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姑苏云深。
百凤山围猎大会,蓝氏静姝第一次正式地出现在人前。
蓝氏双壁的姐姐,机甲术的开创者,射日之征的有功之臣。
清雅明媚,瑰姿艳逸。
单是这几个名头便足以令人趋之若鹜。
清谈会的邀帖叠高案头,蓝启仁终于意识到自家这个不着调的侄女已然到了婚配的年纪,有些欣慰,又有些惆怅,翻开了世家公子的画像。
他凝目锁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着都不是特别满意。
抚着美须长叹一口气。
蓝启仁:曦臣呐,你平日里与世家公子的来往比较多,可有觉得适配的?
蓝曦臣盖回茶杯,思忖片刻,缓缓道:
蓝涣(字曦臣):这事还得看阿姐自己是怎么想的。
蓝启仁:她?
蓝启仁恨铁不成钢。
蓝启仁:她能有什么想法,整天乐呵呵地为云梦江氏准备嫁妆。
云梦江氏与兰陵金氏两大世家联姻,也不知道有她什么事?傻乎乎的。
蓝曦臣忍俊不禁。
蓝涣(字曦臣):阿姐与江姑娘乃是挚交,江姑娘如今喜结良缘,阿姐也是高兴。
蓝启仁闻言眉目锁得更深,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忧心忡忡地问道:
蓝启仁:她与魏无羡的关系颇好,你说会不会...
这个问题可真是...问得极好。
蓝曦臣无奈失笑,倒是有人心心念念地想将这名少年儿郎带回云深藏起来,不过不是他家阿姐。
蓝涣(字曦臣):叔父多思了,阿姐不过与他性情相投,平日里多闹了些罢了。
蓝启仁放下心来。
蓝启仁:那就好。
他整理了清谈会的请帖,连同画像让人送给蓝浔,直言要让她自己挑。
不说其他,金氏的金光瑶,聂氏的聂明玦,江氏的江晚吟,最多再算上夷陵的魏无羡。
世人眼中的英才良配,他却看着哪个都觉得不太合适。
也是,毕竟公子榜上最出色的两个都在他们家。
真是令人扼腕不已。
江厌离成亲那日,十里红妆随着花轿浩浩荡荡地抬进金陵城,锣鼓唢呐吹吹打打绕城一圈,糖果花生随着金星雪浪纷纷扬扬,引起一番哄抢。
上好的白玉台阶红毯铺地,金子轩头戴红锦玉冠牵着江厌离走来。嫁衣上的金丝蝴蝶振翅欲飞,凤冠流苏珠玉轻晃,大红的团扇半遮半掩,二人对视间的柔情撩动了一池春水。
身边的女客艳羡不已,红扑扑的脸蛋泛着激动的光泽,少女怀春,多多少少会幻想着自己日后的意中人是否也是这般器宇轩昂。
蓝浔,蓝浔觉得牙疼。
她看着这场婚礼只有一个想法。
累。
甲:夫妻对拜!
三声高拜终于礼成,新娘送至洞房,新郎...自是留着折腾的。
江澄和金光瑶几人帮着挡了不少的酒,连蓝浔都多喝了几杯。
这样的大喜之日,便是借口不能喝酒也得浅酌几口。
蓝浔的酒量向来不算太好,眼瞅着形势不妙,冲蓝曦臣递了个眼色,借口遁了这斗妍厅。
天阶夜色凉如水,楼廊两侧红烛摇曳。
她沿着楼廊走了许久,酒劲上涌,有些微醺。
眼前景色一换,入了一处庭院。两米高的白墙飞檐,上头悬着一盏铜铃,铃叮作响。
面前是一块白布,后头点着许多烛火,一人端坐在幕后,人影模糊,是在演皮影戏。
男像苦恼,左右踱步。
男像:我与她虽同乡未曾会过,怎能够与此女结成丝萝?
皮影一晃,乍似灵光初现,男声逐渐上扬。
男像:哎呀且住,看这姑娘有意于我,母亲赠我玉镯一对,不免留下一只。她若拾去,这婚姻可成也~
他放镯敲门,女像张开门望看,却见四下无人。忽然踏着玉镯,寻思片刻,欲拾又止。
数度犹豫,进门复回头看玉镯,终拾起。
一场皮影戏演得惟妙惟肖,正是戏剧《拾玉镯》。
若不是时机不对,蓝浔简直想吹一记响哨以表达内心的澎湃之情。
蓝浔(字静姝):我知金兄善忍善谋善交际,竟不知还善玩。
他噙笑走出,眼波潋滟,光华流转。
金光瑶:善忍善谋善玩,不过皆有所求。
蓝浔(字静姝):所求为何?
金光瑶:眼前之人。
温柔恬淡的姿态褪去,漂亮的瞳孔绽放出明艳不可方物的动人之色,蓝浔无声笑开,眉眼肆意,皎皎月光化为凌然傲气。
蓝浔(字静姝):求我?何来自信?
金光瑶:寥寥。
天时地利只差人和,然人和,恰是关键。
颊边的酒窝微涩,他看着她,认真道:
金光瑶:尽阿瑶之谋,听姑娘之命。
蓝浔负手上前,一步一问。
蓝浔(字静姝):招待女客的通常是果酒,不说才三杯,便是一壶也不一定有这么强的后劲。所以,我的酒不是一般的果酒?
金光瑶:是。
蓝浔(字静姝):这条路我大概走了两刻钟,席间已然酒过三巡,宾客压根不会注意到有谁离场,你便是这时候出来的?
金光瑶:是。
蓝浔(字静姝):你猜到我会找借口出来,但是你怎么确认我会走上这条路,并且走到这里?
金光瑶:这条楼廊距离斗妍厅最近,若想散酒,谁都不会舍近求远。以姑娘的聪慧迟早会发现端倪,既生端倪,必有所谋。可敌在暗,我在明,最好的办法就是敌不动我不动。
两人之间不过寸里,蓝浔背对着烛光,身后是万家灯火,面上是欺霜胜雪。
她忽然就笑了,笑得清清淡淡。
蓝浔(字静姝):何至于此。
是啊,何至于此。
盛世婚礼在前,此乃天时。醒酒漫步于后,此乃地利。
就算知道有蹊跷,她的好奇心与自信也会支撑着她将此事探寻到底。
不过短短几次交谈便知悉了她的性子,算尽了人心。
只要她对情爱一事抱有憧憬幻想,这般的柔丽月色,这般的煞费苦心,醉意催动情绪,怎能不动心?
金光瑶解释道:
金光瑶:本是不想这般唐突,可要见姑娘一面实在不易,错过了今日,不知姑娘何时才会出姑苏。
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块四角相叠的红锦帕,展开,是一对龙凤呈祥的美玉。
金光瑶:不知这玉,姑娘愿不愿意拾?
玉色纯粹,碧光清透,可惜了。
蓝浔(字静姝):我欣赏阿瑶这块美玉,却也仅限欣赏。
像是在说人,又像是在说玉。
她双手叠加于腰间,微微欠身,第一次行了尘世间女儿家的礼,以表正式尊重之意。
蓝浔(字静姝):阿瑶的玉,与我没缘分。
就像他的道,与她也没缘分。她欣赏,但不代表认同。
真心求娶吗?自是真心。
出于喜欢吗?倒是未必。
酒劲上头,蓝浔脚步虚浮,眼前晃着双重影,一个踉跄,朝前摔去。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她落入了一个怀抱。
单薄却不失温暖,潆着莲香的清幽。
蓝浔顺势攀上,搂住他的脖颈,将头埋在肩膀,软声道:
蓝浔(字静姝):江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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