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

001被押着往前走，这一小撮人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周围的人群熙熙攘攘，001忽然间心里升腾起某种凉意——那是一种古怪的错觉。

明明周围挤满人，景象多奢华，满目依然荒凉。这么纷扰，这么混乱，这世界多糟糕。绝对不能让菊看到这样的场面。001心里默默思索。

001即使听到“枭”老大那仿佛索命的宣言，依然面无表情，仿佛这周遭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突然间队伍开始行走，周遭的人流被往旁边压挤，人群一片低声的咒骂。

“那就是‘特洛斯亚’的王牌杀手？好年轻啊。”“好帅，可惜了。”“他真的是杀手吗？更像个模特吧！”

……

001完全不理睬周围那些好奇、嫉妒、仇恨、叹服的眼神，仿佛他只是在散步，只是这次散步说不定回不了家而已。

只是也没有哪里可以回去。001想起在“特洛斯亚”训练的那些日子，那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却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可称为温暖的回忆，记忆力只有冰冷如铁块的温度。第一次出任务时，就是打击“枭”这个组织这样的危险任务，当时一起执行任务的杀手们全部阵亡了，001自己也是侥幸活下来罢了。之后的任务越发残酷，而001的名气也越来越大。兜兜转转，001蛰伏在暗黑街，本想就这样消磨一生，没想到会遇到菊。

001心里找到的白色小火光，足够把他全部的阴暗驱散。等把菊救出后，我的人生应该会完全不一样。我要的，是你和我能一起活下去的世界。

001终于走到舞台的正中央。他随意地站在那里，眼里空无一物，仿佛他是这出戏的旁观者。一股强烈的杀意扑面而来，001终于有所反应，把眼光放到那个沉默的老人身上。

“时光真是不等人，当年我杀进‘枭’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健壮的中年人，”001口气揶揄，“几年过去了，杨莫你怎么成了这样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被唤作杨莫的老人笑了，“大概是因为我太想把你大卸八块，急得头发提前白了。你知道吗，001，今晚不止是你的死期，还是那女孩的死期。”

老人凑近001，低声说：“你说，在你和她的面前，把她父母先杀了这个主意怎么样啊？”

001挑挑眉，“你办得到就试试吧，在那之前，我会先把你的脑袋摘下来。”

“哼，你就在死前耍耍嘴皮子吧，你看，主角们都到场了。”杨莫抬手指向人群分开的地方。001往后看，不知什么时候，灯光只剩下大厅中央的水晶灯放射出迷幻柔和的光线，罩住那朵素色的小花。菊站在那里，灯光打在她身上，把她映衬得仿佛是不应存于世上的洁白。001心里松了口气，只要你没事，我……

菊却不知如何是好，虽然她看不到隐于黑暗中的人们，可是她可以感受到来自周围仿佛要将她吞没的恶意。在这时候，她注意到在黑暗中依然那么耀眼的身影。001站在那儿，微笑着看着她。菊在这瞬间突然觉得不再害怕了。她向001的方向伸出手，绽开了笑容。

001眼睁睁看着菊努力地把手够过来，他却没向她伸出手。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即使看不出来所沾染上的血有多浓厚，但是他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很脏。要用这双手去抱住她吗？

菊踮起脚，把手轻轻地放在001的头上，“一，不要怕哦。”菊孩子气的动作在此时仿佛是一道光，越发映衬周围的浓黑。

只是这道光始终是无法射穿黑夜。一阵静默，突地爆发出一阵大笑，有男的，有女的，有老的，有少的，狂魔乱舞，魔音绕梁，“哈哈，你有没有听见？那小女孩居然对世界最强的杀手说：‘别怕。’真是个天真的小鬼。”“搞什么，001真的爱上这么小的孩子？001成年了吗？”“这我不太清楚，有人说他18了，是18吗？”“反正无论如何，这都是最让人发笑的事情了，杀手想当骑士拯救公主？真是荒谬！”

……

001顾不上理睬他人的奚落，他只看到菊被吓得立刻放下了手。他急忙低声对菊说：“没事的，菊，你放心，我会把你和你家人救出来的。所以，你才是，不要害怕。”

“嗯！”菊眼眶有点红，她实在是被吓到了，一直以来她都待在父母身边，从来没有接触陌生人，此刻她只能依赖一。

杨莫在一旁龌龊地笑，“好了，我可没时间让你们小两口在这边谈情说爱，我今天开这个宴会可不是为了让观众看这种无聊的戏码。管家，该开幕了，客人都到齐了。”

“是。”那名干练的管家微微鞠躬，带上了菊的父母。菊的父母好像经受了很大折磨，衣衫褴褛，蹒跚地走了出来。

“爸爸，妈妈！”菊激动地跳起来，就要跑过去。管家轻轻地抱起菊，“抱歉，菊小姐，现在不是你们家人团聚的时候。”菊用力地蹬脚，小小的拳头打在管家的脸上，试图挣脱，“放我下来，你这个坏人！”“还不是时候，至少要等到这场戏结束。”管家冷着脸，抱着菊往后退。退至老人身旁。

“很好，戏可以开始啦。”杨莫拍拍手，就仿佛笑看儿孙玩耍的慈祥爷爷。

“菊！”菊的父亲看到菊了，他大声吼叫着，就要往前跑，这时，站在旁边的黑色西装大手一伸，往他的头发一抓，一甩，菊的父亲立刻瘫倒在地。

“爸爸！”菊哭叫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001微微皱眉，这老头到底有什么打算？真的，打算在菊面前杀死她的父母吗？001的目光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疯狂的身影，004呢？他又打算如何出场？

“屠夫呢？”杨莫问身旁的管家，“怎么还不上来？”

“嘿嘿，主角总是压轴上场，这个千古不变的真理，无论在哪里都适用啊！”001听到这个声音，就明白是那疯子来了。只是当001看到004的装扮，心里不禁想：果然是004的作风。

只见004仿佛是万圣节扮死神的角儿，大步流星地走进灯光下，脸上戴着涂满红颜料的死神面具。死神裂开的嘴角上还有几滴红慢慢沿嘴角散开，在面具空洞的眼窝处是004那血红的眼瞳。“哈哈，主角登场啦！大家晚上好，我是‘特洛斯亚’排名第四的004！必须得谢谢‘枭’的老大——杨莫给我这机会，让我能在今宵盛宴给各位奉上——血祭。哈哈哈哈！”依旧是放肆的言语，依旧是让人看不清的表情。但是001却非常淡然地看着004，仿佛自己真是名观众，只不过是顺道来看一场小小的夜间剧场。

然而那些观众们却不敢吱声，因为这个疯癫的男人是世界排行第四的杀手，并且他的名声实在不好——听说每次004出任务都会把要抹杀的对象身边所有的人全部除去，并且兴致来了，他不介意让更多的人死在他的手上，因此004出现的地方必定血流成河。

004欢快地在人群中游走，“奇怪，你们刚才不是很热闹吗？不是在期待今晚的节目？不是在期待到底001的头会由谁割去？难道你们没有期待本人的出现？”004头低下，猛地大吼一声，“我是死神！哈哈哈哈！”

杨莫皱着眉头，制止004继续疯癫下去，“004，我记得你的任务不是上去搞笑的。”

“搞笑？你真以为我在搞笑？哈哈，好吧，确实时间也不早了。我今天的任务是来砍下你，”004指着菊的父母还有001，“你，还有001你的头。当然我也不介意砍更多的头，毕竟我喜欢血腥的场面。好，各位，把你们的眼睛睁亮了，看看世上最强的杀手如何无能为力地看着岳父岳母被我杀掉吧！Party time！”004的双眼诡异地愈发地血红，好像浸满血液的水池，满满的粘腻。那是专吃猛兽的男人的目光。

现在还不一定是谁吃了谁。001愈发地冷静，有一点很明确，我绝对会把“枭”连根拔起，这一次不会再留后患了。

“001！很可惜啊，你始终不是骑士，不能拯救你心爱的公主。喝！”004高高举起手中的镰刀，低喝一声就要砍下。

“你这家伙，可要好好干活啊，”001低声说道，“毕竟，我们可是做了交易的。”

异变在一瞬间发生以及，结束。大厅的灯光暗了，又立刻亮了。而“枭”的老大杨莫已经躺在地上，肚子上插着一把钢刀。

老人的眼珠艰难地转向一身死神装扮的004，“为……为什么？你不是……‘特洛斯亚’派来的帮手吗……”

004扔掉面具，一脸鄙夷，“你以为本大爷是善男善女吗？干！你这死老头，老子早就不满被你指使了！”004狠狠一脚踹在老人的脸上。“哈哈，开玩笑的，老头。不过你真的以为我特地来暗黑街是为了帮你们处理掉001吗？”004拍拍老人皱巴巴的脸，而后嫌恶地擦了擦手。

一阵子弹的呼啸声，在004动手之际001趁乱逃脱敌人的钳制，躲过好几发擦身而过的飞刀后迅速藏在一张餐桌旁。灯光亮了，001调匀呼吸，拔出白色手枪，子弹已上膛，接下来只需静静地等待机会。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004所吸引，001立刻跃起，往那群“枭”手下的方向开枪。几乎在同时，敌人的火力立刻往这边扫来。

001翻滚着靠在一条柱子上。“看来不好打发啊。接下来可要看你的了。一发就中啊。”001从怀里掏出一颗M15白磷手榴弹，立刻扔了出去！霎时间大厅响起一声爆破声及凄厉的惨叫声，浓烟滚滚，什么都无法看清。

001大喊：“004！帮我把菊找出来！”

“知道了，知道了，真烦。”004早已戴上红外夜视镜，刚要站起，脚便被一股大力扯住。是杨莫。“呵呵，你们真以为，我们被你们算计了？”杨莫头朝下，如果他不动，004还真以为他已经死了。

004用另一条腿猛往老人的脊椎踩踏，“死老头，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力气！”004猛地有种不好的预感，杨莫的手抓得太紧，根本挣脱不开。

“至少……必须让001付出代价！”老人咬牙切齿地说道，而后仿佛用尽力气，一动不动。004僵在原地。

在一片吵杂的噪声中，004捕捉到一个奇怪的声音，轻微的“滴滴”声。“靠！你这该死的老头！”004还来不及趴下，一股可怕的热流从老人的身上爆发而出，向004溅射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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