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被黄金诱惑的木偶表演者（三）

03

“很抱歉打扰了，请问这两天你有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子？——仔细想一想。是吗，对不起，打扰你们了……对了，这个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们有谁在这附近见到这个人了请给我打电话。”

李姓警员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这个只在夏季深夜经营的烧烤摊，现在时间已经是晚上的10点30分了，对于像他这样刚刚步入职场的警务人员来说在这样的时间里还会身着警服出现在大街上实属意外。虽然会被人误以为他如此拼命是否正在调查某起大案要案，但其实他所调查的是一起已经定论了的意外事故。这起发生在其他警区内的大楼楼体高空坠落事故早在昨天，也就是事故发生后的第二天就在多方配合之下定了论。只是遗留下来的问题还不仅仅只是那栋商业大楼的延期维护，事故中离奇失踪的五个人成为了让不少人担惊受怕的心病。尤其是像他这样失踪人员所在警区的警务人员。

虽说已经下达了全市警务人员协同调查的命令，但是当他想起白天里被那对声嘶力竭的父母当面追问时两人痛苦绝望的表情，脑海中总会记起自己身在家乡的单身母亲。并非顺应形势，而是为了梦想投身警界的他实在无法只呆在警局里等待线人提供线索。准备按照摊主提供的方位前往下一个出事地点附近街道的深夜小摊，刚刚上车就听到了车上警务系统的紧急通知。

“——XX街道X号XX药店附近的警员请速到事发地点。”

“——编号XXXX李晴昱警员收到，我就在XX街道，现在就过去！”

李晴昱洗好安全带发动汽车随机超相隔一条街道的事发地点赶去，深夜常有的报警事故大多数都是偷盗或抢劫，不过抢劫这种事在这个平和的城市里很少发生，就算真的要抢常理也不会是药店这种交易量稀缺的店铺。职场新人心中跃跃欲试又紧张兮兮的在脑海中不断预演以上事件的种种应对方式，短短一条街的距离转瞬即至。

观察过周围并没有发现异样的李晴昱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透过玻璃观察着店里的情形，当看到只有两个年轻的女性店员之后推门走了进去，看起来尚且惊魂未定的两个人在看到他后露出放松的表情急忙朝他走了过来。

拿出证件对两人证实自己的身份，李晴昱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圆珠笔，站在监视探头下对两人做着简易的记录，在他询问过两人之后，一起离奇诡异的药品丢失案件从两个惊恐的店员口中以莫名兴奋的口吻描述出来。

全身浴血的幽灵女孩盗走了一部分的药品和医疗器材，李晴昱看着笔记本上记下来的荒诞内容，用一副无奈的神情看着两人，随后在两人的辩解中调出了事发之时的监控录像。

当并无异常的监控录像播放至事发时的10点12分时，让李晴昱也感觉诡异的画面出现了。一个胸前小腹带有斑斑血迹的少女突然出现在某个货架前，并非从哪个方向走过来而是突然出现的，就像正常播放的画面中剪入了一帧其他画面一样，这少女出现的格外突兀。之后类似的画面还有三处，这三处画面中穿着带血衣服的女孩分别从货架上取下各种药物和工具离开了药店。虽然这么说绝对没错，单着全部都是李晴昱的推论，因为录像里根本没有这段过程的完整画面，仅仅只是四个不同阶段的画面。

“……您看，我们没骗你吧！”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在这中间有其他人跟你们说过这个事情吗？”

店员回答描述她们是在交接换班清点店内药品核对账目的时候发现这个诡异事件的，在这期间从来没有谁来提醒过她有见过这个少女。

李晴昱结束了问话，拷贝了这段监控录像之后就带着两人中的一位上了车，将她送到药店所在的警局之后和值班的警务人员聊了几句便随即离开了。

回到警局之后时间已经11点多了，换了衣服就准备下班回家，开车回家的路上想起那段诡异的录像，不知是不是那个“幽灵少女”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李晴昱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汽车熄了火，他坐在车里再一次播放录像，当停顿了几次之后画面定格在那个女孩回头偷偷观察探头的一幕，这种行为一看就是在偷窃之前的不自信行为，应该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吧。

李晴昱用手指慢慢放大女孩的脸，最终看着画面里模糊的女孩陷入沉思，当脑子变成一团浆糊之前猛然警醒，这个人不就是事故中失踪的五人中的一个女孩子嘛！虽然不是他所负责的警区内的人员，但是他隐约记得在调查通知附带的打印照片里见过这孩子。李晴昱赶忙在手机翻找之前随手拍下来的失踪人员的照片，当看到那个女孩的照片之后他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这个在药店盗窃药品的“幽灵女孩”正是失踪人员的一员，名字叫做冉思贤。

“咚咚~”

身边的车窗玻璃被人敲响，陷入沉思的李晴昱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手机都差点掉下去，他降下车窗后一个戴着眼镜的陌生女孩朝他笑了笑，指着手机上的某个地址向他问道：“对不起，突然打扰您了。我想跟您打听一下，这里是地下停车场吧，出口在哪儿？还有......这栋楼应该从哪儿走？”

大概十七八岁穿着某个高校校服的女孩子，从女孩身上那熟悉的稳重气势来看大概就是班上那种学习优秀的优等生，莫名感觉这身校服有些眼熟的李晴昱回答时职业习惯的反问道：“出口在那边，转个过道就能看到电梯了，你是刚搬来的吗？”

“不是，是我的朋友住在这里，她约我过来的。不过我是第一次来，所以迷路了......”

“哦，那我顺路带你过去吧。我住这里几年了，什么地方都熟，我看看是哪栋楼......不好意思，你等我停一下车。”

李晴昱赶忙放下手机准备停车，女孩等在一旁的过道边上，李晴昱停好车后领着女孩去乘电梯。中途女孩都在和自己保持着距离，作为警务人员李晴昱忍不住心中称赞这孩子，无论是沉稳的气势还是聪明的头脑都让他想起警校学习期间认识的某个学姐。说起来和她也好多年没见过了呢，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胡思乱想中带着那女孩到了她要找的那栋公寓楼，目送女孩进去之后转身舒展一下身体，这才发觉晚上一通忙活肚子又空了，看了看时间或许那个小便利店的老板还没打烊。

“呼~刚刚好难受啊，莉莉丝！都怪你到处乱跑害得我们迷路了，幸好遇到好心人了。”

从门后偷偷朝外面看了一眼确定已经没人之后，艾思忍不住对身边的莉莉丝抱怨起来。她和莉莉丝乘坐出租车来到顾苏苏发给她的小区地址后本应该从正门进入顺便跟门卫打听具体路线的，可是莉莉丝偏要证明一下她和自己建立联系之后的“神奇能力”，就强硬的拉着她踢开偏门大摇大摆的从惊慌失措的门卫眼皮下面闯进来了。结果自然不用说，作为电子用品小白的莉莉丝带着她在地下车库华丽的迷路了，如果不是遇到了刚好坐在车里发呆的李晴昱她们大概只能给顾苏苏打电话让她来接她们了。

“好啦好啦，我们快点上去啦。我还等着教训莱茵·沃尔姆斯那个臭小子呢！”

“......我还以为你们是朋友呢？等一会儿你们见面之后不会打起来吧......”

反叛者和反叛者之间的战斗，也就是莉莉丝所说的被造物与被造物之间进行直接对抗，那些只存在于神话或故事里的怪物会以怎样的规模和形式战斗呢。虽然对此感到恐慌和担心，但艾思同时也非常期待和好奇。

“放心好了，最多也就是打打嘴仗赏他两个耳光而已。反叛者有着明确的规定，不准互相私斗更不能破坏普通人的生活引发他人的过度关注。”

说着话来到了地址中的楼层，艾思按响门铃，开门的是穿着私服的同桌好友顾苏苏，看到艾思还穿着校服背着书包，顾苏苏忍不住吐槽：“都这个时间了还在外面，难道说优等生艾思要朝着不良艾思转型了吗？”

“——关于这个问题我会解释的，等我进去再说吧，这里有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炸弹，很危险的......”

“——炸弹？”

“莱茵·沃尔姆斯！你个该死的混蛋臭小子，上次把我独自丢在威尼斯的账，今天就来好好清算一下吧！”

顾苏苏看着艾思身后突然出现的陌生金发女孩大喊着拨开两人冲向了房间，随后和屋里的莱茵扭打在一起。

这个时候艾思因为莉莉丝的介入也看到了另外两个反叛者，一位是和莉莉丝扭打在一起的卫衣少年，另外一位则是身着修女服身材高挑且火辣的红发修女。

“两位请冷静一下，现在我们又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吗。这位可爱的小姐您好，我是斯维塔修女，深夜打扰您十分抱歉，但是有一个人请您见一见......这个可怜的女孩是您要找寻的友人吗？”

斯维塔修女撇下幼稚的两人不管，领着艾思到了另一个房间，见到了蜷缩在角落情绪已经稳定下来的失忆少女。艾思打量了她许久之后对斯维塔修女摇摇头：“不是，我要找的人不是她，不过......这个女孩子的照片我还记得，名字好像是叫做乔雅诗来着。说不定，说不定姜合暄她那天去见的人就是这个人呢......”

04

“——这副模样就算别人看不到也有点难受......说起来我几天没洗澡了......”

看着深夜商场镜子里面自己的狼狈样子，冉思贤忍不住提起衣领偷偷闻了闻，她还听说过有一种说法是身上有味道的人是闻不到自己身上味道的。虽然很想找个地方洗个澡，但是现在还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对值班的店员不断说着道歉，冉思贤在店里找着价格最便宜的衣服，在折扣区随手拿了一件T恤和牛仔裤顺手拿走一套内衣走进换衣间。无论是抱着一堆药品偷偷溜进店里，还是四处乱看打量商品标牌上的价格表，这个衣服上沾染着大片血迹的女孩都没有引起值班店员们的注意。

存在被暂时性的屏蔽掉，通过这几天她所经历的一切，威廉·海尔冯斯所说的话一次又一次的得到了证实。因为和他的不断接触冉思贤和他之间建立起了联系，冉思贤的存在被世界短暂性的屏蔽掉了，也就是说现在的她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不会被普通人发现，她成为了暂时性的“幽灵”。

“......好想跟家里打个电话啊，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为我担心。”

换过衣服之后，看着镜子里憔悴狼狈的女孩，冉思贤又一次忍不住思念起家人。尽管之前他们因为种种原因总是忽视自己的烦恼，但父母对她的爱却是实实在在的，虽然那份爱对她来说有些过于强硬了。想起晚间新闻期间对于那场事故的短暂回顾，包括自己在内的五人目前依旧是神秘失踪状态。冉思贤很想对父母对学校对媒体宣示自己的存在，可惜目前她的糟糕状态对于他们来说完全就是一团空气，无论她做什么世界都会将她的所作所为全部屏蔽掉。

如果，如果打这个人一拳，她会怎么样呢？

冉思贤看着柜台前正在聊天的两位店员，惊醒过来之后对于刚刚心中突然冒出来的糟糕想法感到十分恐惧。无论如何这种糟糕的状态都要尽快解决，不然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疯掉的，情绪也好人格也好。

摇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海，冉思贤随便拿起一个包装袋将那些药品和器具装进袋子，把换下来的带有血迹的衣服塞进垃圾箱，走进另外一家男装店给威廉·海尔冯斯挑选了一身换洗衣服。

威廉先生现在的身体状况极其糟糕，那一天反叛者和创造者的战斗现在依然还历历在目。本应占据上风的威廉先生在以迅雷之势解决掉那只恐怖的巨大怪兽之后，就在下一个瞬间一直昏迷的小雅就不知为何用手臂刺穿了威廉先生的后背。

一切发生的太过诡异太过迅速，甚至她还没来得及为好友乔雅诗的苏醒感到开心，就给乔雅诗刺伤威廉先生的那一幕惊吓到呆滞了。不仅没有追究理由，在受伤之后威廉先生就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抓住，不知为何刺伤威廉先生的乔雅诗就抱起依旧昏迷的小早连同那个神秘的创造者一起逃走了。

从夹缝脱离之后，冉思贤拖着威廉·海尔冯斯受伤的沉重身躯举足无措的在街道上四处乱窜，她不断高声呼救却始终无人回应，他人在被她接触的那一刻立刻呆滞的像个人偶，无论她如何疯狂的拍打摇晃都毫无反应，等她放弃之后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正常离开。

“......真的很抱歉Sports girl，是我的遗憾和恐惧才把你拖进来的，现在要找个安全的地方......”

威廉·海尔冯斯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陷入了昏迷直到今天她离开再一次去药店偷取药品之前，依旧没有要苏醒过来的迹象。

请一定要没事啊，威廉先生也好，乔雅诗也好，网友小早也好，还有自己也是，这样乱七八糟的事情请一定要让它快点结束！

“——果然那孩子还只是个孩子啊......威廉·海尔冯斯你真是个糟糕透顶的混账男人！”

清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威廉·海尔冯斯就对自己表示出了深恶痛绝的批判，不仅针对那场战斗中对敌人轻蔑所导致的大意，更是对他之前因为对宿命的恐惧所导致的遗憾，倘若不是如此也就不会把那个无辜的女孩牵扯进来了。

冉思贤本能中寻找的安全地方便是一所学校，大概是身为学生的缘故吧，那天已经濒临崩溃边缘的少女拖着受伤的威廉·海尔冯斯闯进了一所高校。找到学校的医务室之后，这个平时训练没少受伤的女孩就用那些绷带药棉对威廉·海尔冯斯的伤口做了紧急处理，之后更是在他昏迷之后不离不弃的一直照顾着他。

这份厚重谢意他究竟要如何报答呢？就算将这副残破的身躯连同那个破碎的灵魂一起挤压成渣，恐怕都无法将等量的回报压榨出来吧。

“威廉先生......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这几天我都快担心死了......威廉先生，威廉先生......呜，呜呜......太好了......”

拉开门看到脸色惨白的军服男人想要挣扎着坐起来，冉思贤激动地掉落了手里的药品冲了过来。恐惧迷茫和绝望在此刻全都化作悲伤，本想扶起威廉·海尔冯斯的少女靠在他宽大的肩头放肆大哭起来。

平静下来之后冉思贤帮威廉·海尔冯斯换掉伤口处的绷带。不知道是她包扎的技巧不精还是选用的药品不对，威廉·海尔冯斯的伤口并没有得到多少改善，看着那道恐怖的伤口似乎有着随时恶化的趋势，冉思贤再一次劝说威廉前往医院接受治疗。

“只要你和医生建立起联系不就可以了吗？”

“不行，我现在不想再把任何一个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了。不用过多的为我担心，这不过只是提前到来的宿命而已......”

“但是！”

“而且这也不是普通的伤口，不是能用普通的医疗手段去治愈的。本来被造物是不可能对这个世界上的普通人造成伤害的，然而反叛者在和被造物签订契约的时候已经不能算是正常人了，我们和各自的被造物有着相同的属性，这些伤口是那个世界的力量造成的，当然也就不能正常的医疗手段去治愈。”

“......怎么会，但是伤到你的明明就是......”

“Sports girl！那个时候你的朋友已经被控制了，普通人的身体可不会对我造成伤害。所以你不必心怀愧疚，倒不如说应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如果......如果不是我一时大意的话，就不会被那种粗略的手法欺骗，那个敌人......是我认识的人，他一贯使用的方法我本来应该可以看破的。”

威廉·海尔冯斯脸上满是愧疚痛苦的神情，从那双蓝色的眼眸里流露出的是满含忧伤的失落。

“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呢，威廉先生。”

“杰西·海尔冯斯和我之间的链接已经濒临崩溃，这幅狼狈的模样也不可能再对那个人造成伤害了，现在唯一的方法......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就是将其他的反叛者指引到这里。那个时候我感觉到了尼尔他急于逃避的焦躁，大概他要躲避的追兵已经到达了这个城市，只要能联系上他们，你的朋友还是可以获救的。”

“是吗，太好了，还有希望就好......威廉先生你认识那个创造者吗？”

“......木偶表演者尼尔，遥远的过去曾经引导我走进反叛者队伍的导师之一，是我过去一度视为同伴的反叛者。”

“......”

“——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什么呢？那个和创造者有着深仇大恨的家伙，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坠入了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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