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分歧

房车客厅内，秦立新一脸阴沉地坐在沙发上，怒视着对面的郑其铭。

“为什么？”

“你是要让我说第三遍？”郑其铭直起身子，说道，“好，我再说一遍，走里德尔？疯了吗！那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连个躲的地方都找不到！就更别提那座危险得不能再危险的城堡了，你脑袋是被驴踢了？”

“你宁可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女的也不愿相信我？”秦立新明显没有抓到重点，大吼道。

“来路不明？秦立新你可真会扣帽子，告诉我，是谁不听劝告把一个真正来路不明的人带到这里的？”

“她受伤了！你要让我见死不救吗？”

“你可以把她送医院，可以把药品留给她，为什么非要带到车里？”

“凭什么就你可以带陌生人进来，我就不行？”

“秦立新你别无理取闹了行不行！这个问题我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

“凭什么你就可以，我他妈就不行！”秦立新大吼道，站起身冲进房间，狠狠关上了门。

“这王八羔子！”郑其铭拍拍胸口，猛地感觉不对，以往秦立新脑子虽然木了点，但不至于不听说，更不会抓着哪个点不放，今天这家伙是怎么了？

不，不止是秦立新，这几天除了他、郑欣妍和郑希茜，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出了问题，被无限放大的负面情绪已经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但为什么只有他们三个没事？还有，陈玲然的变化也远小于其他人，这到底是为什么？

正苦思冥想时，梁义林气急败坏地坐到了对面，灌下一大口水后，对对面的青年发起了雨点般的倾诉：“我实在是受不了郑欣妍的态度了，什么玩意儿？刚才小予就差点和她打起来了，她太过分了！说的是什么啊！就算想提醒态度好点不行啊！喂，我说什么你听见没有？我告诉你，赶紧和你那可爱的堂姐聊聊，我实在是受够了……”

郑其铭没听梁义林的絮絮叨叨，也尽量不去把视线移到他手臂上的几道新伤疤，只是盯着他，许久，一声大叫制止了梁义林停不下来的埋怨。

“你，你干嘛？”

“听着，马上告诉其他人，傍晚在车顶见面，记住，别告诉立新，让那混蛋自己静静。”

“啊？哦，好。”

梁义林刚满腹狐疑地走开，郑欣妍下来了，满脸担心地走向郑其铭。“其铭，你不觉得现在气氛很怪吗？”

“是啊。”郑其铭说道，“所以，我想拜托欣妍你件事。”

“什么？”

“盯紧立新和那个女的，千万不能让他们出去。”

“好。”

焦急的一天后，郑其铭一脸凝重地登上车顶，在门口环视一周，又回头看了看，走了进去。靠着栏杆许久，他才低声道：“希茜，把魔杖给我。”

郑希茜愣了愣，明白了郑其铭的意思，交出了魔杖，郑其铭没看一眼，拿起系在腰间的一对小球朝门口划了个圈，就靠着栏杆闭上了眼。

“到底有什么事！”漫长的等待后，陈玲然终于耐不住了，问道。郑其铭微微睁开眼，吐出一个字：“等。”

接下来，不管谁问，郑其铭都没再回答出第二个字，长时间的等待将所有的负面情绪转变成了不耐和愤怒，面对所有人的怒视，郑其铭居然低着头把玩着腰间的小球，让所有人的怒火更盛。

“你能不能别玩那破玩意儿了！”一个半小时后，怒火集中爆发了，梁义林冲上前抓住郑其铭的衣领，吼道，许斌也微微上前，紧紧攥着拳头，其他人也怒目而视，似乎随时都要把郑其铭撕成碎片。郑希茜站在一边捂着嘴巴，眼神里没有慌张，反倒像是在憋笑。

郑其铭丝毫没有紧张，抬起手看了看表，笑了，“差不多了。”然后，甩开梁义林的手，闪到一边。

“什么差不多了？”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又过了一会儿，所有人方才发现自己的负面情绪小了很多，原本压抑的气氛也基本消失了。

郑其铭见众人一脸疑惑的样子，松了口气，把魔杖还给了郑希茜。

接过魔杖的一刻，郑希茜瞟见了门口，突然抖了一下，颤抖着声音说道：“这是，黑，黑魔法？”

“没错，没想到连你都才发现。”郑其铭轻声说道，“早该注意到了，那个叫韩雪怡的不仅是个间谍，还是个黑巫师，也是，要是不派巫师，利维想影响我们的情绪就只有让欧阳岚他自己来做卧底了。”说完，郑其铭看向门口，当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到那时，除了郑希茜，其他人都看到了一道薄薄的空间屏障，挡住了一股他们看不到的力量。

“我们居然都中招了。”梁义林拍拍胸口，随即看向郑其铭，“不对，按说你也受了影响，你为什么会那么清醒？”

“我自己都觉得奇怪，不过清醒的不止我一个，希茜和欣妍也没有中招。”郑其铭说道，“也许，是我们三个的魔法抗性比较强吧。”

“抗性？扯淡吧。”梁义林狐疑地盯着郑其铭，郑其铭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看着那对小球。

郑其铭自从回来后，出现在他身边的最令人费解的东西这对小球了，这对由无法割断的绳子连在一起的小球一般系在腰上，小球的外貌也很奇怪，一个是布做的，而另一个却是金属制成的。说这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但郑其铭却视如珍宝，甚至在秦立新和张予告诉他他外出期间受损的佩剑永远无法修复时也没表现出任何不舍之情，甚至还脑袋抽风要求秦立新和张予做了件谁都不能理解的事。

“好了，别扯这些了，言归正传。”郑其铭将视线从小球上移开，“我承认，这次我疏忽了，我们必须立刻终止计划，消除韩雪怡的记忆，尽快离开墨萨。”

“计划？什么计划？你们瞒着我什么？”张予一脸茫然地看着众人，果然，除了她，其他人都知道郑其铭说的计划是什么。

回到那天，张予在郑希茜的陪伴下走上车顶后。

“她好些了吗？”

“怎么好得了，她的眼睛都哭红了。”刚刚和张予擦身而过的梁义林说道。

“从进了房间，她就一直在哭。”罗霖阳说道，“立新可能真的刺激到她了。”

“希茜的话有点冲，但我不得不赞同。”郑其铭笑了笑，“小予和立新就是典型的满瓶醋和木头，一个只会生闷气，另一个连自己干了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说，那王八蛋带来的女孩是什么来头，反正在我看来绝不是普通人。”

“她当然不是普通人。”郑其铭露出了讽刺的笑容，“很明显，她是利维的间谍。”

所有了都望向了他，目光中充满了惊讶。

“有必要那么惊讶吗？”郑其铭笑得更讽刺了，“你们只关心她是个受伤的女孩，可我却看到她连伤口的位置、深浅都做得那么拙劣，很明显，是来不及做细致的准备就匆忙上场了。让我想想，愿意派这么个人来做间谍的应该有两个组织，不过那位有趣的大师遭遇惨败，恐怕还在某个地方苟延残喘，没工夫管我做什么吧，那剩下的，不就只有利维了吗？”

“虽然这么问有点傻，但利维派间谍来做什么？他们最近一个月有那么多机会可以置我们于死地，但他们没这么做，为什么要选在我们进入墨萨后派个间谍过来？”梁义林说道。罗霖阳也点了点头，“我同意义林的看法，只要我们走出墨萨，就和兔子没什么区别了。”

“前一个月利维没有全力追杀说明黎媛还心存犹豫，还在害怕着什么。”郑其铭想了想，道，“但至少这次她没那么多顾虑了，但我们已经进了墨萨，他们不再有之前的机会。如果我们照老许所说，出墨萨城后往北进入萨拉河流域，一旦我们进入原始丛林，利维就更难跟踪我们。如果我们遇到了巫师，那对利维就更是打击，巫师们会幻影移形，他们可以带我们直接抵达北临城。很不幸，利维最担心的情况发生了，希茜就是巫师，而且，顿克林教授的课程里，还没出现过希茜不精通的东西。所以，我觉得利维是想诱导我们进入他们设定好的伏击圈，或者分裂我们，让我们失去关键的战斗力，而派间谍就是最好的方法。”

“伏击圈？”许斌看向挂在客厅里的墨萨地图，试图找出郑其铭所说的伏击圈。

“我知道是哪。”许斌还没找到，就听到罗霖阳开口了，“当初女兵队的集训就是在墨萨进行的，你们看，走出里德尔的山谷，就是大平原了，除了一个废弃已久的城堡，平原上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只要利维在城堡里设伏，等把我们骗进去，那就是瓮中捉鳖。”

“有没有其他路可以通向那里？”许斌问道。

“有。”罗霖阳点了点头，“里德尔以南有个叫波特的小镇，从那里出发到城堡比从里德尔出发短了几乎一半的距离，路也要好走得多。”

“很明显，利维肯定想让我们走里德尔这条路，里德尔沿途非常险要，走完这条路就别想再和利维战斗了。”

“那还等什么？既然知道了利维的计策，那就赶紧行动，让希茜消除那个女的记忆，然后离开墨萨！”

“不。”郑其铭当即否决了许斌的意见，后者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将计就计，在废弃城堡反击利维。只要我们保持清醒，就不会中计。”

“你在玩火！”许斌压抑着随时都会爆发的声音，说道，很明显，其他人的意见也和他一样，“你明知道利维的计划还要这么做，把我们一行人的命当什么了？还有，那个女人的目标明显就是立新，你难道铁了心要让立新和小予老死不相往来？”

“只有经历痛苦、疑惑和迷茫才能变得更强，这对立新和小予都是必须要经历的历练！”郑其铭不为所动，“还有，要是现在不找机会削弱利维的力量，等他们会合在一起，我们还有机会吗？”

“可是……”

“好了老许，这件事就没必要再争了。”郑其铭挥了挥手，阻止了许斌，“这件事还没定论，先照我说的做，如果情况有变，就按你说的办。”

“你们，你们利用立新和我的感情？”

“我知道这很不对。”郑其铭赶紧试图阻止张予越来越大的怒火，“但韩雪怡的目标明显是立新，除了这样，我找不到其他拖住她的办法了！”

“你！”

“好了小予，小郑的计划我们都默许了，一定要怪罪的话我们都有责任。”许斌的话让张予稍微平复了些，她狠狠打了郑其铭一拳，转身靠着栏杆不说话了。

“小郑，前几天你态度还那么坚决，现在怎么同意起我的意见了？”

郑其铭叹了口气，说道：“利维对这次行动的重视超过了我的想象，这个韩雪怡的魔法很高超，甚至骗过了同为巫师的希茜，在利维的所有巫师里，除了那个人，我想不出还有谁有这个本事。”

“都现在了还卖什么关子！快说！”

“利维内部最强大的杀手之一，七天王中排名第四的周芳雨。希茜应该听说过她，斯克莱茵百年来少有的天才，没想到，利维真的会为了我们把周芳雨调过来。如果周芳雨和黎媛会合，我们就真的麻烦了，所以，我们必须趁周芳雨还没行动，赶紧离开。”

“也就是说，玩脱了。”梁义林耸了耸肩，“算了，吃一堑长一智吧，还好在出什么大错前你醒悟了。下次你……”

“不！”偶然瞟到楼下情况的郑其铭大声阻止了梁义林开始的长篇大论，随即冲下车顶，一脚踹开秦立新让韩雪怡休息的房间，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韩雪怡和秦立新都不见了！郑其铭连忙转向旁边的房间，打开门时，郑欣妍倒在床上，睡得正熟。

跟着下来的人都吸了一口冷气，也猜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张予直接愣在了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欣妍！”郑其铭摇了摇郑欣妍，后者睁开眼时，一下跳了起来。

“我，我怎么睡着了？”郑欣妍有些慌乱，又看向郑其铭，“其，其铭，立新呢？”

郑其铭摇了摇头，郑欣妍一下跌坐在床上，“是，是我的错，我不该……”

“不怪姐姐。”郑希茜仔细检查了房间，道，“房间里有催眠咒的痕迹，应该是那家伙放的。”

“欣妍，从你睡着到现在，大概过了多久？”郑其铭搭住郑欣妍的肩，稍微平复了些她的心情后，问道。郑欣妍闭上眼想了想，道：“大概，一个半小时左右。”

“就是说时间是我们在楼上解咒的时候。”郑其铭沉吟道，“他们一定是去那个城堡了，所有人，跟我去救人！”

“可是，我记得那个城堡很远，我们现在去会不会来不及了？”郑欣妍道，郑其铭回头一笑，道：“无妨，老头他们那一代的遗产，可不仅仅是个王冠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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