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飞檐上的脊兽浮雕在夜里露出光泽,雨水沿着朱瓦缓缓流下,层层寒意入了窗牖,窗牖内,透过层层纱幔,雕花床上,一名女子正皱着眉头辗转反侧。
云淡风轻,风光迤逦,那个琼枝玉树的少年正在她身旁说着的那些风风韵韵的话。
时凛:卿儿,带我去玩吧……
时凛:卿儿,以后我带你去见更好的。
时凛:是相爱的,卿儿,我们沧澜国人性格含蓄,爱一个人是不会每天都对她说我爱你的,但是我们会用别的形式来说我爱你,比如问你昨天睡得好吗?或者夸赞你今天的妆容走进我心里了……亦或是一个拥抱。
时凛:我爱你不在千言万语之中,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因为爱你。
他永远都那么文质彬彬……音容笑貌都是那么地沁人心脾……
慕卿昏昏沉沉的,一时凄入肝脾,潸然泪下,从梦中哭醒。
她下意识躲在被子里擦眼泪,这让她突然清醒了,嗯……好冷啊……
她紧紧抱着被子缩成一团,这天气就和掌事阿嬷一样,情绪摇摆不定,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这白天尚艳阳高照,让她热得把外裳给脱了,结果晚上就下雨刮风,骤然变冷,她本是早早钻进被子里睡着了的,本以为她又要一边梦见他一边流泪到天明,怎奈睡到现在手脚冰冷,被活活冷醒。
不知过了多久,她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慕卿被阳光刺醒,她翻了个身,然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床被子,应该是小柒回来了。她唤道:
慕卿:小柒……小柒……
没人应,慕卿只好打算自己起床更衣,在她起身的那一刹那,她突然闻到了一股香味,清新淡雅。
慕卿:这是哪里的香味?
她四处嗅了嗅,发现是自己身上的,但是这种香味,她之前都没有在自己身上闻到过呀,难道是新加的被子的味道?自己沾上了?慕卿又凑近闻了闻被子,发现被子上面根本没有香味,真是咄咄怪事。
慕卿:这是怎么回事?
慕卿一头雾水,不过,片刻之后,她的疑惑就被开门声打断了。
小柒:太子妃,早膳已经做好了,奴婢为您洗漱更衣。
小柒走了进来,看起来心情很好,白净的小脸上止不住的笑容。
看来她是昨个儿望月节过得很好,慕卿心想。
更衣洗漱完毕,慕卿坐镜子前,凝视着自己眼睛下方的黛青色,心中暗叹,已经持续这种日子多久了?她已经梦见他多久了?
小柒为慕卿梳着头发,看到慕卿憔悴的脸,忽的红了眼眶,酝酿了很久的话一时梗在了喉中,不知该如何出口。
慕卿从镜中瞧见小柒这副模样,语气担忧地问;
慕卿:你怎么了?小柒。
慕卿轻轻把小柒拉到身前,拿起手帕为其擦了擦眼泪;
慕卿:肯定有事,你说吧……
小柒“扑通”一声,在慕卿前面跪下……
听完小柒的话,慕卿倒吸一口气,连忙问小柒;
慕卿:太子在哪?
小柒平静下来,带着几丝抽泣声回;
小柒:据说是回了兼正殿。
慕卿抿了抿唇,端正坐好;
慕卿:那快给我梳好妆。
东宫的宫殿排列尤其复杂,五步一楼,十步一阁,高低冥迷,不知东西,慕卿刚入宫的时候,经常迷路。
她至今都记得,多年前的那日,黑夜静寂,月色溶溶,时凛在书案上看书,白衣上染上几缕月色,面容雪白清俊,尤其好看,听到她进殿的脚步声,抬头看到她,他温文淡雅地笑了;
时凛:看来今晚月色的确尚好,夫人又出来赏月了。
对,又出来走了走,然后又迷路了。慕卿有点窘迫,不知该如何接这个话,索性转移话题;
慕卿:夫君……屋里为何不点灯盏,室中昏暗,对夫君眼睛不好。
时凛揉了揉眼睛,看起来似乎是被她这么一说也觉眼睛不适,他这副有点迷糊的模样,仍是好看得打紧,他好听的声音传入慕卿耳中,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勾人;
时凛:适才忘了,这卷书趣味良多,便投入全然不顾其它了。
慕卿跪坐在时凛身旁,想替他把灯盏点上,时凛却在那时起身,牵起了她;
时凛:夜色不早了,为夫送夫人回去。
她的寝殿离他的寝殿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他牵着她,和她的手掌相比,他的手掌温厚宽大,可以牢牢把她小小的手给包裹住。慕卿当时虽然和时凛是牵着手走的,但是她还是比他走得慢了许些,她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斜看他的背影清瘦修长……
到了她自己的寝殿,时凛松开了手,吩咐早就在殿前等候太子妃的一干人等;
时凛:虽然太子妃向来不喜人跟着,但是也得请诸位在远处看着,以防不测。
“是……”众人下跪领命。
然后时凛把手背在身后,低头看她,目光温和,柔声道;
时凛:夫人既已到了寝殿,为夫便回去了,殿中尚有公务要处理。
她点了点头,夫君哪有什么公务要处理?夫君方才还在看闲书呢,夫君只是不想留宿她宫中随意找了个理由罢了……
他们成婚一个月后,他就对外宣布她身体性寒,需要调理,等到了时候才可以怀孕,如果操之过急恐怕慕卿会有性命危险,所以他们结婚这么久没有孩子都没有人嚼舌根,可这一调理,几个春夏秋冬就辗转流逝掉了,也许这调理需要更久,说不定要一辈子。
她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到了兼正殿,一群下人正排列在殿前侍候,她不疾不徐地走过去。
为首那个穿着轻甲的高个子是时凛的贴身侍卫张贺,张贺看到了慕卿就立马疾步向前领着众人给她行礼;
张贺:拜见太子妃!
她冲张贺眨了眨眼
慕卿:免礼,太子可否在殿中?
张贺低头应道;
张贺:回太子妃,太子的确在殿中,可……
张贺话还没说话,就被屋里人给打断了,一道清雅的男声从屋里传来
时凛:何人?
张贺回道;
张贺:回殿下,是太子妃来了。
时凛:让她一人进来,门外的人都下去。
张贺:是
于是张贺就给慕卿开了门,高大的雕花木门被吱呀一声打开,殿内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慕卿进去之后,门就立马被关上了,她抬眼看空荡荡的屋子,四处环顾,时凛人呢?
她唤他;
慕卿:夫君,你在哪?
时凛:屏风后面。
于是她就跑到了屏风后面,随即就睁大了眼睛,兼正殿竟然在室内有一个很大浴池,而时凛正在池中沐浴,她看着白气腾腾下若隐若现的他,一时之间楞住了,暗自腹诽:他怎么在沐浴就叫她进来?!
可太子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时凛:夫人?
慕卿:臣妾在。
她偷偷掐着自己的大腿,尽量使自己镇定,不能慌不能慌。
时凛:过来为夫身边。
慕卿:是
她走了过去。
她这才看清了他此刻的模样,他平日束起的长发在此刻被放下,唇红齿白,白皙的肩露在水面上,被水汽蒸久了,有点发红。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这是世人对于时凛外貌的称颂,他的确是一个貌美之人,连她都自愧不如。
时凛:夫人,替为夫将木架上的浴巾拿过来。
他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抬头看她,温声吩咐。
她赶紧给他递过去浴巾,他接过浴巾,然后从水中起身了,当着她的面!慕卿脸“蹭”地一下就红了,下意识闭眼,听到他用浴巾擦拭的声音,她突然萌生一个不太好的想法,太子常年习武,身材紧实,这么好的机会,她竟然拒绝看?!这对他这么多年的努力也太不尊重了吧!
这个理由尽管苍白无力,但还是让她心安理得地微微睁开了一丝眼睛,他在穿衣了,啧……雪白的胸膛,还有指尖带有一丝红润、很修长的手指……她的心跳得很快很快……
他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来看她了,这让她赶紧重新闭上眼睛,难道被他发现自己偷看了?她呼吸一滞!
……没声了,他在干嘛?此时周围一片安静,她脑中滑过一幕到时凛正双手交叉,一脸鄙夷地盯着自己的场景……啊……那她再也无脸见他了……
怎么这么久了还是没有声音?
她把眼睛又重新睁开了一个缝——一个自以为不被人察觉的缝。于是乎,下一秒她的眼睛就被睁大得浑圆。
她看到时凛哐的那一大张脸贴在她面前!他的鼻尖就快和她的鼻尖贴在一起了。
这让慕卿连着后退几步,脸颊微红,声音微微颤抖;
慕卿:夫君……你为何这样看我?
时凛勾起嘴角,幽幽开口问道;
时凛:夫人,我们成婚多久了?
慕卿大眼睛眨巴眨巴;
慕卿:已有两年余一月。
时凛继续保持弯腰的姿势又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直起腰,拂了拂自己的下巴,带笑沉思状;
时凛:我们成婚这么久了,连为夫沐浴,夫人都要害羞成这个样子,看来,是为夫失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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