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当你走进我的生命

一只黑色翅膀的野鸭正扑腾着翅膀，落在她身后的一丛绿色灌木的枝桠上，枝桠不停地晃动，它极力保持平衡。

野鸭比松鸡重了几公斤，足以二人饱餐一顿。

阿南心中洋溢起一阵喜悦，她迅速微曲膝盖，拉动弓弦，瞄准那只还在枝桠上不停摇晃的野鸭。

野鸭显然没有注意到阿南，它张开那张黄色的嘴巴，发出嘎嘎叫声；几片羽毛，伴随着翅膀的扑腾，飘荡在空气中。

阿南眯起眼睛，箭头对准了野鸭上方两厘米左右的空间，箭杆就像一条流畅的直线，指示着箭支即将射出的方向——她知道，由于箭支会在飞行中逐渐发生微小的下落，所以，在瞄准时，应该将箭支对准略高于目标的地方。

“嗖——”

弓弦拉回后微微颤动，箭支快如闪电般地飞出。

野鸭终于在最后的关头意识到了即将到来的致命危险，它那双分布在头部两端的眼睛中，闪出一丝恐惧，张翅欲飞。

但是。

太晚了。

在它还没能飞离这里，在它甚至还没能细致品味恐惧的时候，钢制箭头已经刺入了它的脑袋，乌木箭支极其光滑，穿透了肌肉与血管。

当箭杆穿出时，毫无疑问的，那截箭杆以及箭头，都被血液染成了红色。

阿南兴高采烈地小跑到野鸭旁边。

被刺穿脑袋的野鸭已经死绝了，它的身体一动不动，虽然，它的血液仍是温热的。

阿南将野鸭拾起。

她正要给雪歌汇报战绩的时候，野鸭下方的、零星分布着几多金色野花的草丛中的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个用黄褐色枯草和黑褐色枯枝搭成的窝，里面放有五颗完好无损的鸭蛋。

阿南心头一喜，她将鸭蛋放入上衣的衣兜中，并抓起野鸭的翅膀，小跑到溪流旁边，和雪歌见面。

“勇者大人，小南捉到了一只野鸭……还、还捡到了几个鸭蛋。”她兴奋地说。

听到阿南的呼唤，雪歌下意识地转头，他的目光和她相触了。

他笑着缓缓移开视线，然后又再次向她望去。

而她的视线一直没有一丝移动，即便她的脸颊已经红得发烫。

“勇者大人……我们做饭吧？”她的脸上绽放出羞赧的笑容。

“嗯，我们一起做饭。”他说。

“一起？”

“嗯……”

“唔……勇者大人真好！”

阿南蹲了下来，将打猎获得的野鸭放在草地上，并把鸭蛋小心翼翼地摆好——鸭蛋容易破碎，需要放在比较平坦，不容易和石头相撞的地方。

接着，她把野鸭脑袋上挂着的乌木箭支摘了下来，并放在溪水里洗了洗，很快，血迹就被流淌的溪水冲刷干净；她将刚刚洗好的乌木箭支放进箭壶。

“小南……”

“干嘛？”

雪歌将阿南刚洗完的乌木箭支从箭壶中取出，乌黑的箭杆、雪白的箭羽以及锋利的箭头上仍有着明显的水泽。

“在洗完箭支之后，需要把箭支擦干，”雪歌一边擦拭着这个乌木箭支，一边说，“才可以避免箭头生锈和箭杆腐坏。”

乌木箭支擦干之后，显得很崭新，像从未用过一样。

雪歌小心地把箭支放回阿南的箭壶，这时正好吹过一阵微风，阿南的黑色头发摆动，拂过雪歌的手背。

整理弓箭之后，阿南找来枯枝和枯叶，将其堆在一起；雪歌取出打火机，点燃几片枯叶，很快火势逐渐旺了起来。

阿南将羽毛亦被拔除的鸭子用匕首分割成几块，并将这些红色的新鲜肉块放在火上烤。

“呲呲……”

鸭腿肉熟得最快，几分钟下来，它已经变成了焦黄色，并冒出阵阵浓香。

阿南将鸭腿叉起，递给雪歌。

“勇者大人……”她轻声说，“以后勇者大人要是、要是忙工作的话……小南可以学着给勇者大人做饭。”

雪歌动了动嘴唇，但没有说出话。

“吃啦！”阿南腼腆一笑，可爱的大眼睛眨了眨，“笨笨的勇者大人。”

雪歌愣了愣，接过烤熟的鸭腿。

鸭腿仍冒着淡淡的热气，焦黄色的表皮上泛着晶亮的油光。

他啃了一口。

口中的鸭肉香而不腻、柔软顺滑，刺激着他的味蕾。

越来越多的鸭肉被烤熟。

嚼劲十足的鸭脖子、适合大快朵颐的鸭子脊背、筋骨酥软的鸭翅……

阿南一边翻转着正在烧烤的鸭肉，一边品尝着已经烤熟的一支鸭子翅膀。

最后，所有鸭肉都烤熟了。

阿南去灌丛中采集了一些紫苏叶，用紫苏叶将一时吃不完的鸭肉包了起来。

所有的烤鸭肉都被吃掉或者收拾起来之后，木材堆上的火焰也逐渐变小，最终只剩下许多烧得通红的木炭以及许多炭灰。

雪歌把炭灰均匀地铺在烧红的木炭表面，然后把鸭蛋放在炭灰上。

整层炭灰，由于其下方的木炭以及自身的材质，它们有着稳定而均匀的高温，将白色的鸭蛋烤出了黄褐色的印记。

雪歌不时地翻转炭灰上的鸭蛋，几分钟后，鸭蛋便烤熟了，同时，它们的外壳完好无损。

“食物都给小南保管吧，”阿南指了指熟鸭蛋，“小南要试着习惯照顾勇者大人的饮食……为、为以后的生活做准备。”

“我也可以帮你。”雪歌说。

阿南抿着嘴笑了笑：“有些事情也不用帮小南啦……能照顾勇者大人，小南就、就很开心。”

“小南……其实，如果……”

“如果什么呀？勇者大人又变得笨笨的？”

“如果……你以后想……”雪歌低着头微笑，他停顿了挺久才加速说道，“就是一起生活的话大家都会照顾你呀，所以到时候这些事情应该都不会是要很操心的。”

“大家？是谁？”

“就是……家里的人。”

“喔，就是说，他们都会欢迎小南吗？”

“她们会对你很好的……紫姬、风灵她们两个很喜欢照顾别人，还有小丽，做饭特别好吃，霏月吉他弹得特别好。”

想到那些可爱的女孩子，又看了看面前的阿南， 雪歌的脸上不禁浮现出笑容。

“原来他们都是勇者大人的家人呀，”阿南感到心里的石头落地，关于她和他的关系，她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了，“小南以前总是想太多，自己害自己，让自己变得很不开心。”

“她们都很善良。”

“那小南呢？”

“……小南也是。”

“唔……勇者大人……”

阿南红着脸，凑到雪歌的身边，她的脑袋只差一毫，就能触到他的肩膀了。

“小南想跟勇者大人说……那个、小南当时、那个、勇者大人给小南庆祝生日的时候……小南就想……”

她抿了抿嘴，双目覆盖了一层雾水般迷蒙的湿润，心中也变成了一片潮湿的海洋，她似乎下定了决心。

“那时候，小南就想一直一直和勇者大人一起……”她说，“以前，小南遇到很多危险都一个人熬过来了；小南在天黑的时候感到很害怕、很孤单，但是都习惯了；现在，小南就想、就想和勇者大人一起分担，就像陪着你、照顾你、让你开心、和你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哎，我知道啦。”他笑了笑。

“那个、勇者大人可以吗？”

“嗯？”

“就是……那个、勇者大人……可以接受……小南吗？”

“嗯。”

“嗯！”

阿南的心，如同浸泡在蜜罐里，她傻傻地笑着，脑袋不受控制地贴在了雪歌的肩膀上。

“那个、小南和勇者大人以后就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啦……”她轻声说。

雪歌用自己的下巴轻轻地摩挲着阿南的黑发茂密的头顶；阿南发出快乐的娇呼，柔软的玉手和雪歌十指相扣。

在这一刻他明白了，他的生命中又多了一位需要他保护、需要他关心的女孩，这娇小可爱的美少女，终究和他一起跌进了爱的海洋，从此以后，潮起潮落，他都将守护着她，他和她的心儿将紧紧相连，远不告别。

由于刚吃完午饭（刚跃过边界），雪歌没有打算马上离开。

他在草地上盘腿坐下，仍冬日午后的金色阳光洒在自己的身上。

阿南倚靠在他的身边，她取出醉云旅店里老法师今天早晨叫给她的牛皮纸信封。

“勇者大人要不要看？”她柔声问。

“他说是专门给你的，”雪歌轻轻一笑，“那就你看。”

“唔……好。”

阿南将黄褐色的牛皮纸信封拆开，从中摸出一张折叠着的、旧得发黄的纸。

她将纸摊平，发现发黄的纸张上，有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她曾经在孤儿院，为了长大以后能够找到工作而拼命识字，后来，工作是没有找到，但，常用的文字，她都能读能写。

她看着这张发黄纸张上的字迹，不由自主地瞳孔放大，屏住了呼吸。

一股恐惧感涌上她的心头，她慌张地瞄了雪歌一眼，确保雪歌没有看着纸张后，她的心情才放松了一点，但是，她也没有完全平静下来。

她缓缓直起上半身，不再倚靠着雪歌的肩膀；她微微低下头，将纸上的文字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简直难以相信这是真的。

“怎么啦？”雪歌察觉到异样。

“没事、没事。”

阿南慌忙回答，她以很快的速度将信纸叠好，放回牛皮纸信封里。

“小南，我看你好像有点紧张的样子，”雪歌笑着说，“不过我也有点紧张……才几天的时间，你就走进了我的生命里。”

“嗯啊，小、小南也是……那个、都感觉很快嘛……一、一下子就没有适应。”

阿南应和着，她将牛皮纸信封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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