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死亡的意义（三）

我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无聊的拨弄着手机，母亲坐在一旁削着苹果，因为昨天偷跑的事败露妈妈今天一天都没有离开我的身边。

“苹果削好了，吃吗？”

“嗯，谢谢妈妈。”我接过母亲手中的苹果，大口大口的啃着，而她则在一旁微笑的注视着我。

“自从认识李雪后你就变了呢。”

“这样不好吗？”

“不是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跟她一样到处乱跑，妈妈真的很担心你啊，万一你……”说到这里妈妈又像快要哭出来似的，我知道这次住院是因为我的病情恶化了，我可能随时都会像李雪一样死去，所以昨天我才去了那个地方。

“我不会死的哦，绝对不会。”我将吃到一半的苹果扔到了垃圾桶里，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继续拨弄，窗外的雨从一个星期前就一直下个不停，让人十分的烦躁。

“407号床，你就睡在这里吧。”

“诶，谢谢护士。”

跟着护士进来的是一对中年妇女，穿着打扮十分朴素，毫无特点，而在他们两人身后的则是一位同样穿着病服的女孩，黑色的团子头，空洞的眼神，毫无血色的嘴唇，就跟从前的我一般，是一个彻头彻脑的可怜人。

“李雪的父母你们先去把住院的手续办一下。”

“诶，好嘞。”那对中年夫妇听了护士的话后就手忙脚乱的出去了，而我则因为刚刚护士的话死死的盯着睡在我旁边病床上的女孩。

“你这样很恶心知道吗。”那个叫做李雪的女孩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冰冷的说着。

“呃，抱歉……”

我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啊，李雪已经死了，这个女孩只不过是跟她同名同姓而已，她们的声音容貌完全不一样，而且李雪是绝对不会拥有那种眼神的。我扔下了手机钻到了被子中，闭上眼睛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逐渐平静下的思绪让大脑逐渐放空，有些疲惫的我就这样昏睡了过去。

……

……

“呐邱毅，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我没有那么远大的东西哦，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活的久一点吧。”

“诶……真无聊。”李雪的表情有些失望，然后她看向星空，对着那些遥远的星星说道“我的愿望是想看一看大海。”

“噗嗤，这不是比我还无聊吗？”我忍不住的嘲笑着她但是她却不为所动，而且继续一脸认真的说着。

“你知道吗，大海是所有生命的起源，不管是什么生物都是由大海孕育而出的，所以我一直很想看看那象征生命的地方。”

“是吗。”被她的话语所打动，我也陷入了沉默，我早就知道了李雪所谓的坚强只不过是她的伪装罢了，她其实比任何人都还要向往着生，因为不想让周围的人难过，她一直故作镇定，不想将自己的不幸分给他人，这就是她活下去的意义。

“但是死了不就什么都做不到了吗？”

“对啊，如果死了就什么都做不到了，但是死……”后面的话语我什么都听不见了，脑海中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当我睁开双眼时泪水已经浸湿了枕巾。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我跟李雪所说的那些话，我什么都记不清了，她未说完的话语也完全没有头绪。

“都说了我不吃。”

“李雪……”旁边叫做李雪的女孩将父母端来的饭菜打翻在地，她那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像极了从前的我，不知道为何看到她这副模样让我十分不爽。

“别管我了，你们真的很烦啊，反正我都要死了，干嘛还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让我一个人静静还不行吗？”

“好好好，我们不烦你了，你别激动，爸爸妈妈出去还不行吗。”李雪的父母无奈的走出病房，我的母亲应该是去吃晚饭了吧，从我醒来后她就不见了，这下病房里就只有我跟李雪两人了。

“拿去。”我将母亲买来的糖果扔到了李雪的病床上。

“什么意思？可怜我吗？”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你这个样子真的很滑稽。”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雪的眼神里充满了敌意，不过我可不想惹她生气。

“你这样只会死的更快而已，医生曾说过有个好心情病情也会好转很多哦。”

“那也不关你的事，而且我也受够了这种生活了。”

这个家伙真的是没救了，当初的我也是这样吗？

“要出去转转吗？”

“什么？”

“反正你的父母也不在，我的妈妈现在应该也在吃晚饭，出去溜溜？”

“可是……”对于我的提议李雪有些不知所措。

“走吧。”我不给她犹豫的时间，拉住她的手将她从病床上拽下，对于经常逃跑的我来说，想要从医院里溜出去简直易如反掌，我们俩没有被任何人发现顺利的逃到了外面。

“你要带我去哪？”

“要去河边转转吗，晚上这个点很热闹哦。”

“诶……”我拉着李雪小跑着朝护城河的方向前进，我的速度不快，尽量保持在她心脏能够承受的范围内。夏夜的河边人很多，许多牵着手的情侣从我们身旁路过，河边许多放了暑假的孩子在这里嬉戏，清凉的风吹过让人的心情格外舒适。

“难得雨停了，不出来走一走也太浪费了。”我回头看着跟在我身后的李雪，她的表情已然没有之前那么严肃，意识到这一点我的内心也变得顺畅起来，我突然想起李雪第一次带我出来时的情景，那时的她是不是也怀着跟我同样的心情呢？

“咕咕咕……”李雪害羞的捂住自己的肚子，看来她的身体还是挺诚实的嘛。

“那边有路边摊要吃吗？”

“可是，我爸妈说了那种东西不卫生不让我吃。”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这家伙从刚开始就一直盯着路边摊的人看，真是个傲娇的孩子。

“我不是问你能不能吃，而是问你想不想吃。”

“我……”

“想还是不想？”

“嗯……”最终李雪还是败给了我，我满足的将她拉到路边摊坐下，我们两个人点了很多很多东西，她说这些是她从来没有吃过的，当菜上来后她狼吞虎咽的样子让看着的我十分幸福。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她的嘴边沾满了油渍还不好意思的询问我的名字。

“邱毅。”

“邱毅我从刚才就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了。”说到这里李雪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你不会害怕吗？”

“诶……”我愣了愣一时间语塞了。

“怎么了？”李雪对我的反应很是奇怪，她疑惑的看着我。

“怕哦，怕的要死。”我低声说道。

“是吗，果然还是会害怕呢。”听到我的回答后，李雪又继续开始大快颐朵。

“邱毅很坚强呢，而我就完全不行，家里本来就穷，为了给我治病父母又欠了一屁股债，就连吃个路边摊对我来说都算是奢侈。”

“是吗……”我静静的听着李雪的自述，像这样对人打开心扉想必也是第一次吧。

“我啊一直想去看看海呢，但是我却根本不敢跟父母说，虽然知道自己很任性，但是真的已经不想再给他们增添负担了。”

“海……”梦中的场景与现实重合，在我眼前的女孩仿佛就是那个李雪一般，我的呼吸变得急促眼里也开始模糊。

“你怎么了，为什么哭啊，是我吃的太多了吗？”李雪对我的反应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去看海吧。”

“啊？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我是认真的，在死之前去看一看向往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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