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辛过后绝望

交卷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我的大脑就空白了。

超级无趣的高中生活就此结束。之后我该干些什么呢？

我不知道。

回过神来，我已走出考场，见到了父母。

“终于结束啦，绫子！”父亲开心地喊道。他肯定比我还兴奋。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又不是你高考。不嫌丢人。”母亲笑着打了父亲一下。

“嘿嘿嘿～”父亲憨笑着，“快点回家吧，绫子肯定累了。”

我累吗？

我不知道，不过应该会累吧。

毕竟为了高考，我和其他学生一样，硬生生地戒掉了一切乐趣。整整三年，除了学习与其他一些必要的生理活动，我什么都没有干。

我把高考定做唯一的目标，却没有想好下一步该干什么。以至于现在，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再次回过神来，我已经来到家门口。

整整三年，我所有的课外时间几乎都埋在了卧室里。吃饭在卧室里吃，睡觉肯定在卧室里睡。而为了不影响我，卧室的门一直紧紧闭着。

现在站在家门口，陌生充斥着我的心中。

我像客人似的，小心翼翼地坐到餐桌旁。环顾四周，印象确实模糊。

母亲走进厨房准备晚餐，父亲不知道为什么在收拾行李。

啊，之前父亲好像说过，等高考结束，就去旅游。好像是去爬什么山，算了，不管了。

我像是一个老年人一样，生硬地拨弄着智能手机。确实挺有意思，不知道三年前的我能熟练到那种地步。

应该过了一小会儿，母亲端着晚餐出来了。

“来喽，小绫子最爱的可乐鸡翅！”

我喜欢吃可乐鸡翅吗？

我不知道，不过确实挺好吃的。

狼吞虎咽了三年，现在我尽量像一个淑女一样，挺直身板，捧着饭碗，用筷子夹着鸡翅，小口小口地嘬着，尽量不让酱汁沾到嘴角。

母亲坐在对面静静地笑着，父亲在旁边大口吃着。

“唉呀妈呀，真香！”父亲感叹。

“上次这样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呢。”母亲依然静静地坐着。

“。。。不吃吗？”

我突然不知道该称呼她为母亲还是妈妈，便索性跳过。

“不吃哦~，为了保持身材。”

这时我才发现母亲面前根本没有碗筷。

然后我又走神了。

精神再次集中时，我已躺在床上。

看到身上的睡衣以及感受到没有完全干燥的头发，我应该是洗过澡了。

“晚安，绫子。”卧室门前的母亲温柔地说道。

“嗯。”

母亲关上了灯。

窗帘没有拉，银灰色的月光照了进来。

我躺在床上，凝视着窗外发呆。

一晃天就亮了。

一晃我站在洗漱台前。

一晃我坐在饭桌旁。

一晃我坐在汽车后座上。

我的生活像幻灯片一样，僵硬地翻着页。

非常无趣，我尝试打起精神。

“我们要去哪？”我依旧没有想好怎么称呼父母，又直接略过了。

“去爬拿阁山啊！”父亲开着车，很兴奋地说道。母亲则优雅地坐在副驾驶坐上，脸上依然挂着温柔的微笑。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你以前可喜欢爬山了。”父亲没有管我，继续说，“咱每个暑假都去爬山了。一年级去的家附近的无名山，二年级回老家爬的北大坡，三年级回老家爬西大坡，四年级去哲阁山，五年级去世安山，六年级去石衣安山，初一氓藤山，初二因为不知道取什么名字所以就叫这个好了山，初三。。。咦，初三去的哪？”

“从初三开始绫子就开始‘闭关修炼’了。”母亲带着一种自豪的语气补充道。

我想起来了，中考过后我就自觉地开始准备高考。自己的自觉能让母亲自豪，我很开心。

一晃我们已经来到了景区。

泰山确实雄伟，站在泰山脚下，若是以前的我，应该会被它所震撼。但不知为何，现在的我缺乏一种激情，怎样都打不起精神。

跟随父母穿过人山人海。以前的我会喜欢人如此多的地方吗？

不知道。不过现在的我不喜欢。

刚进入口，父亲就拉着我和母亲拍了一张照。我吃力地挤出一个笑脸。

整个爬山过程都十分枯燥。母亲脸上一直挂着微笑，父亲则很有活力地窜来窜去，充当导游。

我不敢想象以前的我会喜欢爬山。我现在四肢无力，只想静静地坐下来看一会儿书。。。听父亲解说也无妨。。。只要能休息一会儿就行。。。

我们没有赶上日出，我又拒绝了父亲看日落的提议。这次泰山之行，除了爬上爬下拍几张照，再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了。

。。。

『如果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就算是日出，哪怕要在山上冻一夜，我也一定会陪父母到底。』

。。。

坐在回去的车上，我突然有些愧疚，觉得自己坏了一家人的兴致。我的精神愈加萎靡，不过父亲和母亲好像并不在意。父亲依然兴奋地扯东扯西，母亲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到了中途的一个服务区，母亲要去买水，而非常护妻又十分懒惰的父亲很自然地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

因为内疚，我也没有推脱，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便利店。

付完账转身出门，一辆着火的货车鸣着长笛直直地冲向我们家的小轿车，而车上坐着我的父母。。。

我深吸一口气，却没有惊声尖叫。我捂住自己张大的嘴巴，手却止不住地颤抖。我的大脑此时是真正的一片空白。

回过神来，我已坐在一个大厅里。周围是穿着警服的人。

我扑向其中一人，把住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问道：“我的。。。父母呢？”她别过头没有说话。

旁边的一个男性开口安慰我：“他们已经被送往附近最好的医院了，你不要激动，已经联系你的家属了，她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他平静的语气令我恼怒，但我没有发作。

我知道这一切都怪我。如果我肯陪父亲去看日落的话，如果我能享受爬山的乐趣再多陪父母游览一会的话，甚至，如果我坚持让父母去买水而自己呆在车里的话。。。是我害了自己的父母。。。

我开始头痛。我捂住脑袋蹲下。等一下，联系我的家属，除了父母，我还有什么亲人吗？

突然门被推开了，一声略微熟悉的呼喊传入我的耳中。“绫子！”

我抬头望去，是一位身着职业装，年轻漂亮的女性。我在空白的脑中搜索她的信息。

她跑过来抱住我。我想起来了，她是。。。

“姑姑？”我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夹杂着哭腔，她应了一声“嗯”。

我突然意识到我还没有泪水流出。我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外面漆黑一片。她牵着我走出大厅，走向她停在路边的车。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言不发。姑姑坐在驾驶座上也是这样。

突然姑姑的手机响了，她接通电话放在耳边，过了一会又放下了。

姑姑发动汽车，一种压抑的感觉涌上我的心头。

“我们要去哪儿？”

姑姑没有回应。

“我的父母呢？”我依然选择“父母”这两个字。好奇怪。

“没。。。没能救回来。。。”姑姑哽咽了。

好像有一股水流迎面向我冲了过来，我喘不过气。

姑姑把我带回了我家。看到餐厅，我立刻崩溃了。昨天，就在昨天，我还和父母坐在同一张桌子旁用餐，现在我却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我跑回房间，将门反锁，扑倒在床上。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的错。

我抱住枕头终于哭了出来。

哭着哭着我就睡着了，果然是个没良心的人。

休息一晚之后，我久违地感受到了自己充满精神。我开始思考。

刚刚结束高考就成了孤儿，我估计除了我之外世上再无第二例。而这都是因为我。

。。。我害死了自己的父母，我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我坐起身来。对啊，不如一死了之。

我走出房门，姑姑正穿着围裙准备早饭。她伸出手想要叫住我，我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我穿着昨天没有换下的鞋跑了出去。

跑着跑着就来到了街上。我在考虑哪种死法比较合适。

从楼上跳下去有点惹人注目，故意朝着高速行驶的汽车跑去或许不错，和父母一样的死法，说不定死后还能再相见。

我差点就要下定主意，却突然意识到这样会给司机造成极大的麻烦。

走着走着，我来到桥边。嗯。。。看来只能这样了。

我没有脱鞋，走向河岸。说实话，我不能理解为什么电视剧里跳河前要脱鞋。

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是自杀而非他杀。可是凶手在行凶过后再脱掉受害者的鞋，不也没差吗？

突然，我听到了一阵哭声，婴儿的哭声，非常地微弱。我改变路径，朝着声音的方向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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