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燃烧的残梦

艾莉尔最近经常会做梦，一场噩梦。

她的世界仿佛炼狱，记忆最深的，是一座燃烧的钟楼。它摇摇欲坠，而那个女孩站在钟楼下面，身体被火焰吞没，而艾莉尔只能看着一切发生，什么都做不到。

然后，下一个轮到她自己。

她不知道那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只知道自己每次被惊醒，这种被灼烧的痛觉依旧残留在她身上，而且明明在梦中看到了女孩的样貌，可醒来后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觉得很熟悉，非常熟悉，一种呼之欲出的感觉。

名字？

她的名字是……

(嘈杂声——)

她只记得，梦中的女孩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逐渐变得遥不可及。

(告诉……如……循……一的方法……有……救……)

(……)

她听不清，只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达过来，总觉得是很重要的事，可艾莉尔搞不懂，她甚至不知道女孩是谁，为什么出现在她的梦中，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死在她的面前……

真是一场噩梦。

但是，这场噩梦给予她的却不是恐惧，而是悲伤。泪水汇聚成湖，有自己的，有那个女孩的，还有无数人的……她不明白自己为了什么而流泪，也不止一次在梦的尽头看到这个幻象。

那个被火焰吞没的女孩站在湖中央，遥望由墓碑所堆积而成的群山。

(在这个故事的结尾，我会在泪湖等你。)

……

艾莉尔睁开眼睛，发现有一双手正在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谁？”

是那些家伙追过来了？！

艾莉尔紧紧抓住不速之客的手腕，拽到一遍，警惕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来访者，另一只手摸向自己的腰侧，但是剧烈的运动所带来的剧痛迫使她放弃了这个举动。

她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伤口，都被细心的处理过了，虽说只是简单的应急处理，但足以帮助她止血。

艾莉尔很快便反应过来是自己误会了什么，开始仔细观察起来访者……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子看起来十分年轻，身形也很娇小，似乎只有十四、十五岁的样子。女孩雪白色的长发披散着，眼瞳是碧绿色的，是个美人胚子，如果在长大一些，容貌应该会排在艾莉尔所见过的所有人中前几位。

从目前的情况看来，就是她面前的女孩帮助了自己，应该是没有恶意的，更何况，那些家伙也不可能冒死跟着她来到这个鬼地方，这种举动无异于自杀……不，在这里连死都成为奢望。

“你是……”

她不认识女孩，以前也从未见过，如果曾经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她一定会有印象，可惜没有，可是熟悉的感觉让她感到很奇怪。

在梦里……

不对，那只是错觉而已。

女孩没有说话，碧绿色的眼睛一直盯着艾莉尔，犹豫了一会儿，随后她抬起右手，指了指自己喉咙的部位，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办法讲话。

艾莉尔这才发现面前这个女孩也没有左臂，因为那过于吸引人的容貌，让艾莉尔在看到女孩第一眼时忽略了她身体上的缺陷。

“抱歉，我不知道……那么你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还记得多少？”

难道和她一样被困在这里无法离开了吗？

听说在“深谷”里待的越久，死去的次数越多，失去的记忆也就越多，等到彻底失去自我，被逼疯，就会沦为供“深谷”驱使的怪物，也就是从艾莉尔误入这片禁区开始，就在一直袭击她的那些奇怪的生物。

艾莉尔看不到它们，这些怪物的身体似乎是透明的，或者是被弥漫在整个“深谷”的雾气掩盖起来，她一直处于超出人类感知之外的战场。这样的世界里艾莉尔一个人太过无助，人类的极限使她遍体鳞伤，迈向死亡。

艾莉尔死过几次，然后又再次苏醒在原地，逐渐掌握了该怎样对付这些怪物，她不是它们的对手，不过艾莉尔已经学会怎么躲藏了。

直到她遇到了那个恐怖的存在。

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东西和其他的怪物都不一样，体型如同巨兽，比艾莉尔平常遇到的要更加强大，仅仅是它们互相争斗的余波就足以将艾莉尔碾碎。

虽然这里不存在死亡的概念，但是怪物们会互相吞噬，成为更加可怕的共生体，无数的灵魂交杂在一起，畸形而丑陋。

“……”

那个女孩想了一会儿，抓起地上随处可见的石块，在地面上留下一长串白色的痕迹。

［不记得了。］

［记得的东西，很少。］

地面上的字迹是人类种的通用字体，但是用语方式和书写习惯让人难以分辨来自于哪里，天空城萨哈嘉、帝都埃辛·菲尔德、水乡曼莱尼……还有很多地方都有可能，艾莉尔无法确定究竟是其中的哪个。

这让曾经担任过教律执行官的艾莉尔感到头痛，字体能很大程度上反应书写者的身份，只要是见过她就不会忘，但现在只能认为面前这个孩子来自于她所不知道的地区，至少不会是人类的主要城邦。

“还记得名字吗？”

［虹。］

虹？很奇怪的名字，果然来自于人数稀少的民族。

“你的家乡在哪里？”

女孩摇头，表示不知道。

“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方？”

女孩接着摇头。

“那……你还记着多少东西？”

叫做虹的女孩愣了一下，似乎陷入到沉思，许久以后，她还是摇了摇头。

这意味着，艾莉尔面前的这个女孩，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其他的都不记得了。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你死过多少次了？！……啊……抱歉，是我问的问题太多了，你应该也已经不记得自己死过几次了吧……”

那这么说来，虹已经被困在这个地方很久了，再这样下去，面前的这个女孩，很快就会变成毫无理性的怪物，倘若再死一次的话……艾莉尔看着虹弱不经风的身躯，心生怜悯，她无法想象那些怪物会怎样对待一名误入此处的无辜女孩。

不能就把虹丢在这里……可是现在的她能做什么呢？对于那些怪物，她也无能为力。

艾莉尔伸出了手，紧紧抱住了面前的女孩，虹的身体很柔软，也很冰冷。

承诺或许听起来很虚假，但如果能安慰人心，那便足够。

“我会救你，放心，我会带你出去。”

“我叫艾莉尔。”

……

……

……

其实，对于面前的状况，看似冷静的虹，其实整个人正处于懵逼的状态。

(嗯？？？)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我家的艾莉尔小天使不可能这么可爱！

先松手呗！让我擦一下鼻血，别，别在用力了，抱的太紧骨头要断了，鼻血要流下来啦！

……

啊，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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