

“躲躲藏藏的无耻鼠辈，你们这些肆意妄为的傲慢之徒沦落到这样的处境，完全是你们咎由自取！”

正在战斗中的杰西游刃有余的分出一条锁链，犹如射出的弹丸般刺向躲藏着某人的墙壁，随后抖动着扩大了破坏的洞口好似真的捕捉到了什么东西，等到锁链收回来的时候冉思贤才看到被锁链锁住的东西并非某个人，而是一个乳白色的肉团，上面密密麻麻全部都是眼睛和嘴巴，那些声音就是从那些不断张合的嘴巴里传出来的。

“威廉先生......”

感觉自己被那些眼睛盯上的冉思贤躲在了威廉·海尔冯斯的身后，威廉对于这样的结果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安抚着身后瑟瑟发抖的少女。

“没事的，这只不过是创造者用来传声的传声筒而已。喂，创造者！你就这样怯懦，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吗？”

“哈哈哈哈~这是激将法吗？驰骋战场的军人先生居然会用这种幼稚的方法，未免让人太失望了。”

“居然连声音都特地做了处理。或者我应该换一种说法，你并没有感到怯懦，而是不想被我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你这混蛋，是堕落了的反叛者对吧。”

“......军人的直感吗，你这个人一如既往地惹人讨厌。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威廉·海尔冯斯，你就和你的小情人......一起消失于此吧。至于那位可爱的小姐和她的朋友们，我们会当做宝贵的素材好好使用的。”

“这种躲躲藏藏的战斗可杀不掉我，如果真的想让我在这里消失的话，那就认真一点正面进攻过来吧！如果你再不努力一点，你那个不成样子的低劣作品就要被我撕碎了。”

没有了被造物的创造者与丢掉武器的一般人没有什么区别，这是签订契约付出代价之后，只能固定和一个被造物协同作战的反叛者在战斗中所拥有的唯一一点优势。与‘双人组’不同看似独自一人而且不能从被造物那里获得能力的创造者却能不受限制的随心所欲地创造，获胜的关键也就是击溃对方被造物的那个短暂间隙。

此时此刻，威廉·海尔冯斯必须要用最快的速度杀掉那个仍然还在成长的无名猛兽，在这场战斗中选择了这种创造速度缓慢且成长期过长的‘作品’便是这个可以隐藏身份的创造者所犯下的致命错误！

“如果你真能做到的话，那就试试看啊。怨毒之手威廉·海尔冯斯！虔诚的我在此以伟大的造物女神之名宣告，背叛了吾主又对同胞举起屠刀，如此罪大恶极的你会忏悔着过往的罪孽在此悲惨的死去！”

和激烈对撞的怒言一起，战场上纠缠在一起的双方再一次爆发。那栋隐藏着猛兽的大楼发生了晃动，好像里面正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冲撞着试图挣脱钢铁水泥的束缚。无数道裂痕像蛛网一样在大楼外壁上蔓延着，最后伴随着一声破裂的巨大声响，几乎把半栋大楼变成碎片的怪物从这个‘蛋壳’里孵化出来了。

那是一个高度超过几十米的诡异生物，一直和杰西纠缠的那对臂爪不过只是它身体故意探出的诱饵，当它一个冲撞逼退杰西之后两只臂爪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败干枯，最终像壁虎断尾一般利落舍去了。它看起来就像一只远古时期的恐龙，只不过长着两颗脑袋，脊背两侧正有无数只手骨像春笋一样破体而出，全身唯一一个完全长好并被鳞片覆盖的部位是它身后那条长的吓人的尾巴，尾巴的黑色末梢闪耀着金属的光泽。

“......唔！”

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尸体一样全身不断冒出红色液体到处都是白骨与肌肉组织的怪物，冉思贤立刻捂住了嘴巴拼命压抑着胸口下面剧烈的呕吐感。

“哈哈哈哈哈哈~给你一个怜悯的提示吧，威廉·海尔冯斯。这只魔兽来至于地底深处，虽然对于大地之母来说不过只是癣疥之疾，不过它可是有着一夜灭国的战绩噢！闪电战？！这个怪物的速度可比你想象的快多了！”

就在杰西全速冲向怪物那只还没完全长出肌肉的脑袋之时，怪物身后那条尾巴就像长鞭一样挥出，只不过方向不是杰西而是天空，它的目标是脚下踏着的地面。当怪物的尾巴像标枪一样深深扎进地面之后，它就像瞬间膨胀的气球一样从背后那些扭动着的无数手骨中射出了黑色的射线。

杰西依靠身上的锁链在大楼与大楼之间灵活躲闪着那些跗骨之蛆一样的攻击，而那些黑色光线就像影视作品里的镭射武器，被它集中的地方瞬间气化，只是过程中完全感受不到高温，更像是腐蚀的作用。

怪物瞬间爆发出来的无数攻击有相当一部分是冲着威廉·海尔冯斯来的，为了躲在他身后的冉思贤和她的朋友们，威廉选择硬抗下来。尽管来自于另一个世界里的被造物不会对这个世界上的普通人造成伤害，但是眼前的怪物太过异常，那种攻击在他看来更像是一种猛毒。当威廉·海尔冯斯用包裹着怨毒的双手弹开那些射线的时候，他就更加确定了。

这个怪物才不像那家伙所说的那样来至于地底，这东西是诞生自那个巨大深渊的怪物，它剧烈的毒素里面包含的是他所熟悉的怨念诅咒。如此一来对于和它有着共同元素宛若近邻的菲摩卡囚徒来说，还真的是个相当难对付的对手！

体积虽然庞大但是外表的鳞片相当结实，致命的地方只有那两颗脑袋，而且攻击的范围实在过于广泛。倘若这家伙汲取力量的时间不受限制的话，这场战斗拖到最后被逼入绝境的人一定是威廉自己。对于这种庞大体型的生物来说根本不可能靠那些不痛不痒的伤害叠加来扭转局面，集中一点最致命的攻击才是最佳选择，但这对于杰西来说需要一段积攒力量的时间，对方那样密集广泛的攻击显然不会留给他这么多的余裕。

不过庆幸的是，威廉·海尔冯斯下一刻就看到怪物后背上的手骨迅速干枯脱落了一大片，恐怕是因为还没有完全生长完全就匆忙攻击所造成的过载。这样一来自己积攒攻击所需要的蓄力时间就有了！

反转的机会只有一个，反击的手段也只有一个！

“杰西·海尔冯斯，唤起你遥远过去的回忆吧！无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给你，存在也好回忆也好，我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你，投出那只扭转战局的长矛吧！”

杰西·海尔冯斯，这个菲摩卡的囚徒在无数受难的岁月之前曾经是叱咤无数战场的英雄，在他无数个战场记忆中最值得铭记，甚至连神灵都付之赞誉的功绩便是身陷绝境时用来扭转战局的，那只义无反顾投向敌方将领的长矛。

威廉·海尔冯斯发至内心的呐喊敲打着囚徒身体深处混乱的灵魂，被杀戮和怨毒污染的灵魂仿佛受到了洗礼，得到了短暂的救赎。囚徒一直嘶吼的嘴巴慢慢闭上，仿佛被使者拿走的心灵又重返身体，那只神灵祝福的长矛慢慢出现在它手中，下一刻杰西就像复刻那场战役中的荣耀一样将长矛投射出去。

扭转战局的金色闪光把怪物左侧的那颗脑袋像气球一样刺破，伤口喷出的紫色血液如雨水般从天而降，怪物也发出了自现在以来最为惨烈的嚎叫。

从这一刻起，这场战斗胜利的天平似乎已经指向了威廉·海尔冯斯。

04

青春期幻想症，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的顾苏苏索性打开了床头的小夜灯，昏黄色的灯光照耀下，手里的那枚勋章闪耀着金色的光辉，顾苏苏瞧着这枚勋章发呆。说实话自从黄昏时在小区外面见到那个古怪的外国青年之后她的心里就一直乱糟糟的，以至于今晚妈妈精心给她准备的晚饭都没吃下去几口。那样诡异的人不禁让她想到了在学校里和好友艾思交谈时好友提起的那个网络怪谈，只有青春期的少男少女目击到的怪人和怪物。

说起来那个男人具体的样子是什么样来着，想要把那场古怪的邂逅变成精准证言的顾苏苏无论怎样强迫自己，清醒的大脑都始终回忆不起那个男人的具体样貌了。感觉就像本该老实固定在眼前的东西居然在自行向后远去，那些记忆仿佛暴露在阳光下的冰块一样正在慢慢消融着。

正想着要不要给这段古怪记忆留下点确切的书面记录，一旁柜子上正在充电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这个时间点还会用网络通话联系她的人只有一个，顾苏苏有点手忙脚乱的丢下勋章拼命伸直手臂想要拿起手机，自己那个性格有些古板的妈妈就睡在隔壁，如果被她知道自己有个性格极其跳脱几乎可以称得上神经质的网友，就算那家伙也是女孩子妈妈也会极力反对两人的联络的。

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小柒那个笨蛋女人的搞怪头像，顾苏苏拉起被子蒙住脑袋，准备在这个自己的小天地里用语言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经常满嘴跑火车又整天神经兮兮的疯婆子。

“又怎么了，你这个笨蛋女人也不看看什么时间……”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啊，小苏苏！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啊？我应该去报警吗，啊啊不行......警察一定不会相信这些的，说不定我会被当成嫌疑人！那么就把这个人弄出去......万一这个人被坏人袭击了怎么办？啊啊啊~那些坏人不会找到我家来吧，我要去检查一下屋门锁好了没......woc疼死我了，什么东西这是？开灯......现在不能开灯的吧！但是......”

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对方就像泼水一样把逻辑混乱的话一股脑的丢过来了。小柒的性格一如既往，确切的说今天的症状好像比过往更加严重。顾苏苏按着因为逐渐暴躁而不断跳动的太阳穴，在她有可能会变得更加混乱之前选择阻止这家伙。

“小柒，给我闭嘴你个大笨蛋！拜托你冷静一下好吗，来跟着我深呼吸......吸气~呼~~......吸气~呼~~......怎么样，稍微冷静一点了吗？没事的，现在没事的，接下来我来问，你来答......知道了吗？”

顾苏苏在脑中试图整理一下小柒刚刚抛过来的那些逻辑混乱的台词，可惜并不聪明的她好像拿那些乱麻一样的东西毫无办法，最终只能选择最关心的问题：“首先第一点，你家的房门锁好了吗？如果没锁好请先锁好然后再回来和我说话。”

平时只在网络上交谈私下里很少见面的小柒是顾苏苏在网络上可以说是唯一的朋友，虽然是个有些神经质的敏感少女，但是绝大部分的时间里还是很正常的，只是一旦和那些她口中的神秘事件搭上关系，整个人就会变得兴奋且敏感起来。

“......现在冷静下来了吧，来告诉我吧。一直宅在家里‘养病’的你遇到什么事了？”

“我......半个小时之前我下楼去临街的超市采购补给，回来的时候......在路上捡了个失忆的女孩，而且还感觉到了有人正在跟踪她......喂？你在听吗，小苏苏？”

“抱歉，我有点惊到了。你说你出门回来的路上捡了个人？捡了个失忆的女孩子？我当然相信你没骗我，只是怎么说好呢......你真的确定那个女孩子失忆了吗？”

虽然预感到小柒或许遇到了不同寻常的事情，但没想到对方直接抛过来一个如此之大的瓜。

“当然了啊，当时见到她的时候那个女孩两眼无神看着空洞洞的，我还以为是她梦游或者遇到那种东西了呢。我问她叫什么，她说自己不记得了，家庭住址和电话什么的也都不记得了......报警？我也这么想过啊，不过......不过她之后说的话更加古怪了，我怕会出事嘛！”

“她说什么了，居然把你都吓到了。”

“嗯......全部都是些奇奇怪怪的我听不懂的话，什么两颗脑袋的怪兽啦、穿军装的外国男人啦......一会儿说自己的胸口被刺穿了，一会儿又说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怎么说好呢，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青春期幻想症吗？这孩子好像属于无药可救的那种......”

又来了，青春幻想症......顾苏苏听到这个词语的同时脑中再一次浮现出自己见到的古怪青年。

“那么现在那个女孩子被你带回家去喽？你这人啊......你说有人跟踪你又是怎么回事？被跟踪的人是你还是那个女孩子？”

“......我也不知道，你知道的，我一直很敏感......我也不知道究竟是真的有人在跟踪我，还是说都是我的错觉......总之我现在很慌，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小苏苏......我好害怕啊......”

“......等我一下，我现在就过去找你，你先尽量保持冷静。”

“但是你妈妈那边怎么办......”

“妈妈那边......明天就找个借口呗，明天是她轮休的日子，大概不会起的太早。总之你要等我过去知道了吗！”

挂断了电话看了看时间，还不到10点的晚上9点45分，无论在各种意义上对于她这个高中一年级学生来说都还很早。顾苏苏小心翼翼的穿好衣服，拿起桌上的水杯把耳朵贴在墙壁上，没有从隔壁听到任何动静的她只能祈祷妈妈此时不会察觉到她的偷偷离开。

出门之前不知为何，顾苏苏把那个勋章也放进了口袋，心想着等到见面之后再跟那家伙聊聊自己下午的奇妙经历吧。也是时候让她也当一次听筒了！

（三）

“唔哈~到了好孩子该入睡的时间了呢。你这个时间还不回家没关系吗？印象中这个国家里的年轻人大多都是性格呆板的乖宝宝或者......学习机器什么的呢。”

帐篷的后面挂着一个猫头鹰挂钟，上面的时间显示现在是晚上的9点20分。艾思看着似乎涌上睡意的莉莉丝打了个极其夸张又可爱非常的哈欠，饶有兴致的看她努力和睡魔互相拉扯着。

“我没关系的，妈妈她整天加班，就算回去晚了......她也不会去在意的。”

艾思委婉的话语中涵括的只不过是美化加工过的表象而已，别说晚点回去了，就算她彻夜未归那个人也不会对她责问哪怕抱怨一句的吧。那个冷漠的房间才不是能被称之为‘家’的地方，只不过慷慨供她暂留的据点罢了。恐怕眼前这位神秘的少女随心装点的帐篷也比那个房间更像是个家吧。

所以她必须把失踪的挚友找回来，姜合暄是她过去冷漠人生中少有的温暖，为了守护这份珍贵的友情，她必须知道更多的事情，哪怕这些异常诡异的情报已经把她过去所认知的世界观击打的粉碎。

“那么也就是说你们这些反叛者是来讨伐那些创造者的？”

“讨伐这个词用得相当贴切！没错，我们正是正义的伙伴噢~之所以把那些创造者归为邪恶，我们是有着无可奈何的理由的。这些东西都要从‘创造者’这个统一群体残酷卑微的命运说起。”

貌似是为了抵抗睡意，莉莉丝从袋子里拿出一瓶罐装咖啡，对于这位大概出身于贵族之家的大小姐来说罐装咖啡的恶劣味道明显远逊于她记忆中所认知的咖啡。

“尽管这些造物主们可以随心所欲的将那个世界里我们所知道的东西创造出来，但是与之相应也要付出代价。首先就是不知道的东西无法创造，这是最基本的准则或者说前提条件！打个比方来说，那些角色身上的故事就像一幅画的细节，知道的越多越详细，创造出来的生命也就越接近真实，如果仅仅只是知道一个名字或者代号什么的，别说细节了就连轮廓都创造不出来。然后就是第二点，同时也是创造者们残酷命运的源头。觉醒成为创造者的同时也就表示这个人和那个世界产生了联系，有关那个世界的故事与知识就会像种子发芽一样慢慢在脑子里生长。一旦发展到一定规模，这个人和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产生断裂......就像这样啪的一声~”

莉莉丝说完随手折断了手中的抹茶味pocky棒，把一点都不喜欢甚至完全就是大失所望的罐装咖啡放在一旁，粉嫩的双唇轻咬着pocky靠着的身体也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早就彻底把淑女的矜持和礼仪什么扔掉的少女用自嘲的口吻说道：“啪的一声~我们就会被这个世界当成外来物一样抛弃掉噢~！”

“唉......抛弃掉是指......？”

“就是指我们的存在，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痕迹，全部都会随着造物能力的加强而慢慢消退。直到可以完全创造出某个生命的时候，我们过往的痕迹就会被彻底抹消，同时还有未来会产生痕迹的可能性。”

“......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难怪你说别人看不到你......那我呢？你今天告诉我的事情我也会忘记吗？”

“暂时不会吧，刚刚我和你之间建立起了赠与的联系，只要我还承认这段联系，你就不会忘记和我之间的相遇。但是......长久下去就连你也会被拖进来，下场会比我们更加凄惨，所以一旦这件事情解决掉我就会断开我们之间的联系，那个时候除了一段模糊的印象以外你就不会记得我了。”

“......你说的也太轻松了吧，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羁绊......”

“没办法，我们已经认命了啊，羁绊什么的早就已经是遥不可及的东西了。不过命运让我们相遇，或许在这之后还会发生些什么呢~刚刚说到哪里了......对了，创造所需的代价！那就是‘存在的力量’也就是创造者自身在这个世界存在过的回忆以及情感。创造者付出自身的存在之力作为代价，创造出最接近真实的被造物，然后为了稳定这个外来者与这个世界的连接与其签订契约，两者共享灵魂与记忆的同时创造者的身体也被锁定在了那个连接的瞬间，这样的人就是反叛者。”

“......身体被锁定，那就是说不老不死？！”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神奇啦，存在这种东西是在时时刻刻消耗着的，伴随着战斗早晚会有入不敷出的那一天，那个时候反叛者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干干净净，就算同样作为反叛者的同伴都不会记得他的存在。与这样的结局相比，在和创造者的战斗中战死被同伴铭记才是更多反叛者的选择。”

“那么为什么你们会跟创造者战斗呢？你们难道不是同一类人吗？”

“本质上我们和创造者确实是同一种背负悲惨命运的人，但是创造者之所以堕落成为邪恶的理由就是那些家伙创造被造物的时候不会用自身的存在作为代价，而是去强行抽取普通人的存在作为代价进行创造！让与此无关一般人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悲惨的消失，这是绝对无法去原谅的恶行！而且更荒谬的是那群疯子一直都妄想把那些东西切切实实的在这个现实世界中创造出来，简直罪无可赦！”

“原来不能创造出来的吗？但是大家所见到的那些怪物们......”

“那些大多都是和反叛者签订契约的搭档，两者依靠彼此之间强烈的灵魂羁绊可以暂时性的出现在现实世界里，不过要支付相当多的代价。一般情况下被造物能完好存在的地方只有两个世界之间的夹缝......战斗的时候反叛者就会把创造者拖进夹缝，然后在那里分出胜负。当然反过来也是一样，创造者也会把反叛者拖进来，只有在夹缝里抢先消灭掉对方的被造物才能有机会杀掉彼此。不过对于我们反叛者来说，搭档死掉的同时我们也会跟着死去就是了......”

“那么我朋友他们或许就是被卷入了反叛者和创造者之间的战斗？”

“很可能就是这样的，两界夹缝里虽然时间是静止的，但是进去时的地点并不就是出去时的地点，虽然都在大致的范围之内，但是绝对不会是同一个地方。你朋友查到的那张画上的男人叫做威廉·海尔冯斯，是我所知道的反叛者。既然能在画上画下他的样子，那也就表示他们之间进行了接触，现在威廉·海尔冯斯那家伙也失踪了，我们所知道的就是他和某个创造者进行了战斗......但是有关这场战斗的胜负我们并不知情。”

“那我该怎么做？即使你告诉了我这些事情也无事于补不是吗？”

莉莉丝伸手把一根pocky伸进情绪即将失控的艾思嘴巴，表情严肃的看着她说：“至少让你知道了你朋友可能会遭遇到的不幸事件的真相，不是吗。放心好了，威廉那家伙实力相当强，一定不会轻易输掉的。而且来这里的反叛者也不止我一个，我们不会让那个混蛋家伙在这里肆意妄为的！”

05

晚上的10点13分，从出租车上下来的顾苏苏来到了小柒所在的小区，和门卫大爷说明缘由又留下了身份信息和电话号码之后直奔记忆中的那栋楼。因为只来过一次，现在又是晚上，虽然到处都是明亮的路灯，但是仅凭那次一周之前模糊的记忆还是不敢确定眼前这栋楼就是小柒住着的那栋楼。

6楼还是16楼，又或是19楼或者26楼来着？

完全不敢确定又不想在深夜敲门被陌生人恶语相向的顾苏苏完全忘记了口袋里放着的手机这中东西了。电梯在16楼停下，少女走出电梯转过长长的过道之后，转身的那一刻眼睛看到了怪诞荒谬又有些恐怖的一幕。

两个人，一个穿着黑色卫衣搭配棕色工装短裤和运动跑鞋的年轻少年，以及一位穿着金色修道服头戴修女帽的红发修女。这样诡异的组合正在干着恐怖的事情，那位修女正在用某种东西嘎啦嘎啦的捅着防盗门的锁，那个少年则站在一旁低头看着她，因为低着头所以看不到表情，所说的话也都是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单行语气中可以确定他此时十分焦躁，当少年偶尔抬头看到站在转角一脸呆滞的顾苏苏时表情凝固了，随后对她解释起来。

“......听我解释，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中途才想起来顾苏苏听不懂的少年转而说起了流利的中文，表情焦急的试图跟她解释这尴尬的一幕。与此同时那名修女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脸来，那是一位十分漂亮且像太阳一样释放出成熟魅力的优雅女性。

“......啊啊，我向您忏悔，仁慈且宽容的神灵！祈愿您能赦免我的罪，无可救药的洛妮丝居然为了突破困境选择向罪恶低头......忘掉过去的龌龊吧，想起你现在的身份洛妮丝。洛妮丝你不是已经发誓将身心全部奉献给神灵以求洗净身上的罪吗......莱茵先生！请不要在我祷告的时候对我付诸暴力......”

“你这废物修女，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对你那个狗屁神灵祷告......喂，先别急着报警！我们才不是危险分子，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总之你先听我解释......”

“居然诋毁神灵，神灵先生请谅解莱茵先生的无知和自大，如果您一定要惩罚，那就把莱茵先生所剩无几的好运气全都拿走好痛啊！”

“废物修女！你在我分身乏术的时候乱说什么呢？！我都说了不要让你报警了......听我说话啊，你们这些烦人的女人！”

没打算听着两个怪人继续胡闹下去，顾苏苏本想直接打电话报警，但是那个少年对着她打了个响指，紧接着她的手机就突然黑屏关机了。

“喂！你对我的手机做了什么？！”

“......谁让你不听我讲话的，只是让你的电池过热关机了而已，放着不管就行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不是盗窃更不是抢劫，只是为了向里面的那个女人问几句话。除此以外的事情恕我不能奉告！”

“......这算哪门子的解释啊，你这家伙莫名让人窝火......”

“啊，这位小姐你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大概是因为莱茵先生和他搭档的关系，毕竟莱茵先生在我们反叛者中间来说也是相当于怪物一样的存在......疼疼疼，像你这样对纯洁虔诚的修女付诸暴力的人一定会被天罚的噢~莱茵先生！”

“闭嘴废物修女，你再继续把场面搞乱我就直接把你扒光从这里丢下去！喂，你是来找住在这里的那个女人的吧。快点让她把门打开，我不是来找她的，我是来找她带回来的那个女人的，那个差不多只剩下空壳的女人被那场事故中的创造者取走了大部分的存在之力，我现在只想顺着她快点找到那个该死的混蛋家伙！”

尽管这个焦躁少年所说的大部分话都让人疑惑的摸不着头脑，但顾苏苏还是听到了相当关键的词语。

“你说那场事故，难道你是指两天前步行街上的那场事故吗？”

“就是那个，我们在追踪的就是那场事故的罪魁祸首。顺便告诉你一句，你最好赶快把屋里的那两个女人分开，不然你的朋友也会被牵扯进来的。”

“你在说那个失忆的女孩子？难道她是什么危险分子吗？！”

“失忆？哈哈哈哈~真是可笑......那可不是单纯的失忆，那个女人本身大部分的存在都被那个混蛋给抽走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彻底失去存在的空壳，像个幽灵一样在黑暗里沉沦消失，如果不想你的朋友也变成那样，那就去把门叫开。”

“......你在说什么啊......你们是什么人啊？！”

“我们是反叛者，背着悲惨命运注定只能走向毁灭的，伟大造物女神的叛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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