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试炼

吃过早饭，我又去练刀。

地面上仍然留着昨晚那道触目惊心的痕迹。仅剩的一截树桩无语望苍天，像是在控诉命运的不公：“我还是个孩子，就已遭受了这年纪不该承受的痛啊！”……

摇摇头，驱散滑稽的脑补，我收拾心绪，贯注眼前的刀上。刀既然可以是魔法的载体，那么想来也能成为思感的道具。闭目凝神，精力集中，我立时进入了冥思的境界。思感随之发散，攀上了刀柄，触角沿着刀身，向前伸出。随着时间推移，眼前的景象像是迷雾消退一般，渐渐显出真容。

在思感的查探下，万物皆成光团汇集体。脚下的大地仿若透明，无数虫豸像一个个光点在地底爬来爬去，身后拖出一道道浅浅的轨迹。林中的树木变成了一道道直射天际的光柱，或粗或细，或高或矮，根部向上延伸的细线，似乎是植物体内的脉络，网罗万状。只有天空未变，像一个无边无际的球顶，笼罩大地。

然而这一切只是一个瞬间，下一秒我就眼前一黑，脑中轰然作响，跪倒在地。这种似乎掌握了天地运行的规律，视万物如无物的感觉，震撼的我浑身颤抖。

近似神迹！

缓了好一会，我才重新站起。原来如果我全力施为，也能发挥女妖的一部分魔力，只是这持久性上就不敢恭维了。不知在女妖自己看来，这世界是什么样子的？细思恐极。

想到不知何时举行的比武，我勉强赶走杂念，继续练习。怕自己用力过猛，伤及身体，我放弃了魔法修习，专注刀法练习。搜肠刮肚的回忆自己的剑法，想找出几招能迅速融入刀法里的招式，好速成大师。边练边回想楚冰昨天舞刀的手法，那种攻击速度，换我以前当然不在话下，但是现在这副身体，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冬天卖力气砍树劈柴估计都能冻死自己，何谈对决获胜呢。

这时我想起了跟随团长学习剑术时的经历。他曾经说过，刀剑无眼，而人有眼，想要练剑，必须先练成面对刀剑攻击不眨眼。我不由感叹，或许比武时我能成为一个死不瞑目的木桩子，就像眼前这截一样。这样想着，我不自觉的微笑了起来。

胡乱砍了一会，我就回到了营地。

刚到马车，易问天又来找我。

“比武安排在欢镇了。”他开门见山。

“哦？”

“还有10天，我们到了欢镇，楚冰就会在骑士团的驿站向你挑战。姑娘你准备的怎样？”

“还好，尽力吧。”

“那好，姑娘你务必小心。楚冰虽然是女人，但却以刚猛进攻见长，最好不要和她正面对抗。”易问天似乎有些担心，想必女妖这细胳膊细腿怎么看也不像是高手。

“谢谢易先生，我自当小心。”

他轻轻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10天后吗，本来就是要在欢镇分道扬镳，选这个时间比武是在劝我自己放弃吧。想到这两天的练习进展，我不由得踌躇起来。

明明只是一面之缘，楚冰对我的咄咄逼人毫无道理，什么奸细卧底的肯定是托辞，不知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几天也没看见她，不知在策划什么。

商队开始行进了。

我无聊的翻到马车车厢顶上，稳稳坐着吹风。两旁不时有保镖骑马穿行，好奇的看着我。我自动无视他们的目光，边观赏沿路的风景。

这是一条平坦的土路，商队马车扬起的尘土让车队犹如在沙漠中穿行，幸好马车够高，还没被尘土淹没。路旁是片片荒野，平原地带特有的黄绿色植被远远的延伸了出去，直到被树林替代。

看着眼前的广阔天地，心里不知想些什么。

身旁轻响，是易问天来了。我往旁边让让，示意他也坐下。

一屁股坐下，他选了个舒服的仰躺姿势。“姑娘倒是挺悠闲。”

我笑道：“你又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偷偷练习？”

易问天也微微一笑，“想必姑娘你很有信心，但万事均不可儿戏，何况是阵前比武。”

阵前比武，我忽然想起那个死不瞑目的树桩了。心中有所触动，不禁轻声哼唱：“人生几百年，弹指一挥间，何苦披星戴月，不如马放南山。围炉谈风月，酒热退冬寒，笑论天下大事，弹指一挥间。”

这是一首龙影佣兵团前辈所作的短歌，节奏舒缓，常听团长哼唱，自己就默默的记了下来。女妖的嗓音不似寻常女生清脆，反而有些低沉，低声哼唱这样舒缓的歌，听来别有一番风味。

唱完我也怔住了，有些赧然。

易问天半晌不语，忽然说道：“姑娘你走吧。楚冰说是比武，到时必有杀招，如果你接不住，恐丢性命。”

我心中暗叹的同时，好奇问道：“究竟我是如何得罪了楚冰，令她恨到要杀我？”

易问天似有心事，闷闷道：“其实这与姑娘你无关，楚冰是大小姐脾气，遇袭那日，她遇到些事情，受了打击，迁怒于你而已。”

遇袭那日？我忽然想起那天似乎看到有个女剑士被人打倒，莫非就是楚冰？“但迁怒于我始终说不过去吧？”是你自己武艺不精，与我何干，我有点生气。

“姑娘有所不知，当日来袭的人，其中有楚冰的，嗯，爱人，似乎他们之间产生了一些误会，与你有些关系。”

和我有关的误会？我明明只是躲着偷看而已，难道还能是我偷窥被发现引起的？

“总之，楚冰将这整件事都怪在你头上，加上姑娘你的……”说道这里，他顿住不语，只望着我。

我立时明白，在这个商队，恐怕楚冰也是第一美女之类的，这几天来我顶着女妖的脸乱窜，怕是把她比了下去。但是被这样争风吃醋，我不免感觉古怪。

“刚才姑娘清歌一曲，让我心中也有所触动。看姑娘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见地，让我敬佩。但这比武一事，还是三思为好。”易问天满脸诚恳的说道。

我点点头，“谢谢你，易先生！”

易问天飘然而去。

10天时间一闪而过。这天中午，商队终于来到了欢镇。欢镇在大陆的中央地带，位于各方交通要道的交汇处，是座驿城，专为往来的商队服务。镇子虽然不大，但商户与酒楼、客栈林立，人气很旺。

这几天我除了吃饭睡觉，都在练刀、修习魔法，但是除了思感似乎有所进益，刀法毫无进展。有时我看着女妖的手臂，恨不得打断了接别人的上去。也许我该认真考虑易问天的逃跑建议。

但这显然为时已晚，楚冰安排的保镖几乎对我寸步不离，想跑都没办法。午饭时楚冰更是专程来找我挑衅，在我桌前好一阵造作。

楚冰似乎在欢镇很有名，我们刚到这里时就不时有人和她打招呼。而她放出消息要公开比武后，连带我也成了名人。住的客栈天天人满为患，都想来看看我这域外美女的“芳容”。两个女人比武似乎也是稀罕事，欢镇早已群情沸腾，听说还有人专程从外地赶来观赛。

比武在晚间进行。欢镇有专门的叫演武场的地方，时常举办擂台赛。四周还设有观众席，热门的比试，甚至会售卖门票。和楚冰的比武也在这里。

我被三个保镖名为护送实为押解到了演武场。演武场外面是一道高大的围墙，东西各有两个出入口。此刻正有人守在门口，似乎是在查看门票。演武场外排队进场的人堪称人山人海，到处人头攒动，盛况空前。

我心中不知该高兴还是害怕，和楚冰的比武竟然也对外售票。心中暗叹，不知到时收入会不会分我一份。

比试者从侧门进场。虽然不走正门，但是我的到来还是引起了一阵骚动。人群议论的嗡嗡声吵得我头昏脑涨，甚至有人高声向我喊着什么，看他们神情动作似乎是在为我加油。以前从没见过这种阵仗，说实话，我有些紧张。想到一会儿楚冰再对我痛下死手、不留情面，而我被打的连滚带爬、头破血流，不知观众会感觉值回票价还是浪费时间。

怎么想也是后者吧，我自嘲的想道。

入场后，进入了一间小室，是专门留给比试者休息的地方。三名保镖留在了门外。我转了一圈，这间屋子连窗户都没有，好在时常通风，不算憋闷。室内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子。我在床上躺了一下，觉得不应该让身体太放松，就又起身坐到椅子上。

还没来得及多坐，易问天就来叫我了。很意外易问天路上什么话也没说，既没有指点我点招数，也没有关照我的情况。

随他出去，走过一条笔直的廊道，迈入了演武场中央。

演武场是块土地，被四周观众席围成了圆形。中央站着一人，似乎是裁判，正和已经来到场中的楚冰交谈。易问天低声道：“小心。”随后转身离去。

我深吸一口气，向场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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