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从锋利的爪子上一滴滴的浸润到土里,黑暗中的来袭者贪婪地舔了舔嘴唇,望向死死护住安娜的,背部鲜血淋漓的萨罗多,向后微微曲腿准备发动下一次进攻。
不过它似乎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妈的!”伴随着这一句怒骂,回过神来的斯坦将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半空中的狼头上,这只灰黄色的狼哀嚎一声,迅速通过翻滚退回到黑暗中去,眼中幽幽的绿光此刻除了贪婪外,还裹着熊熊的怒火,斯坦正想追击时,四面八方的森林中,接二连三地睁开了一只只发光的眼睛,于是他急忙停下了追击的脚步。
玛格丽特惊叫着冲向了萨罗多和安娜,萨罗多强忍着背后传来的痛楚,轻轻的抚摸着安娜的额头,轻声道:
“别怕,没事的。。。”
安娜看上去像是被吓懵了,这时候反应过来的她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开始放声大哭。玛格丽特确定安娜没有受伤之后也是松了一口气,接着进入她眼中的是萨罗多的伤口,这使得这个温柔的女人眼中瞬间噙满了泪水,捂起嘴哭了起来,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心疼。阿尔伯特也是立马从位置上跳了起来,有些惊惶地问道:
“出什么事啦?!”
“别废话了快跑。”琼恩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行囊里拔出了一把剑来,“阿尔伯特,快点带着你的家人往马车那边撤。”
“狼群!狼群来了!!”
随着琼恩的这一声大吼,护卫们也注意到了四周的变化,急忙取出武器,对准了森林里那些鬼火一般移动着的绿光。琼恩抄起一只火把,在篝火上点燃,向着萨罗多身后的狼群使劲挥舞,狼群并没有向传闻中那样不怕火焰,这支灼热的火把成功的让它们往后面一退再退。趁着这个空当,斯坦左手扶起萨罗多,右手抱起安娜迅速地退到篝火边。琼恩继续挥舞着火把试探着往前走,然而此时无论他怎样挥舞火把,狼群都不再退却,它们凶残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令琼恩格外的不自在,他知道自己的恐惧正在不断积攒,当恐惧驱策他往后逃跑时,他一定会被蜂拥而至的狼群撕碎。所以他用力将火把掷向狼群,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手中的铁剑似乎也因为这声怒吼而微微颤抖起来。
火把在地上咕噜噜地转了几圈后便不再移动,通过火光照亮的区域可以看见,狼群的数量非常巨大,甚至可以说罕见,那一声怒吼同样也成为了群狼的冲锋号,前一刻还在退避的敌人此刻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一股脑涌了上来。众人这才知道,方才狼群一直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等待着他们发出进攻的信号,因为当他们进攻时往往防御便会出现松懈。琼恩单手抓住一匹扑向他的灰狼脑袋,另一只手将剑贯穿了它的咽喉,接着他拔出剑来劈向另一头狼的脑袋,将其逼退。遗憾的是后面的狼并没有被死在他手上的同伴给吓到,甚至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将他团团围住的同时,更多的狼直直地向着人群冲过去,转瞬间琼恩便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刚刚把阿尔伯特一家和萨罗多送到人群中央的斯坦一把夺过旁边持枪护卫腰间的剑,怒不可遏的咆哮着杀了出去,那柄剑在他的巨力加持下俨然成了绞肉机的刀片,所过之处血肉翻飞,这种勇猛到近乎疯狂的战斗方式终于让狼群开始感到胆怯,往后面稍微避了避。而琼恩则是抓住这个机会成功和斯坦会和,接着二人迅速往营地方向撤去,毕竟仅凭二人的力量阻挡狼群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是营地里现在也是乱糟糟一片,方才那种温暖祥和的氛围,在狼群的尖牙利爪前就像纸糊的一样脆弱不堪,被轻松的撕成碎片。闻到狼群气息的马匹都在惊惶地嘶鸣着,车夫们哪怕用尽全力也难以安抚。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只灰狼,像是从天而降一般由旁边的巨岩上跳进人群中央,跟随着它的是它的几只同族,它们龇起白森森的尖牙,发出低沉的咆哮。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些的马群此刻再次炸锅,许多马开始失去理智的四下疯跑起来,甚至有几匹直接踢伤护卫连人带马冲到高地下的森林里去了。
从天而降的群狼也引爆了人们的情绪,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在尖叫着,争先恐后地往马车上挤去,为首的灰狼似乎嗅到了人们的恐惧,仰天长啸一声,跟它一同跳进来的狼像是接收到命令的士兵一般,张开大口挥舞着爪子在人群里疯狂地展开进攻。
顾得了外头顾不了里头的护卫们苦不堪言,本就显得有些不足的人手由于刚才被马匹踢到了不少从而更加捉襟见肘,面对狼群的进攻只能选择边战边退,然而此时后方遇险,对他们的勇气和士气无疑是一大打击,有一些护卫甚至开始准备丢下武器逃跑了。
说时迟那时快,被人群淹没的斯坦和琼恩此刻终于是从人堆里撤了出来,找到了出手的机会。手起刀落的瞬间两头狼便失去了脑袋,无头的尸体倒在地上,脖颈处鲜血喷射而出,溅了一地。血腥味也终于使得那几只狼停止对人群的进攻转过头来,伴随着愤怒的悲鸣,它们的仇恨立刻锁定在了两人身上,狂叫着向他们冲了过来。这几只狼显然是狼群中比较强壮的那一群,它们朝两人发动攻击的速度简直令人瞠目结舌,领头的狼向咽喉发起的扑杀让琼恩都险些没反应过来。情急之下往旁边翻滚了一小段才擦着死神的镰刀避开这一扑,落地之后琼恩迅速站起身来拔剑而立,直面着眼前三头凶残嗜血的野兽。
它们并没有选择聚集起来先围攻一人,而是分头行动,显然是想分开缠住两人,等到一人被击杀后再转头支援同伴。斯坦在刚才的扑击中选择了跟琼恩一样的躲避方式,但是却与琼恩翻滚的方向完全相反,所以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得很开,狼群便趁机横在中间,成功的将两人隔离开来。
琼恩感觉自己的剑柄有些被冷汗浸湿了,之前独自一人迎击狼群实际上可以说是极其愚蠢的行为,万幸的是那时候敌人的目标不在他身上,并且处于极度的对杀戮的兴奋状态,这才让他成功得手杀掉了几只后全身而退。然而现在的情况,他所面对的狼数量虽然不多,但是它们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了,而且它们更加冷静,或者说,更加难以应对,一个不留神自己便可能遭到某一头的偷袭。
比起一群失去理智的敌人和一个冷静狡诈的敌人,他觉得在前者那里活下来的几率可能还要更大一些。
这三头狼并没有急着发动进攻,而是慢慢地从三个方向收紧了包围圈。令琼恩感到头疼的是,因为敌人分散的站位,他一次只能进攻其中一只,但其他两只却可以同时向他的喉咙发动进攻,主动进攻显然是不可能的了,他只能通过不断移动步伐使得敌人始终无法绕到自己身后,同时等待其中的某一头狼失去耐心向他发起攻击。
要是刚才两人没有往相反的方向躲就好了。琼恩望着被同样战术招呼的斯坦内心不禁暗暗后悔,但是此时此刻,再怎么后悔也是于事无补,琼恩只得祈祷斯坦能够应付,然后过来协助他,毕竟斯坦面对的狼要比他少一只。
可惜事与愿违,由于之前在狼群中毫无章法的砍杀对体力消耗太过巨大,此刻斯坦看上去的状态要比琼恩还要糟糕,而且显然斯坦并没有那个耐性陪着这几匹狼玩什么战术,在其中一头试图迈入他的攻击范围之时,他大吼一声,双手举剑便朝着狼头砍去。
这一击相当迅猛,使得那头狼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而且斯坦的力道之大使得剑刃深深的砍进了它的脑袋,鲜血和脑浆喷涌而出的同时,另一头狼——即那头带领着狼群冲进来的灰狼,成功地从身后将斯坦扑到了地上,张嘴便要往他的喉咙咬去!
糟了!琼恩心中大惊,斯坦到底来说还是太过莽撞了,与其发起强攻还不如等待体力恢复一些,现在两人都陷入了极其危险的困境之中。
灰狼并没有成功的咬开斯坦的喉咙,因为后者几乎是拼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用手硬生生地掰开了它的嘴巴,这才逃过一劫,但是斯坦所剩无几的体力跟本无法支撑他长时间的保持这种状态,对方的体力却还异常旺盛,况且,对方本来就是野兽,在体力上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所以将斯坦的咽喉咬下来只是时间问题。灰狼显然也是注意到身下的人已是强弩之末,眼中残忍和疯狂的光一闪而过,加大了嘴上的力度。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柄匕首从左侧的角落中飞来,精准无比地戳进了灰狼的颈部,吃痛的灰狼哀嚎一声,痛苦地往旁边滚去,而斯坦抓住了这次机会,挣扎着起身扑向灰狼,握紧匕首狠狠的捅了下去,而后往下割去。
灰狼的惨叫几乎响彻整个营地,鲜血从伤口处狂喷而出。登时,惨叫声被血堵死在喉咙中,被自己的血呛到的灰狼眼睛瞪的大大的,开始抽搐起来,不大一会便四脚伸直,没有了动静。
斯坦仰面躺倒,死里逃生后的他大口喘着粗气,依旧保持着投掷姿势的萨罗多显然也是长出了一口气,接着表情有些痛苦的坐了下来,刚才用尽全力的一掷显然是拉到伤口了。
领头的死亡,使得恐惧在余下的几只狼心中滋生,它们开始四下张望,犹豫到底是打还是逃起来,这使得琼恩在它们犹豫的时候,再度刺穿了其中一只的心脏,成功破局,仅存的两只狼见事不好迅速窜过慌乱的人群往山上跑去,不一会便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躺在地上的斯坦状态似乎好了一些,支着上半身坐了起来,朝萨罗多竖起了大拇指:
“厉害,小鬼。要不是那一下我就嗝屁了。”
“没什么,刚才那一刀飞出去我也没有把握。”萨罗多望着笑得格外开心的斯坦,脸上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扎中你算是万幸吧。”
“等等,你小子的意思是我还差点死在你手上了?”
“从刚刚的情况而言却是如此。”
“我他妈。。。”
“够了够了,现在不是拌嘴的时候。”琼恩把手中的剑稍微擦拭了一番,收剑入鞘有些生气的吼道,“不能再跟狼群这么耗下去了,我们必须马上撤离!”
说着他微微打了个寒颤,眼中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镇定,肉眼可见的恐惧几乎要从眼眶里溢出,口中机械般的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
“必须——马上——离开!”
“嘿,琼恩,你冷静点!”见到琼恩这个样子斯坦也是吓了一跳,“现在你比我。。。不,你比安娜都还要慌张了!”
“抱歉,但是我的心跳,很快。。。快的有些不正常,我——我感觉,呼。。。”琼恩试图通过深呼吸来让自己平静一点,但效果看上去非常糟糕,因为他的手依旧在不停的颤抖。
萨罗多皱起了眉,斯坦的表情也是一样,琼恩之前在他的印象里一直是非常冷静而且老练的一个人,尽管他的身份完全是一个谜但是莫名的可靠,然而现在琼恩简直像一个被吓坏的孩子。两人几乎是同时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此时车队前方某个人的怒吼,盖过了人群的喧闹声:
“安静!都给老子安静!再闹下去谁他妈也走不了!!”
这巨大的嗓门就像是一发炸雷,将所有人都吓得愣住了,几个人从队伍前方出现,在他们最前面的那人,这次车队的队长——布莱恩·R·伍德威尔,此刻正满脸怒气地大步走到人群中来,那一吼的惊人威力不仅吓住了人群,甚至连马群和安分了下来,在这种情况下居然出现了瞬间的安静,于是布莱恩以极快的语速下达了命令:
“都他妈安分点别挤,让女的和小孩先上车,谁敢捣乱老子先把你从这扔狼堆里去,没车的给我赶紧步行!都快点!
“护卫呢?!也他妈都给老子边撤边殿后,到上头再想办法!”
凭借着高大魁梧的身躯,以及铜铃般喷着怒火的眼睛,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敢吱声。营地里的情况比起刚才可以说是一下子变得秩序井然了。
“这家伙对我胃口。”看着正在指挥人们撤离的布莱恩,斯坦捻着胡子笑道,结果这一幕恰巧被布莱恩的视线所捕捉到,于是又是一声怒吼传了过来:
“那边的几个,赶紧动啊,想死在这里是吗?!”
“啧啧啧,就是太凶了点。”斯坦一边咂舌一边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不过这种情况下也没有时间给他去发牢骚。他一把拎起萨罗多,全然不顾后者的抗议就直接将其塞到了阿尔伯特他们的车上,萨罗多看上去似乎对把他当作要照顾的孩子特别不满,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还没来得及说马车夫便快马加鞭驶离了营地。
由于山路非常陡峭,哪怕步行上山的几乎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也是走的非常吃力,队伍整个行进速度异常缓慢,同时还要面对后面阴魂不散的群狼。也许是同班的死亡刺激,也许是护卫的鲜血刺激,这群狼比刚才显得更加的疯狂,它们像是无穷无尽一般,倒下一批又来一批,试图将队伍活活耗死。
这样的打法是任何人都无法坚持的,狼群几轮进攻后,所有的护卫,包括斯坦和琼恩这种自愿的临时护卫,都进入了筋疲力竭的状态,很显然,此时此刻如果没有解决方法,当护卫们倒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会成为狼群的食物。
该死,今天算是栽了。斯坦高高举起布莱恩临时配给他的单手斧,向着一只狼的头狠狠地抡去,心中暗暗的后悔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等下一批车队再撤呢。
就在此时他突然捕捉到了来自身后的脚步声,听上去极其急促并且有些跌跌撞撞的,他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赫然是车队里的人,斯坦不禁大喜,这说明车队极有可能找到了安全地区,并且这是要回来接他们这些后面的人了。
可惜的是,来人的第一句话就带着哭腔,给他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并且直接让在场的所有人心都凉了一截:
“队长。。。我们。。。我们前面的路上不去啦!”
根据来人的描述,先走的那些人此刻是提前抵达了斯卡尔山最为险峻的地方,就是峡谷上方的山体,这一段路陡峭且不说,还异常的狭窄,哪怕是平时的车队翻越也经常在这段路上死人,这也是车队鲜少选择翻越斯卡尔山的原因。更不用说此刻还是在夜里,马群还受了惊,那些有经验的老车夫说什么都不肯继续驾车行驶了,一个个都表示这样子必死无疑。
“那也不能就卡在这不动了啊,你他妈看看后面这些鬼东西,它们一旦过去不也是死路一条吗?”
来人听了斯坦的话之后,语气里的哭腔更重了,几乎都快要哭出声来,他像是抓救命稻草一样,语无伦次的向布莱恩求救:
“队长。。。救命。。。求你了救命。。。求你想个法子也是救你自己啊队长!”
布莱恩像是没有听见来者的话,在那里望着狼群一动也不动,谁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抑或是在故意逃避,知道他突然开始仰天大笑。这莫名其妙的笑声使得来者以为队长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开始念叨:
“完了完了,死定了,死定了!”
“死不了死不了,去,要那些车夫把马和车给我脱离开,把车全部都弄到一块,还有稻草,然后你们所有人赶紧往上边走。”布莱恩摆了摆手,像是要赶跑刚才丧气的氛围一样。他眼神中开始绽放出光来,咧开嘴笑着向着众人大喊道:
“都别打了,往上边撤,到了峡谷那边老子要让这些畜生今晚白来一趟!”
。。。
步行的队伍放弃了正面抵御,直接撒腿就跑。虽然两条腿的始终是跑不过四条腿的,但是他们还是成功的借助地形勉强拉开了一定距离。终于在众人体力即将耗尽只是,那些堆砌在路上的马车终于出现在他们眼前。车队的人没有叫布莱恩失望,他们几乎都在第一时间知道了布莱恩想干什么,不仅把干枯的稻草在车上铺了一层又一层,还给他们留下了一支绑在岩石上的火把和一小袋灯油。布莱恩一行到达的同时,他们下方的坡地中,狼群绿幽幽的眼睛也紧接着出现,恶狼们狂吼着,像潮水般往山上涌来。
布莱恩迅速将油撒到了稻草上,接着将它们点燃,熊熊的大火燃烧起的那一刻,这排马车俨然成为了一道壁垒,成功的将车队和狼群阻隔开来。传言似乎有些被妖魔化了,这些狼——至少他们遇上的都并没能克服畏火的天性,在这道壁垒这边的,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在火焰升起前跳过来的几只了。
“为啥不早点用这法子?”斯坦望着那些在地上翻滚着扑灭身上火焰的狼,心情终于是轻松了下来。
“不行的,”琼恩摇了摇头,“刚才我们还在森林里,如果火势没控制好怕是我们自己都会一起交代了。”
“别废话了,这火烧不了多久的,赶紧弄死它们去跟前面的汇合。”
“嘿嘿,这个好说!”
斯坦笑着,举起了手中的斧头,在漫天的火光中向那几只残存的狼劈去。
。。。。。。
萨罗多此刻正和安娜他们一起,正忍着背部传来的的疼痛,在崎岖险峻的狭道上攀行。
然而他的脑海中,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严重,以至于他的心跳和呼吸都有些紊乱。安娜也许是看出了萨罗多的异样,小心翼翼地问道:
“怎么了哥哥?”
萨罗多望着安娜和阿尔伯特夫妇担忧的脸,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玛格丽特也是叹了口气,道:
“你要是疼的受不了咱们就休息一下吧,不要紧的。”
“。。。那咱们就休息一下吧。”
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我没有意识到?萨罗多在坐下的那一刻脑海中疯狂的回想起在营地里的时候,自己试图操控围攻斯坦和琼恩的狼时的那种异样的恐惧。
关于他的能力他任何人都没有告诉,包括斯坦,毕竟这种力量导致他被称之为恶魔而被驱逐,所以他每次使用都是背离人群。而刚才他在琼恩和斯坦被围攻时,恰巧处于大家都看不到的角落,于是他便偷偷使用了自己的力量,企图控制那几头跳进来捣乱的狼。坦白说,萨罗多之前从未尝试过操纵这种体型的生物,狼对于他力量的抵抗能力无疑是远超老鼠的,因此他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使得自己让自己的力量占据到上风,在灰狼咬向斯坦咽喉的那一瞬间,他几乎就要成功地控制住那头狼的行为了。
然而,也就在此时,他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了某种特殊的情绪,以至于他直接失去了对自己力量的控制。情急之下他拔出阿尔伯特的匕首向灰狼掷出,但是那种情绪也稍纵即逝,任他怎么回想也想不起来了。
然而那种情绪,使得不安的感觉从那一刻起就死死的抓住了他的心,甚至好几次都让他差点一脚踩空,他脑袋里此刻几乎容不下其他任何事物。
所以我到底那时候在想什么啊啊啊!
萨罗多痛苦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甚至不知道此刻他的表情有多吓人,以至于安娜都是一脸恐惧的望着他不敢上前询问,玛格丽特一脸担忧,正欲开口,一旁的阿尔伯特发出了兴奋的呼喊:
“快看,他们成功了!狼群肯定是被挡了下来,我看见火堆后面那一片亮光的眼睛了!”
“这么说,队长的计划成功了?”
闻言玛格丽特也是松了一口气,这意味着他们得到了足够的撤离时间。阿尔伯特望着离他们大概两个陡坡左右的山底下,熊熊燃烧划亮黑夜的火焰,脸上露出了宽心的微笑,深吸了一口气:
“我其实早觉得琼恩他多虑了,怎么可能有狼能够克服对火的恐惧,那是印在它们骨子里的东西。”
阿尔伯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像是一声惊雷,惊得萨罗多浑身一激灵,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将阿尔伯特一家吓了一跳,刚刚止住血的伤口由于这么大的动作再次开始渗出血来,但是他丝毫没有时间顾及伤口了。来自骨子的恐惧,这正是他当时候的情绪,之前森林里的种种反常宛如迷雾一般,在此时烟消云散。
其实早在见到鹿群尸体时就应该注意到,萨罗多无比后悔于自己的粗心,在食物紧缺的秋冬之交,狼群是没有理由留下这么多尸体的,尤其是这种规模的狼群,它们甚至连咬开了喉咙的尸体都没有带走!然而,腐烂的尸堆所带来的视觉冲击,让所有人都忽略了这一点,事情的可能性就只有一种,那就是狼群的狩猎被什么中断了。
结合琼恩之前带来的传闻,有一批狼克服甚至可以说无视了对火的本能恐惧,但是今天他们遇到的那一批,哪怕是前方的伤者鲜血在不断刺激着他们,也没能让它们不惧火焰。联想到刚才想起的自己所感受到的情绪,萨罗多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假设——这群狼也许不是太凶猛,而是疯了,被某种,超越它们本能的恐惧逼疯了。
同样的。。。同样的,中断狼群狩猎的没准也是,甚至鹿群,那大多数是被活活吓死的鹿群。。。
某种不知名的,可以直击内心恐惧的怪物,在森林中巧妙的伪装着自己的存在,等待着猎物的到来,它才是真正的活着的森林。
最糟糕的是,由于自己的力量,它注意到这一群人了。
萨罗多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此刻他连一刻也不想在阿尔伯特他们一家身边多呆,它是感应到了我的力量的,萨罗多心想道,同时它极有可能循着自己的力量气息找来。
不能再等了,继续待下去只能给安娜他们带来无妄之灾!
“萨罗多,你没事吧?”
“是啊,从营地里出来你就一直不太对劲。”玛格丽特也附和着丈夫的话,向萨罗多抛来疑惑而忧虑的目光,“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们说哦。”
“嗯哪,哥哥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们说的哦。”安娜轻轻咬住了下唇,晃了晃萨罗多的胳膊乖巧地说道。
不行,绝对不能再让人因为自己而受伤了。如是想着,萨罗多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故作轻松的向阿尔伯特一家道:
“抱歉了,阿尔伯特先生,我还是很担心斯坦他们,我想我得回去帮忙。”
“嗯?难道你一路上就是担心这个?”玛格丽特看上去有些难以置信,为了让他们相信自己,萨罗多不得不强行压住内心越来越躁动不安的恐惧,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尽可能的真挚:
“主要是你们看吧,刚才在营地里如果没有我,他就得被野狼咬开喉咙了。虽然。。。虽然那家伙又粗俗又滑头,但是,但是他要是就这么死掉了我会难过很久的。。。”
“可是,你现在这个状态过去也只能给他们添乱啊。”
玛格丽特皱了皱眉,仍旧试图劝说萨罗多跟他们一起先行撤离。阿尔伯特却悄悄拉了住了妻子,摇了摇头示意玛格丽特不要多言了。接着他转向萨罗多,从腰间解下了自己的短剑,递给萨罗多:
“我能帮助你的只有这么多了——唉,愿埃洛斯保佑你吧,孩子。”
萨罗多接过短剑,向阿尔伯特深深的鞠了一躬,转身便要离开,然而手臂处小小的却又无比坚定的力量,又使他不得不转过身来,面对着眼眶有些发红的安娜,小姑娘死死咬住下唇,似乎在克制着自己,许久之后才挤出一句话来:
“哥哥,不要去好不好,大叔那么强,还有那么多卫兵叔叔,肯定没事的。”
“放哥哥走吧安娜,”阿尔伯特悄悄的抱起了女儿,向萨罗多点头示意他赶快行动,“哪怕是大叔能够应付,哥哥也会很担心的。就好比如果爸爸妈妈遭到了危险,安娜也会很担心一样呀。”
“但是。。。”
萨罗多轻轻的把手放在安娜头顶摸了摸,没有让安娜再说下去。他微笑着向阿尔伯特一家做了道别,接着迅速转过头往无边的夜色中跑去,将玛格丽特和阿尔伯特担忧的目光,以及安娜用哭腔喊出来的“不要走”抛在了脑后。
安娜的哭喊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消失不见,萨罗多直到确认他们已经远离后,方才强忍着内心的躁动施放了自己的能力。
在力量聚集的一瞬,恐惧像是触手一般,从四面八方袭来将他死死缠住,险些让他没能维持住力量,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无数可怕的画面——森林的怪笑和低语,鲜血灌注的树木与祭坛,充满着死鱼和腐烂青蛙的溪水,以及祭坛上,那缓缓睁开的,鲜血画成的眼睛。
那是那头死鹿的眼睛!充斥着恐惧、绝望与阴翳,此刻正死死的注视着萨罗多,在目光相对的那一刻,绝望和恐惧化为实体,如潮水般涌来似要将他吞噬,面对着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几乎都要被摧毁。
然而在那些潮水碰到他身体的那一刻时,他却一下子回到了现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汗水几乎将他整个人的衣服都浸得透湿,夜晚的山风一吹,冻的他直哆嗦。
刚才的一切,只是幻境吗?萨罗多挣扎着爬起身来,望着山路起点仍在熊熊燃烧的火焰,内心有些疑惑,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等等,不对劲,有什么东西已经过来了!
“咩!”
身后的高坡上突如其来恐惧气息,以及山羊叫声,惊得萨罗多急忙转过身去,却看见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一只黑色的山羊,站在高高的坡地上,在月光下一步步向他缓缓地走来,这是一只看上去再正常不过的山羊,却让他的脑袋几乎炸裂开来。
他妈的这个时候哪来的山羊?!而且今晚哪来的月亮!!
月光给慢慢地,将山羊的脸一点点照亮,犄角,脑门,鼻子,嘴巴,以及那根本不存在的眼睛,这是一只没有眼睛的黑山羊,甚至连眼窝都没有!然而萨罗多却能感觉这玩意的目光,那是千千万万只眼睛同时射来的,充满了绝望和恐惧的目光。
就像那只牡鹿一样。
无言的恐惧从内而外的完全将萨罗多压倒,他死死撑着才没有倒下身去,然而黑山羊绝对捕捉到了他正在崩溃边缘的意识,嘴巴缓缓地向两边咧开,露出了一个。。。微笑?
“咩!!!”
紧接着,微笑逐渐扭曲,一张獠牙参差淌着涎水的巨口张开,向萨罗多的脑袋咬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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