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与人偶

“伯爵好品味，不过这娇艳美丽的背后，可是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的。”

萨蓝看向少女背后的管子：“你是说这些仪器吗？”

少女背后的管子里流淌着星辰一般颜色的液体，一直通向房间的深处，一些巨大的机器形状的物体被一块酒红色的幕布遮盖住。

萨蓝走过去，猛地拉下幕布，一台前所未见的机械产物在她眼前运转着。

这就是革新——萨蓝如此想到。

“敢问伯爵买下它后打算用来做什么？”戈林公爵端着高脚杯，心里猜着自己想要的答案。

“做什么？您觉得买一个工艺品真的会有什么实际性用途吗？说实话，我还真的想不到买她来做什么。”萨蓝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回答公爵暗藏玄机的提问，“顾她来刷盘子吗？”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够造出这般鬼斧神工的东西……”萨蓝赞叹道，又仿佛在提问。

“我外面还有一些老朋友，伯爵在此慢慢欣赏。”

戈林公爵说完便转身离去，房间里只剩下萨蓝和卡莉滋二人。

十分突兀的回避。

“是戈林公爵做的？”卡莉滋见戈林公爵走了，便小声问道。

“呵，他对这些“下层人民”的东西才不感兴趣呢，他感兴趣的应该是外面那几个『冷艳的女人』吧。”

卡莉滋撩开门帘，从门缝向外看去，戈林公爵正与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交谈，仔细一看那些女人浓妆的下面是遮掩不住的衰老。

“那几个老女人应该正合公爵的胃口，我可是听说有传言说他喜欢『成熟』的女人。”

在这种贵族圈子里，坏事总是传的特别快。而有关『萨蓝伯爵』的过往更是成为贵族们日常攀谈的谈资。

“他这么有意回避，也不能说明什么。据我所知，这种地下拍卖行拍卖的东西多多少少都是些禁品，不问出处是老规矩。现在只能确定，这个公爵和那个卖家原本就认识，但想要从公爵口中撬出那个卖家的信息，简直比登天还难。”

“那接下来……”

“接下来的调查工作可就麻烦了。找到是谁做的案如同大海捞针，况且我们又不是警署，没权利管，也没必要去管。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找到能够维持这个机器运转的方法。不过很可惜的是，我平常很少参加聚会，这展厅里聚集着四五十人，我认识的也就四五个。”

萨蓝走到金丝鸟笼跟前去，蹲下来，用手轻轻扶住一根金丝，看着笼中少女的面庞，心中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是过去的任何时段都没有感受过的，像是与那些为了钱的女郎依偎在一起，又像是看见了日出的美景。这种感受杂糅着污秽与崇高，一时间让萨蓝无处安放。

“先出去吧。”萨蓝迅速站了起来，像是逃脱某种诅咒一样，“宴会……才刚刚开始。”

* * *

烂醉的清晨，晨辉洒落在布鲁克家的别墅外墙上。

时隔三年，萨蓝终于又一次作为布鲁克家族的一员现身与私人宴会上，还拍下了会场上最贵的商品——一个少女。

卡莉滋同平常一样管理着别墅的种种琐事，又到了叫伯爵起床的时候了。

卡莉滋推开萨蓝卧室的门，洁白的真丝床单空荡荡的，窗户没有关，清晨的阳光伴随着微风，摇曳着白纱窗帘。

身为管家的卡莉滋并没有惊讶，而是镇定自若地打开联通着书房的门。

昏暗的书房，萨蓝身穿睡袍，躺在棕红色的漆皮沙发上。

卡莉滋走到窗边，唰的一下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毫不留情地打在萨蓝的屁股上。

“伯爵，太阳晒屁股了。您昨天又看书看到什么时候？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您难道忘了吗？”

原本还打算“赖沙发”的萨蓝瞬间惊醒，她一个起身坐了起来，胸前的书本掉落下来，砸在脚边。萨蓝感到有些轻微的头痛，她低头看着地板发呆，忽然想起，自己昨晚偷偷喝的威士忌还藏在沙发底下。

卡莉滋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进来。

“今天……”萨蓝捂着眼睛，突然照进来的阳光让她不能马上适应，“我记得，小艾要来，是吗？还有雷格西。”

“雷格西先生今天有事来不了，说是工厂里太忙，一定要您亲自去。而且除了小艾小姐，今天下午戴森伯爵一家也要来拜访。”

“哈？卢瑟•戴森一家？”

“是的。”

萨蓝有些不解，她平时虽与戴森伯爵有些交情，但并不算深厚，况且平日里没人会拜访『萨蓝』这个满是绯闻的『怪人』，戴森一家的突然拜访让萨蓝有些“受宠若惊”。

卡莉滋拾起地上的书，那是一本讲蒸汽工业技术的教材，里面还夹着戈林公爵留给她的『人偶操作指南』。

“这么多年主人还是一样的用功啊。”卡莉滋想道，随即就看见了藏在沙发下的酒。

“呵，雷格西这家伙，明知道我是伯爵，还这么任性，不过他这家伙的性格这样反而讨喜。那东西绝对不是我这种业余选手能搞定的，所以我才那么需要雷格西。”萨蓝站起身，抻了个懒腰，“更衣！”

褪去睡袍，换上宽松的肥袖衬衫，套上棕色的皮革马甲，亚麻色的西服裤，踩上黑皮鞋，银色的碎发稍做整理，朴素而不失高档。这就是萨蓝伯爵平日的装扮。

“伯爵，小艾小姐……”一个女佣气喘吁吁地跑来。

“布鲁克～”一个身着粉红色花裙子的姑娘破门而入，丝毫不顾及还未来得及躲闪的女佣。

这时的萨蓝正要去餐厅。

“小艾小姐。”卡莉滋行了个礼。

“小艾？”萨蓝回头，“来这么早？还有，说多少遍了，叫萨蓝就好。”

小艾奔向萨蓝，挎着萨蓝的胳膊，撒娇似的说：“不嘛～『萨蓝』是那群讨厌你的人才叫的，你又不告诉我你的真名，我只好叫你布鲁克咯。”

“小艾小姐，伯爵还没用过早餐，不如和伯爵一起如何？”

“好呀～”小艾用她棕色的大眼睛望着萨蓝，可萨蓝却没有用同样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这个叫做小艾的少女并非什么名流人士，从她平民式的发型和廉价的刺绣裙子就看的出来，但廉价的红绳编起来的棕色长发配上伯爵送给她的珍珠发饰点缀，加上她天生的棕色雀斑，让她有一种邻家女孩式的美。

一个上流人士究竟是怎么认识一个平民女孩儿的？像这样的事情在这个阶级极端分化的社会几乎不可能存在，除了那种私下里的利益纠葛……

卡莉滋早已见怪不怪，她太知道自己的主子成天怎样琢磨着怎么扮成平民往外跑，原来布鲁克家老爷子在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依然是这样，自己只是从看破不说破，变成了光明磊落地服侍自己主子往外跑。

餐桌上，小艾与伯爵用着早餐，简单的白面包加黄油，在小艾的眼里却是人间至味。

下午戴森伯爵带着他的妻子和女儿如约而至。

“萨蓝。”一个带着礼帽身着条纹西服的消瘦男人从马车上下来，带着眼镜的消瘦脸颊上露出久违的微笑。

“戴森伯爵，好久不见。”

“叫我卢瑟就好。”卢瑟•戴森向萨蓝伸出友谊之手。

这个谦虚还略显笨拙的青年让人看不出是一个已经结了婚还有女儿的人。

两人握着手，萨蓝与戴森夫妇寒暄了一阵。

“卢瑟先生，我知道您此次前来的目的。”

“是的，我想……您也一定知道我如此唐突地来找您是为了什么。听说您拍到了那次『拍卖会』的压轴展品，我当时也对那展品产生了兴趣，可惜在下不胜财力……”

“卢瑟，我知道。”萨蓝笑着松开卢瑟紧握的手，“我也想到你一定会对此很感兴趣，来吧。”

萨蓝差点忘了，卢瑟•戴森是个机械迷，或许在今后的路上能派上用场。

“爸爸！我也想去。”卢瑟的女儿——一个穿着粉红小裙子的金发萝莉拽着卢瑟的衣角，撒娇道。

“爱丽丝！”她母亲赫梅小声呵斥道。

小女孩儿碧蓝的眼睛看了看萨蓝，又转向卢瑟。

“呃……我女儿也算是个小机械迷…或许是受我的影响……”

这种情况下萨蓝没有拒绝的权利，为了拉拢卢瑟这层关系，她不想过早的打草惊蛇。

“没关系，来吧，小女士～”萨蓝弯下腰，笑着伸出手，手心捧着一粒糖果。

三人走进放置木偶少女的房间，房间布置的很昏暗，几盏煤油灯在墙壁四周，金丝鸟笼被映得闪闪发光。

卢瑟上前去，打量着这个超前于他认知的发明。他仔细看着少女背上的管子：“这东西……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机械。这是……外部循环系统？”

“一切还是最初的样子。尽管戈林公爵给了我操作说明，但我还没有实际操作过。”

“那也就是说……”卢瑟看看萨蓝，目光有种试探的跃跃欲试。

“当然。”萨蓝爽快的递过操作指南。

爱丽丝在一旁呆立着，似乎被笼中少女的美吸引了眼球。

卢瑟走到那些巨大机械前：“呃……我看看，先让她站起来吧……”

卢瑟拨动了几个开关，那个少女一动未动。

“嗯？”卢瑟又重新拨动了一次。

没有反应。

“我记得那上面说如果没有反应可以将所有开关都打开，再逐一关掉。”萨蓝站在一边提醒道。

卢瑟听完立马照做，爱丽丝也好奇的在这个机器的四周打量。

在卢瑟依次打开所有开关的时候，爱丽丝发现在这个机械外，各种管道缠绕的角落，有一个阀门一样的东西。

好奇心驱使爱丽丝拨下了那个阀门，于此同时，卢瑟正好按下了最后一个开关。

突然，机械发出巨大的运转声。

轰隆隆——卡啦————

少女背后管子里星辰般的液体被挤入体内，管子脱落，少女背上只留下淡淡的痕迹，和沾满蓝色液体的栗色发丝。

少女苏醒，时代的变革拉开序幕。宴会，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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