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苏醒”

周帆猛然惊醒，他记得自己昏睡前应该在预习明天的期末考试，但现在似乎正以一种不明的姿态漂浮着。

“咚！”

头正阵阵针扎似的疼痛，半规管的失常带来了天旋地转的效果，眼前是泼墨般的光晕，耳朵里则传来了似是而非的海浪声，还没等他搞清楚状况，四肢就好像受到了重击。

他终于睁开了双眼，然而眼前的景色却出乎他所料，自己那铺满了橡皮屑且乱七八糟桌子不见了，眼前只有不知道什么材料制成的地面——他似乎刚刚摔到了这里——触感温润，且反射着莹白的光，这光十分均匀地洒满了地面，光源的位置则成了迷。

前方是数十个圆柱状的玻璃缸，缸里面充满了浑浊的乳白色液体，顶部连接的数根线缆向上盘旋着没入屋顶，屋顶的材质与地面似乎相同。

他猜测自己也是从类似的东西里面掉出来的。

更远的位置则是一面面墙壁，墙壁上有十数个面板，面板上弹出了数不清的对话框。对话框里显然写着什么，但他那仍然睁不太开的眼睛显然不允许读出上面的内容。

事实上他的状态仍然称不上有多好，身体里涌出的疲惫一波一波地摧残着他的理智，四肢的力量仍然不足以使其起身，充其量只能稍微地挪动。

这时他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遥遥地走来一个男人。

那男人穿着类似于研究员的白大褂，是那种西服领的款式，胸前有一个口袋，放着一个小型的笔记本和一支笔，透过领子能看到这男的里面穿了很多，就好像室温很冷一样。这时候周帆才意识到，自己正光着身子，而且真的很冷。

那男的摊开双手，以显示自己没有恶意，在几米外站定并高声说道：“周帆，20岁，x省x市人，出生于1999年，曾就读于xx大学大二，可对？”

“对，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事？这里是哪里？”周帆心下一惊，没想到自己完全没见过这男的，他却对自己了解这么清楚，他又突然注意到了对方话里的“曾”字，又加上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候？”

“这里是名为HFI的机构，负责……，嗯，如你所见，我是这里的研究员，我姓张，至于现在是什么时候，嗯……”那男的顿了顿，似乎是在发呆：“你清醒前正是2020年初？那时长征五号成功发射，5G商用正式启动？”他一边说着一边靠近。

周帆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不妙了起来：“现在是什么时候？”

张研究员一副安慰的语气：“现在是2077年了。你先别激动，慢慢听我说，当时你好像在家里学习，然后突然发生了地震，在救出来的时候你好像已经只剩下一半儿了……冷静冷静……然后本来是去医院的，结果当时貌似堵车耽搁了些……听我说完……然后你……”

周帆听得青筋直蹦，有点接受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起身打断张研究员：“等等等等，你先暂停一下我捋一捋，你说我被地震砸死……残了？”

“没，你是跑出来被车撞残了的。”

“……然后呢？”

“然后救护车堵车了……”

“呃……然后呢？”

“然后耽搁了治疗，你可能变成了植物人，也可能是个高位截瘫，反正是动不了……”

“……”

“资料上说，鉴于你家太穷了，实在是凑不齐治疗费用，眼瞅着人就不行了。这时我们机构的创始人主动找到了你的家人参加实验，顺便帮你补交了费用，这才让你能在现在醒过来。”

“实验？什么实验？”

“自然是人体冷冻实验，这也是我们机构的名字的由来。当时多亏了你我们才能确认方法可行。”

“你们连可不可行都不知道就来拿我做实验？？？”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当时是拿冷鲜肉做过实验的，你知道的，冰的体积比水大，而与传统的冷冻肉不同，这种技术方式不会使身体中的水分过度膨胀破坏细胞，从而能保持更鲜嫩的口感，当时我们的冰箱卖得可好了……一般人家都用不起，

“当然，如果是人的话，为了保持生理机能，还要提前替换身体中的水才……”

周帆觉得头有些痛。

“算了。”他清楚自己没法计较什么，毕竟比起植物人来，他宁可换个时间好好活着，更别说他本来就对未来世界十分好奇。

“这里是哪里？”他还是尽量接受了事实，毕竟事情都发生了，总不能再把自己冻回去。说着，他忽略了滔滔不绝的男人，打量了一下四周便向着看起来最近的大门走去，张研究员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周帆已经走出了十来米便住了嘴。

周帆推了推门，但没推动，不得已只好悻悻地走了回来。

“这里并不是现实，而是你自己的意识空间。”研究员笑了笑，“为了能够评估受试者的精神承受能力，我们会事先在意识空间里透露真相，以预防可能的意外。此外我们也会尽量让本国人与受试者接触。这都来自我们的经验教训。

“事实上其他人现在已经可以醒来了，但你的情况特殊，可能要在这里多待一阵子。但与之相对的是，我们将会免费提供身体外貌定制服务。是的，对身体进行补全是苏醒服务的一部分，但你的身体……你可捡到了个大便宜。”

“哦？”，周帆来了兴趣：“什么样的都可以吗？”

“是的，什么样的都可以，不过我们现在还不急。来说说你的财产状况，由于你的家里本身就没什么积蓄，即使加上这么多年的利息，也只有10万左右的存款，不过考虑到通货膨胀的因素，可能只相当于你那时候的5万左右，还是够你花一阵子的。

“然后我们再说说你需要偿还的金额，算上利息的话，大概在200万左右，为期二十年……”

“停停停！不是说不要钱的吗？”周帆惊了，这岂不是说他好几十年都要活在贷款压力之中？”

张研究员邪魅一笑：“冷冻要钱，唤醒也要钱，这么多年的休眠费用当然也要钱，你的冷冻费用机构已经垫付了，但是这么多年的休眠……就是冷鲜肉，也不便宜不是？你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咱们机构也是得恰饭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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